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永世 作者:子夜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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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你以为我会拿回家一百多口的性命开玩笑吗?”
虽然烦躁,段云生还是得耐下性子,因为对方是将军,莫说他现在尚不是武林盟主,就算他是武林盟主,他见到李项曲还是必须弯腰做揖,低头喊李项曲一声将军;将军,将军,将军有什么了不起,等他抓到莲起带到皇上面前,那他便是候爷,到时眼前这个李项曲就要向他低头了,思及此,段云生的火气便降了一些,收歛去躁进,露出诚恳一笑。
“李将军,段某知你心系圣上安危,但云生亦同,李将军可看得出来段云已经年近不惑之年?”
李项曲闻言皱起了眉头,因为段云生看起来挺多只有二十多,要说三十都算勉强。段云生看见李项曲的表情就知道李项曲的心动摇了,他打算一鼓作气,使李项曲消去心中疑虑,直接率兵踏破吞人山。
“段某得以返老还童都是因为曾经吃下那莲妖三瓣花瓣,段某只是凡人,吃下三瓣花瓣已经有此效果,圣上乃天子,相信一定能药到病除,长命百岁。”
段云生话完,李项曲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望回吞人山,虽然心中仍有许多疑惑,但如果皇帝能因此身康体健,那么那些疑虑可以暂时按下。
“传令下去,攻下吞人山。”
李项曲一开口,这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便开始动作,那个衣衫褴褛之人见状跟着跑动,口里还不停嚷嚷着“吕四曲和傅敬尧跟妖怪是一伙,吕四曲的皮子是人皮变的…”之云云,越喊越激动,一手挥,这次准确的打到那名士兵脸上,几乎是同时,那衣衫褴褛的人突然倒下,捂着肚子看着远去的军队,嘴里还是嚷着“吕四曲卖的皮子是人皮变的。”
而那人便是曾经被莲起和傅敬尧,推到山边坑里的吕二曲。
傅敬尧和莲起从山顶返回,进了竹屋才坐下来,山下就传来窿窿马蹄声,莲起心头一窒,甚是不解,吞人山早已无人敢来,今天为何会有那么多人马上吞人山?
傅敬尧才喝下一碗热水,却发现莲起捧着装有热水的碗呆望着门外,那水是一直用文火温着,虽不到沸点,但温度还是会烫手,傅敬尧将刚冲下热水的碗递给莲起后,都忍不住把碰触到碗的食指和姆指举到嘴前吹气,莲起这样贴平着碗底捧着,那还不把手烫伤?
“莲起,快把碗放桌上,手心烫伤手。”
莲起闻声回头,摇了摇头,把碗置桌上,心想,他是妖,不会因为这样烫伤,只是,反手,把手心摊在傅敬尧眼前,连莲起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双手虽未及烫伤程度,但却也被烫的通红。
所有安慰傅敬尧的话哽在口里,反而惊问:“怎么会这样?”
傅敬尧失笑,抓过莲起的手在嘴前一口一口的吹气降热,“那碗那么烫,你那样捧着当然会这样啦。”
莲起摇头,以前他伸手到火中取物都没事,怎么现在会这样子呢?但,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突然变这样子,他渐渐需要睡眠,他易累,他感知变低,开始依赖五感,这都是征兆,只是他没发觉,又或发觉了却不曾上心。
望着仍捧着他的手努力吹气的傅敬尧,莲起想,也许最大的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因为渐渐与他相像,反而觉得没有什么不好,所以才说服自己没有事,没有变化。
“还疼吗?”
莲起摇头,本来他就不觉得疼。
“我去拧条凉布条给你再捂捂手,对了莲起你记得,如果烫着了千万不要直接用冰,会伤到皮肉的。”
莲起拉住欲起身的傅敬尧,马蹄声与人声已经渐大,那才是正事。
“有人从白水村那边上山了,而且为数不少。”
“怎么会呢?”
明明这一年来都没有人敢上山,傅敬尧左思右想,把脑子翻了一遍,突然想到莫不是前阵子他打了一只雪豹,他偷懒,没去找吕四曲帮忙卖掉,而是自己直接下山到白水村兜售给惹来的麻烦。
“怎么办莲起?我给你惹祸了,他们肯定是因为月中我拿了雪豹皮子去白水村给引来的。”
莲起按住傅敬尧的手,摇了摇头,“不是,人数恐有四五千人之多,不可能是白水村村民。”
这下傅敬尧比刚才还要惊慌了,四、五千人?怎么会有四、五千人?什么样的人马会有四、五千人?
