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永世 作者:子夜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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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晚能跟他喝酒聊天开心吗?”
“开心。”
莲起点点头,他又仰起头看向天空,天这时已经全部暗下,天上月亮弯如钩,月华隐隐,天上没有星光只有纷纷如绵细雪不停落下。
“我希望你开心,但我做不到,你虽口口声声说想一辈子跟我在山里,可你跟我一起时脸上从没有今日的畅快兴奋。”
傅敬尧张开嘴想要辨驳,但莲起举起了手阻止他,“傅敬尧,我最近看了好多经书,我想要修仙,想要得大道,可得大道第一要件便是要四大皆空,傅敬尧我做不到,我甚至还怕寂寞,私着心让你陪我,我都怀疑我能不能修成仙,也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做仙,你见过怕寂寞的仙人吗?”
迷茫,傅敬尧在莲起脸上看到是迷茫。
自从莲起说起护心镜那件事以后,撇开最先前的不适应,傅敬尧有时会想像等莲起成仙后,按着胸口的护心镜跟他说话的样子,想着,想着,他都觉得难受,觉得不如莲起把他的头盖骨丢了,开开心心毫无挂碍的去做仙才好。
“我没有看过其它仙人,除了你。”
“我不是仙人。”
“你在我心底一直是大仙。”
“傅敬尧,如果我在你死前就成仙了呢?我上天庭去了你要怎么办?”莲起定定的看着傅敬尧。
“那我就可以去庙里看你,为你的庙洒扫,擦拭你的贡桌,把你尊像前的香火炉擦的亮到可以当镜子照,每天在你桌上贡上一颗现采的苹果,等我大去之日到了,我就让人把我埋在你庙前的树下,为你遮太阳。”
莲起笑了,“从见到你第一天起到现在,也没见你为我遮过一次太阳,我还能期待你死后吗?”
傅敬尧也笑,抓了两下头,看到莲起瞇起的眼睛赶紧放下,他这一尴尬对不上话就抓后脑的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后脑那块秃头发还长不出来。
傅敬尧放下手,莲起把目光移回天空,一样的景色,却因为心情不同看了就不同,先前觉得寂寥,如果却觉得黑夜中那飘落的雪花像棉絮,美丽轻柔而带来暖意,莲起再次仰起了脸,任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嘴角轻扬。
在寻找莲起的路上,傅敬尧完全没感觉冷,可不知道为什么话一说开了,傅敬尧就觉得好冷,尤其早先被泥水沾湿的裤子如今已经结成冰,傅敬尧冷的都不自主颤起来了,虽然莲起坐在莲叶上赏月的样子美的不得了,但他就快要没命可以看了。
“莲起,你还要看很久吗?我很冷。”
莲起看着那像鱼钩的月亮正觉得美,心想弦月并不逊色于满月,转头口还没开,就听到傅敬尧全身发抖,颤着声问。
莲起他是真心喜欢傅敬尧这个人,也希望他过的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傅敬尧为自己犯蠢受苦只总觉得想笑,心底还泛着甜。
“回去吧,回屋里也能看。”
傅敬尧听到莲起的答案,开心的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因为他的脸冻僵了。
“走,回去吧。”
莲起从潭面上一跃而起,落在傅敬尧身边,他握住傅敬尧的手,却发现傅敬尧的手冷的像冰,手指已经泛着黑紫色,显然是冻伤了,手转了个方向,探向傅敬尧的脸,脸上也一样,就像是脸上敷了层薄冰。
傅敬尧感觉到莲起握了握他的手,还摸了他的脸,他很开心,他想笑,打从心底想像,但那个笑看在莲起眼底只觉得…难看,为自己的想法惭愧了一下,莲起补偿性的说:“你很冷?我试试看能不能施法把你一起带回竹屋去。”
傅敬尧点头,莲起一笑,笑容才起,人已经消失于傅敬尧的眼前。
傅敬尧僵硬的往四周看了看,很无奈自己被遗下了,叹了一口气,那团暖气还没散开,莲起又回到眼前。
“不行,我没办法施法带你回去。”
傅敬尧点头,他知道了,忍不住再叹口气,那团暖气散的很快,天又更冷了,“莲起,你回去等我好了。”
莲起有那个心,他已经很开心了,其实不施法带他也好,因为在傅敬尧的观念里,灵气就像人血,耗多了耗损身体,他宁可莲起留起来用在自己身上,早日修仙圆满。
傅敬尧努力挤出一笑,可是他并不知道看在莲起眼里那笑有多难看,他开始试着往回走,走了到第三步他就摔倒了,积雪太深,他没有力气把脚完全拔出来,第三步就被绊倒,整个人趴在雪上。
“起来。”
莲起握住傅敬尧的手臂,把他从雪里提了出来,傅敬尧觉得有点难受,为什么他已经长的跟莲起一样高了,却让莲起像提个小孩一样提起来?傅敬尧觉得心情上有些受伤。
“来,上来。”
莲起在傅敬尧的面前背向他,膝盖微弯,矮下身子,傅敬尧不懂莲起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说他不懂这动作的含意,而是他不懂莲起为什么这样做?
