情牵永世 作者:子夜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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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真丢下手中的碗,捂上了叶玉明的嘴,厉声说:“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再说莲起的事,都说是叔叔心尖上的人了,你怎么还敢说?你姐夫和傅敬尧那是过命的交情,如果让你姐夫还是叔叔听到了,那不害得他们兄弟心中有疙瘩?叶玉明,你别有了饭吃,就忘了肚子饿的日子,你要知道你今儿个有饭吃,能上学堂都是你姐夫给的,你可不要有了新衣裳、新鞋子就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你姐夫和叔叔的事是你能说嘴的吗?”
叶玉明本来就因为先前莲起咒叶玉真无子的事心有芥蒂,一进门又见到莲起皱眉,刚吃饭叶玉真试着跟莲起搭话,莲起也爱回不回,见四下没有别人,一时忍不住才跟姐姐编排起莲起的不是,其实只是为了发发心中那股闷气,并不是真的心恶,听姐姐这样一说也就明白事情轻重,马上低头认错。
只是,叶玉真以为莲起听不见的话,莲起却是听到了,纵使屋内傅敬尧正和吕四曲谈的兴致高昂,但莲起仍然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把叶玉明所说的话听进耳里,哽在心里。
“那鼠尾草醺香包可卖的真好,一个花不到二十五文就能制成的东西,居然让玉真用五十文一个卖出去了,这是卖一个赚一…。”
“我穿这样很像妓女吗?”
吕四曲正说的高兴,不想莲起突然就站定在两人中间问起问题,把傅敬尧和吕四曲两人都问懵了。
“我样子很风骚吗?”
傅敬尧皱着眉头问:“莲起,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了,我只想你回答我问题。”
傅敬尧担忧的看着莲起,莲起虽面无厉色,看上去表情只是有些冷淡,面无表情,但傅敬尧明白,莲起定是心中烦躁难解才会变这模样。
“就我看嘛,你看来就是俊雅飘逸,人还透着灵气,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范,感觉就是跟我们这种市井做买卖的糙汉子不同,至于像不像妓女?当然不像囉,样子就说是不食人间烟火,透着灵气,当然也就不可能风骚如妓。”
吕四曲见傅敬尧答不上,就开口答了,这些是他的真心话,虽然他还没搞清楚情况到是怎么回事。
“我去山顶小潭那,子时前会回。”
“莲起?”
傅敬尧声未停,莲起已经消失在眼前。
吕四曲看着傅敬尧抓空的手,尴尬又抱歉,他多多少少猜的到叶玉明惹的祸,那小子先前被欺压的过了,现在总是想着平反,想着报仇雪恨,想着要争一口气来着。
“小傅啊,真是对不住,我想应该是玉明那小子说了什么难听话,让莲起听见了。”
傅敬尧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他暸解叶玉明何以如此,毕竟叶玉明是让姐姐一手养大,而莲起之前又对叶玉真说了那么多不详,似是诅咒的话,也怪不得叶玉明会不待见莲起。
“那…。”
“哥,你们早点回吧,再晚怕天就暗了,山路难走,安危要紧,莲起那我会处理,没事的。”
傅敬尧真诚的看着吕四曲,他说的话是由衷的,冬天山上暗的快,竹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矮榻,没有办法留吕四曲一家在这里过夜,还是让吕四曲一家早些回去安全些。
但就如同傅敬尧明白莲起的话,带给叶氏姐弟多大的伤害,所以他不忍责怪叶玉明,可傅敬尧也清楚叶玉明的话是如何伤害了莲起,那日他不忍见吕四曲难过,现在他更无法任叶玉明惹莲起伤心,傅敬尧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让任何人到竹屋来,这竹屋里今后只有他跟莲起,而他绝不可能让莲起伤心。
这一天,吕四曲一行人可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来程虽累,但一路说说笑笑倒也精神欢愉,如今回程一句话也没有,漫漫山路就显得更艰辛难行,待走出柳安树林时,叶玉明甚至直接跪摊到地上,已经顾不得新衣裳会不会弄脏了。