难道是朝庭?
不可能,他们又没有做什么大恶之事怎么可能惹上朝庭,更不可能让朝庭派军来袭。
傅敬尧抓着莲起的手,感觉到莲起的手在颤抖着,他把莲起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要莲起别怕,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手在发抖。
咣当…。
屋角突然传出声音,原来是小甲、小乙在玩陀螺,陀螺撞到了放在屋内的火炉发出声响,傅敬尧往声源看去,看到小甲、小乙一脸无辜又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才清醒过来,现在不是可以发愣的时候,现下不论是谁上山,对方有四、五千人之多,他和莲起都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莲起,我们逃,对方找了那么多人上山肯定不存好意。”
傅敬尧握着莲起的肩万分紧张,他很怕莲起不肯走,因为莲起说过这竹屋是段云生为他花了六十六个夜晚熬着不睡才筑好的。
“好,我们走。”
莲起答应的太快,傅敬尧反而有点愣,他以为莲起会舍不得。
莲起挣开傅敬尧,走到衣柜里开始翻找东西,傅敬尧以为莲起要找竹箫,大声道:“竹箫放在矮榻边的柜上。”
莲起没有回头,又往上一层翻找东西,那层是放置莲起沐浴布巾和被单的地方,莲起翻的烦了,干脆全部都往下扯,弄得一地的都是。
“莲起,你在找什么呢?”
“银子。”
不是要逃吗?
没有银子怎么行呢?
傅敬尧闻言忍不住一笑,莲起这下居然还比他接地气,要逃的确不能没有银子,像他之前穷到只能喝井水就不好了,“不在这儿,在米缸里。”
莲起回头,脸上的表情跟话一个表现,“放米缸里做什么?”
“我娘都放米缸里。”
☆、其实他是人?
“我娘都放米缸里”算什么答案?
莲起皱起眉看着傅敬尧,他问的问题明明是放米缸里要做什么,结果傅敬尧给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所以莲起仍是一脸问号,因为他自觉没有得到解答,傅敬尧看着莲起那一脸疑惑,抓抓后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从来没有想过钱袋放米缸里做什么?他放米缸是因为他娘都把钱袋放米缸里啊。
掏了几圈,总算掏到钱袋,傅敬尧把钱袋从缸里拎出来,但米缸里随着傅敬尧的动作出来不只有钱袋,莲起头一探,指着只冒出一个小角的东西问:“那是什么?你怎么什么都放米缸里了?”
傅敬尧回头看着那个东西,沈默了一下,莲起又问了一次,傅敬尧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做什么生死攸关的决定,才轻声答道:“是玉鞋。”
莲起看着眼前的玉鞋先是一愣,表情一时有些恍惚,看似在看玉鞋,又好似透过了玉鞋看见了别的,傅敬尧叫了他一声,莲起茫然的转头看向傅敬尧,那样子分明是失了神,傅敬尧又喊了莲起一次,莲起才眨了几下眼睛,回神,指着傅敬尧手中的玉鞋说:“把这也带上。”
傅敬尧点点头,把玉鞋塞进了袍袱里,心中有些难过,因为莲起对于段云生还是不能忘怀,明明段云生对莲起做了那么多伤害莲起的事,不可原谅的事,可莲起还是要带着段云生的玉鞋。
“小甲、小乙,出来,走了。”
莲起见傅敬尧把玉鞋放到袍袱里后,就站起来转身对着竹屋里喊,两只已经站在门边张望良久的猴子,这才敢跑出门外,莲起伸出手,原意是想牵着猴子走,谁知跑在前面那猴却顺着莲起的手,爬到莲起身上紧紧抱着他,莲起愣了一下,这一愣另一只就跟着爬到他背上,也紧紧抱着他,莲起之前从没有抱过猴子,甚至连牵小甲、小乙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莲起本来就没有与动物接近的习惯,尤其动物身上都有一股味。
不过此时莲起却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他心想可能是傅敬尧知道他喜洁,天天带着猴子洗澡,故而小甲、小乙身上才没什么味,只是没什么味归没有什么味,对于与人都极少亲近的莲起来说,这样前后都让猴紧紧的抱着还是有点不适应,不舒服,而且还觉得身子重。
莲起拉住后面那只猴的脚想把牠扯下去,猴子惊叫了起来,傅敬尧连忙接手把猴抱过去,莲起才觉得身上轻一点,又扯前面的小甲,小甲看到早先小乙的遭遇,莲起手一握住牠的脚,牠就乖乖顺着势下去,没有遭到皮肉拉扯之痛,傅敬尧见小甲也被扯下,指指后背让小甲爬上去,但小甲却摇了摇头,只是牵住傅敬的手。
就在傅敬尧感动着小甲的体贴的时候,莲起揉着肩膀,心惊胆跳,曾经他可以一手举起如一只大牛一般大小的石头,走上一个时辰,但现在两只猴子的重量就叫他肩头受不了,他到底是怎么了呢?