“我说上来,你听不懂吗?还发什么愣,不是冷的发抖吗?”
☆、他心底也有无法对傅敬尧坦白的事
傅敬尧迟疑了,他怎么舍得呢?
傅敬尧宁可一步一步的爬回去竹屋,何况他现在一身脏,他舍不得莲起累,也不想让莲起身上沾到任何一点脏。
“我还是走回去好了,走动走动人就会热起来,就不会冷。”
莲起闻言回头瞇起眼睛,傅敬尧乖乖趴上了莲起的背,靛蓝色的衣裳上沾了泥巴,傅敬尧的眼眶有些发红。
当晚,傅敬尧虽然睡在矮榻上,但一整夜他都觉得自己好似还趴在莲起身上一样,那个香总是环绕着他,那个微凉的温度一直提醒着他,他曾趴在莲起的身上,闻着莲起的发香,他的腿曾架在莲起的腰上,而莲起走了一阵子就会用力把他往上提一提,怕他掉下去。
隔天,傅敬尧又一大清早跑到屋外洗里裤了,看着里裤,傅敬尧心很迷惑又有些害怕,昨晚他明明没有跟莲起同床共枕,怎么也会弄脏里裤呢?
傅敬尧在屋外看着里裤发愣,莲起在床上望着傅敬尧所处的方向发愣,莲起也想不透,为什么昨晚没有同床共枕傅敬尧今早还洗里裤了?以往明明就只有同床的第二天清早,傅敬尧才会偷偷摸摸的去洗里裤,今儿个怎么不同了?虽然莲起从来没有搞懂,傅敬尧为什么要一大清早起来洗里裤,明明睡前沐浴后才换过,难道睡觉也能弄脏里裤吗?莲起想的头都歪了,真的非常不解。
山中无岁月,一过已三秋。
这天早上莲起远远的就闻到血气,他施法展开了神识,发现傅敬尧正在救只狼,那狼脚被捕兽夹夹住了,鲜血直流,而夹住狼脚的捕兽夹是傅敬尧设置的,只是他要捕的不是兽,是人。
“你又去设陷阱了?”
傅敬尧点点头,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绣锦布袋,锦布袋鼓鼓的,明显是装着个球状的东西,小心把袋子放在桌上,确定不会滚动掉下桌,他指着屋外朝沐浴间的方向说“我去洗洗,今天有只狼被陷阱夹了脚,为了救它身上沾了不少血。”
莲起放下手里的经书,把傅敬尧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点点头,朝着桌子走过来,傅敬尧拎着换洗的衣裳走出去,莲起坐落桌前,眼前正好是那束绳锦布袋,拉开了袋口,伸手抱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在莲起掌中的是一颗红夹着微绿的苹果,苹果皮上还沾了水气,这苹果是洗过的,傅敬尧在回来的路上,也在河边把自己清洗了一遍,如果可以,傅敬尧甚至想要在河边换上衣裳在回来,可惜莲起不许。
举起苹果,莲起张开嘴啃了一口,白中带着黄的香甜果肉露了出来,莲起嚼了口中的苹果几下,咽了下去,又咬了一口,他细细的品尝着果肉的滋味,整颗果子都让他啃光了,莲起还是没搞懂自己是喜欢吃苹果才吃苹果,还是为了段云生或傅敬尧才吃苹果。
沐浴间那里传出水声,莲起心中一动,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跟傅敬尧说,其实血腥味没有那么容易洗掉,纵使傅敬尧用了再多的皂角,三天内他还是闻的到,就如同搞不清可以避榖不食的自己,却总是吃苹果的原因一样,莲起也不懂自己为何就是喜欢看傅敬尧为他犯蠢,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
其实,莲起不只可以分辨傅敬尧身上的血是动物或是凡人的,他甚至可以分辨的出来那血来自那种动物,往傅敬尧所处的方向望去,莲起并没有告诉傅敬尧,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傅敬尧杀了人,还知道傅敬尧杀了不只一个人,他看得见傅敬尧身上背的杀孽,莲起很想告诉傅敬尧各人做的业自己要负,傅敬尧身上的杀孽并不会因为沾到他的身,就过到他身上,所以不用老是小心翼翼的拚命洗身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没有说出口。
傅敬尧换了一件衣裳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莲起也报以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苹果,傅敬尧露出期待的表情问:“今天的苹果好吃吗?”