傅敬尧把叶玉明提起来,让他坐石头上,然后一边卸下身上的东西交到吕四曲与叶玉真手里,一边笑着说:“哥,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等下路上小心,以后就别上山来,这山路太累人,有什么事升个狼烟我过来就好,我整天在山里跑,路都熟,脚程快。”
吕四曲点点头,叶玉真努力挤出个笑,但笑是僵的,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其它,倒是叶玉明一边喘一边哀嚎再也不上山了,那山路折腾的人想死,接着喘了几下突然又大叫着亏了亏了,还没吃饺子呀。
傅敬尧笑着抚了抚叶玉明的头,拿出了一两银子塞到叶玉明怀里,叶玉明一见到银子先是惊喜的笑开了脸,然后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姐姐,叶玉真的脸上表情让叶玉明脸上的惊喜没了,只剩一脸尴尬,叶玉明站起来的把银子递到傅敬尧面前说他不能拿。
“没事,这是哥给的红包,长辈给的祝福一定要收下。”
傅敬尧大手一握,包住叶玉明的手和掌心里的银子,把银子推回叶玉明怀里。叶玉明先是用了一点力推拒,但他的力气本来就远不如傅敬尧,况且,他并不是真心想把钱还回去,所以,银子一下又回到他的怀里,叶玉明感激的看了看傅敬尧,接着又祈求的看向叶玉真。
不待叶玉真开口,吕四曲便让叶玉明收下,傅敬尧满意的点点头,心底开心吕四曲暸解他,他是真心想给叶玉明个红包,祝福也是真心的。
帮着吕四曲和叶玉真把东西都背上,傅敬尧拍拍吕四曲的肩要他下山小心,吕四曲伸手用力拽了傅敬,把傅敬尧用力抱住,大大力的拍了几下才松开,两人对视不语,却已道尽心底话,吕四曲又用力拍了几下傅敬尧的肩,便双手握着他的肩膀,将傅敬尧转了个方向,使傅敬尧面向回山上的路。
“回去吧,天色要暗了,自己小心,记得雪融三日来找哥,千万别忘了,哥等你。”
傅敬尧点点头,心底有点难受,感觉上不论对谁,都是负了心。
站在回地看着傅敬尧走到没了影,吕四曲才喊声让又坐回石头上的叶玉明起来,叶玉真往傅敬尧离去的方向看去,踮起脚确定人没影了,才回头道:“夫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玉真一脸愁,她肯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夫君和叔叔聊的好好的,不可能突然就停下了,何况再急也不可能连让她把碗擦干置进柜子里的时间都没,就赶着要回,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这样赶着上路。
“没什么,我和小傅聊天很开心,就是莲起突然问题了几个问题,接着出去了,你也知道莲起是小傅的心头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肯定也没心情聊下去,对着一个魂不字舍的人说话有啥意思,还不如早早回去安全些。”
叶玉真听到重点了,但叶玉明没有,吕四曲话一出,叶玉明马上露出个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一脸嫌恶的说:“都说那莲起不是东西了,好好一个年三十,有人像他这样耍性子,臭着一张脸不说话,喊着要出去就出去的吗?”
吕四曲虽然疼怜爱叶玉明,但那是种移情作用,一种补偿心理,在过往受苦的日子里,吕四曲总是会想,如果他二姐姐还在家没让父亲给卖了,那么他二姐姐绝不会忍心任他受那些苦,所以,见到叶玉明,看见叶玉真,他忍不住不出手相助,他忍不住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每每看见他们不再受苦,吕四曲心中的那个缺憾似乎也就不那么深,不会令他难受发疼,他可以幻想着,他失了消息的二姐姐也会像叶玉真一样遇上一个好心人。
可现在叶玉明似乎日子过的太好,人已经迷失的认不清事实,叶玉明和傅敬尧都能保住那便是好,但如果只能容他取其一,吕四曲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傅敬尧,毕竟那傅敬尧才是救他一命的人,毕竟他现在不用跑桌端盘,看人脸色,还能路头街尾听人喊他一声小曲爷都拜傅敬尧所赐,如果没有傅敬尧,他吕四曲甚至没有那个资格去可怜叶家姐弟。
“你知道莲起问了什么吗?”