除了法术仍在,其他方面,他倒与一般凡人越来越相像了,这时,老和尚一句话突然跃进脑里,“你怎么知道你是妖不是人?”那天老和尚还在他眼前第一次施了法,一转眼人就到了佛前大殿,一转眼又到了老松树下,把他的茶杯注满。
难道他一直误会了,其实他是人?
不,这不可能,他曾只有花的形体,只能待在山顶上的小潭里,他曾经不用吃喝拉撒,只要阳光和水就可以活,没有人是这样的。
“莲起?”
莲起从思绪里回神,傅敬尧已经走到他的前方,小乙在傅敬尧的身上,小甲让傅敬尧牵着,傅敬尧身上还背着两个袍袱,看起来有些狼狈,莲起走到傅敬尧旁边,直接拿走一个袍袱甩到肩上,他们的路还长着,不论是谁都不该负担太重而增加生病或跌倒的机会。
莲起把袍袱背到肩上就开始走,傅敬尧慢了他一步,从莲起的左后方,一边走一边望着莲起,莲起的发从来不束,总是随风飘扬着,在被吹起的发丝和发丝中间,傅敬尧可以看见他如羊脂玉般的脖子,以及脖子和发交际那微卷的细发,山上风乱,一些发可能被吹到脸前遮住莲起的脸,莲起用手把发别于耳后,那因莲起动作而露出的耳朵,美的让傅敬尧时常要花尽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不张口去含。
“在发什么呆?跟上,那些人马已经过了半山腰了。”
莲起回头,傅敬尧有种被抓的正着的感觉,马上觉得脸烧烫,虽然莲起早跟他说过他没有辨心音的能力,但看着莲起那张无洁的脸庞,傅敬尧总是忍不住感到自惭形秽,尤其他对莲起怀有妄想。
山神庙前,李项曲停了下来,他命军队在这里暂时休息,自己走到后头去探视受伤人员和马匹,这一路,他们有三十多人受伤,十二只马受损,这个人马的损耗可以说比他预计的少,但也可以说在他意料之外。
李项曲听了段云生的说法,原以为会有妖物做乱,虽说他手下士兵众多且训练有素,但妖物会妖法,凡人武艺再精进,阵列再紧密,想来也难敌妖法,所以他早就预想会有为数不少的人马折损,只是,这一路从山下走上山来,虽一直有人受伤,但却不是被妖法所伤,反倒像人为所致,他的人马明明都是落陷阱,才受了伤。
只是,这一个说小不小,说大也说不上大的吞人山,居然短短一段路就设了那么多陷阱,而且各个都是难逃的陷阱,这也太匪疑所思了,这吞人山里竟究有什么宝物要让人设那么多陷阱去保护?而且整个山头的陷阱作用正常,看起来就知道有人在细心维护着,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耐心和体力,耗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在做这些事?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眼前最后一个受伤的,是李项曲手下的百夫长,这百夫长踩到兽夹时虽然仗着本身的力气和敏捷躲过,却躲不过垂坠悬荡而来的树干,他被树干从正面击中,当场被撞飞,大家除去危险时,他已经捂着肚子,不醒人事。
在人马受伤的那个当下李项曲其实是愤怒的,两军交战,死伤人数定不比现在少,可是那拚的是武力和能力,可现在,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他们连敌军有多少实力,甚至是不是人都不知道,走在路上,简值像是活箭靶,这叫李项曲如何服气?如何不怒?这一个个士兵,不论前卒,还是百夫长,千夫长,都是跟着他李项曲常年征战好不容易一起活下来的兄弟,他怎么能让他李项曲的兄弟伤的这样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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