莲起点了点头。
傅敬尧笑着说早上的苹果是竹林外果树摘的,莲起也跟着一笑,心中却想着这样傅敬尧不就人到竹林外,摘了果又往水边走,清洗完了才又回来?
嘴角上扬,心底泛甜,可也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泛在心头,让莲起的心闷,眉头又皱上,有时莲起会后悔当初让傅敬尧留了下来,因为傅敬尧的面相极好,人正气又心善,如果不是因为要阻人上吞人山背了杀孽,说不定傅敬尧还可能比他更早列仙班。
三个春秋过去,就如吕四曲猜测的那样,傅敬尧身高已长过八尺,虽没练武,但天天在山里跑动劳作,人非常精壮,鼓鼓的肌肉里饱含力量,可以徒手扭断一个人脖子的力量,傅敬尧亲手扭断了三个人的脖子,那三个人,不顾吞人山上有妖精吞人的传言上山,又太聪敏灵巧的避过了傅敬尧设的陷阱,最终死在傅敬尧的手里。
这三年,吞人山上总共死了六个人,十五人重伤而返,傅敬尧已满十九。
这三年来傅敬尧所赚的银,子几乎全数都让他寄存寺庙布施救人,但傅敬尧也杀人,福与业不能相抵,傅敬尧身有福泽,也背负杀孽,莲起不敢告诉傅敬尧,他后悔了,他时常后悔私了心将傅敬尧留下,如果不是他,傅敬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杀人,他看着傅敬尧渐渐转变的面相,莲起只怕傅敬尧没有善终。
刚洗完澡的傅敬尧身上还泛着水气,还有皂角的气味,配上那憨憨的笑,让莲起有种说不出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来每每看到这样的傅敬尧,莲起就很想捉弄他。
“啊…莲起不要…不…不要…松手…莲起…莲…我受…受不了。”
莲起本来不受礼俗限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加上这几年山里只有他和傅敬尧,傅敬尧对他呵护倍至,百依百顺,莲起做起事就更加任性,心头念才起,转眼就把傅敬尧扑到床上,挠腰呵痒,弄得傅敬尧连眼泪都出来了。
傅敬尧被挠痒的反应又与大部份的人不同,他不笑,就是紧闭着眼,紧皱着眉,一脸隐忍样,让莲起总是欲罢不能,想要逼得他紧,看最后会逼出个什么样的表情。
如今,傅敬尧身高已经高过莲起一个头,人虽不胖,属于精壮的体型,但因为长得高,再加上皮肤黝黑,自是有种压迫感,连吕四曲都曾调笑说,看着他总忍不住叫他声大侠壮士之类的,可这个看上去像大侠的人,现下却是卷曲在床上,全身紧绷,还微微发颤。
“不是没有挠你腰了,怎么还在发抖?”
傅敬尧张了嘴又闭上,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的头枕在莲起的臂上,身子弯卷着,弯曲的身子掩饰的是傅敬尧见不得人的秘密,他怎么好告诉莲起,每次莲起挠他痒都让他起了欲,他怎么可能告诉莲起他心底对莲起有邪念。
“怎么了你?”
“没事,可能刚笑过头了,胃有些抽疼。”
“很疼吗?”
“不会。”
“那你抬起头我看看。”
“莲起。”
傅敬尧的声音里饱含哀求,莲起扬了扬眉,罢了要傅敬尧抬头的念头,莲起知道胃抽疼这事傅敬尧肯定是扯谎的,但,他已经学会不去追究,因为他心底也有无法对傅敬尧坦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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