☆、傅敬尧觉得心情上有些受伤
面对吕四曲突如其来的问题,叶玉明反射性的摇了头,他又不在场,他当然不可能会知道。
“莲起问:“我穿这样很像妓女吗?”,“我样子很风骚吗?”问的时候脸上像结了霜,离开的时候脸上像结了冰,啊,不对,是整个人就像一块冰,你知道你敬尧大哥当时表情有多惊惶吗?你知道你敬尧大哥见莲起消失在眼前时有多难受吗?”吕四曲停下口,对着惊愕的嘴巴大张而不自知的叶玉明笑了笑,接着移开目光看向傅敬尧离去的方向。“我能让人喊一声小曲爷,那都是你敬尧大哥赐的,没有你敬尧大哥我早死了,也就遇不到你,更娶不上你姐姐了,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回头,叶玉明的嘴仍张的大大的,脸上爬满了泪,两道鼻涕随着轮廓而下,一道滑进了嘴里,一道积在唇边,吕四曲看了笑笑的说:“别哭了,把眼泪鼻涕擦擦,你敬尧大哥不是说雪融后来看我吗?你现在清醒的还不算晚,只是要记窂,以后别忘。”
再转头,叶玉真也是一脸泪,吕四曲走过去温柔的拭去叶玉真脸上的泪,轻声说:“娘子,咱们回去吧。”
待傅敬尧赶到山顶小潭时,天色已经变成一种深蓝近黑,如墨画,又像黄昏远方的高山那种说绿不绿,说青不青,说黑也不是全黑的颜色,眼前的东西只能依稀辨识出有物品方位,已经看不出清楚的轮廓,傅敬尧在路上跌了几次,双手双脚都是泥巴,裤子早就不知名的小石子划破,膝盖见血,可是他无所觉,只是爬起来,命自己再走快一点,爬起来怨自己为何不能再走快一点,他想要找到莲起,很想要找到莲起。
天色又昏暗了一些,能眼所见已经比刚才又少一些,只剩下一幢幢黑影,傅敬尧在下着大雪的山路跌跌撞撞终于到了潭边,还好潭面一莲叶上有一个身影,而那个身影傅敬尧绝对不可能认错,他要找的莲起就坐在莲叶上,两腿并拢,单手在背后撑着地,仰着头看着天空。
“莲起。”
“嗯。”
明明是令人看不清楚幽幽暗暗的天色,但傅敬尧却看见莲起脸上的失落与哀伤,一路上不敢慢下的疾奔,人在眼前他却怯步了,要说什么?能说什么?如果没有遇见他,莲起又何须遭受这些?
“你跌了好几次,千辛万苦的爬上来,不是找我有事吗?为什么不说话?”
“莲起,对不住。”
“为什么要说对不住?”
“是我害你遭人非议。”
莲起不解,坐直转头望向傅敬尧,“是你跟叶玉明说那些话?”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说你害我遭人非议?”
“如果不是我让四曲哥一家到屋里来,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你今天见吕四曲开心吗?”
莲起脸上不见愠色,也不是冷淡,而是一种让傅敬尧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表情,那样子像是把世事看透,再也不会为何任事心起波澜,一种似是悟尽一切,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使之喜,引之怒,那种样子傅敬尧看着都怕,打从心底的怕,他总觉得这样子的莲起离他好远,就像天与地一般,莲起高高在上的低眼悲悯的看着他,而他今后再怎么努力,将永远触及不到莲起。
“莲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上山来,我会在上山各处设陷阱,我会请吕四曲去说这山上有妖怪,会吃人的妖怪,从今而后再也不会有人上山,再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议论你任何事。”
莲起摇了摇头,傅敬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叫吕四曲“四曲哥”了?你以前都叫他四曲哥,为什么改?还有,你答的并不是我问的问题。”
“我…。”
为什么不叫吕四曲“四曲哥”?
莲起问倒了傅敬尧,他甚至没发现自己改了口。
为什么会叫吕四曲了呢?
也许,他怕跟别人太近,跟莲起就远了,所以,他下意识就推开别人,只愿能因此靠近莲起一些。
“我喊他哥,就真心把他当哥,就像去看我哥一样,我也会想看看吕四曲,可是,如果看吕四曲会让你不开心,那么我宁可不见吕四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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