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不天帝 作者:琉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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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再看看十一岁的小子玮是不是长高了。
想到小子玮,本仙一时急不可耐,当下就要启程。
又出意外。
还是西南,还是地动。
刚从苦难里爬出来,好不容易熬到的一点点念想和希望,被现实和深重的苦难再次打碎。
夜晚,还是夜晚。
本仙十万火急的疾驰在夜空,直往西南飞。半路上忍不住往北望了一眼,也不知柳子珩备试如何,柳子玮长高多少。
没想到在西南一呆又是二年。
此次地动比上次强度稍低,但后果却严重得多。重复的大灾把百姓折磨成惊弓之鸟,好不容易稍稍安定下来的人心一夕崩溃,盗匪四起,流民成寇。我这个救苦天尊化身为各行各业的人,奔走于百姓官府之间。我求风雨雷电四神稍稍匀了两年风调雨顺,足足两年的丰收,才把百姓从灾难与人祸的泥潭中拉出来。百姓又看到希望,我这个有无数凡间身份的救苦天尊终于又穿回了魏华道长的月白长袍,再一次出现在江州柳府的门外。
柳府修葺一新,显示主人近来有喜。
到了东南院,管家还在,细细问了管家柳府这两年的情况之后,我又回到了柳子珩给我备的南院。
南院,我魏华道长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窗帘床裖换了鲜艳些许的样式,想是柳子玮中了状元后也为我配置了新的喜庆样式。来时正是初冬,苦寒中暗香浮动,几枝红梅迎冬盛开。本道长躺在屋顶上晒太阳,后脑勺枕的软木据说是柳子珩一年前亲手换的。
柳子珩,柳子珩,直到我回到他为我置下的南院,三年了,我终于吐出他的名字。
这二年间,本道长经常想起柳子珩。
起先,我以为是因柳子玮才会想起他。
待我一遍一遍梦到他两扇浓黑眼睫和上弦月般的侧脸,梦到他并不好看的容貌越来越顺眼,我不得不承认,本仙于凡世间多了一点不一样的牵挂。
柳子珩是一个凡人。
他并不像紫微。
……
听说柳子珩去年中了状元后差点被当朝皇帝钦点附马。准柳附马一纸陈情表呈与帝王,细述了未婚妻种种恩情。
本道长听罢,问与管家,柳子珩已有婚约在身?
从管家遮遮掩掩地托词,本仙笃定柳子珩那响当当的《陈情表》不过是个笔墨骗词。柳子珩少年丧父丧母,守丧一守七载,好不容易熬到可议亲谈婚的年纪,又遇上祖母亲丧,又守了三年丧。中间除了依父母祖母遗志考了科举,再没做过半点带喜的事情,哪来的婚约和未婚妻?!骗别人还罢,想罢本仙,休想。
前因后果理清罢,本道长竟觉挺舒心,丝毫不觉平日道貌岸然的柳子珩撒了谎有何不妥。
此时要找柳子珩并不难,他在京城的翰林院每日点卯。按本仙的脚程,北上京城不过半日功夫。
不过在上京城之前,本仙要回趟越风山。本仙离开越风山三年,从未听见楼越那小子吹响过海螺寻我,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是否还在生我的气。
云头一摆,本仙南下,不出一个时辰,越风山已在眼前。
我躲在海边礁石上隐了身瞧镇海楼。
三年而已,那楼竟不似从前那般繁华热闹,曾经鼎盛的香火不再灯烟缭绕,是楼出了什么事吗?楼越呢?
本仙一着急,抬步就往外迈。
冲了几十步才冷静下来,香火少了只能说明来的香客少了,并不代表镇海楼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楼好,楼灵就安好,楼灵安好,楼越就是好的。我遥观镇海楼,高台巍峨,气垫非凡,三年不见,倒显得比原来还气派些,看样子楼越修为有长进。
本仙心下稍安,原地定了一会,又往后退几步,回到礁石后面。
“只要看他几眼就好。”本仙如是想,瞪着圆眼,目不转睛。
远远瞧见楼里出来两个人,领头那个,迈大马步,本仙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
勾陈,你这厮来祸害我儿子做甚?
42.第十七章 柳双玉 九
勾陈现在威武得很,他法力比我高,大老远就察觉出我,故意拖着在镇海楼着徘徊不去。
若不是本仙要避着楼越,定要上前好好教训他——没事到我儿子门前乱晃是安的哪门子心思?
本仙正在咬牙切齿,就见镇海楼里走出一人。
那人,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红纹黑袍,青丝如瀑。
我的楼越!
三年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修为也见涨,他一个凡间的楼灵,在天帝面前,竟也不失威风。
本仙用足耳力,听他们说。
“在下陈武和舍弟陈星就此别过,得遇楼弟,实乃大幸。”
“听闻陈兄游历天下,可曾见过一个仙……道长?”
“不知楼弟所言之人有何特征?”勾陈佯装不知的情态。
楼越到底年轻,不懂外面人心险恶,被道貌岸然的假游侠陈武唬住了。楼越问他:“他叫紫华,丰姿英发,超凡脱俗的一位道人,可曾见过?”
我听到勾陈“咝”了一声,保准也配着一副“青华哪有这么好”的表情,他说:“紫是罕见的姓,若是见着,定忘不了。容我想想。”他知道我远远在听,故意吊着,让我着急,再缓缓道:“不过,在下不曾见过。”
我在越风山化名紫华的百多年勾陈确实未曾见过我,说的倒算实话。
我听到楼越叹了口长气,我的心被那一声叹息勾起来,怪疼的。
我家的小楼越都会叹气了……从前我养他的时候,可是连眉头都舍不得他皱一下的。
本天帝坐在礁石背后生某个故意拿楼越吊我心思的天帝的闷气。
听勾陈饶有兴致地和楼越多聊了几句。
最末几句,本天帝听得一下站起来。
勾陈说:“楼弟天资聪颖,根骨清奇,何不拜入名宗门下,寻得道机缘,何苦守在这方寸山野之间?”
本仙心“噔”一下提起来,心想勾陈总算说了一句实在话。楼越有成仙的机缘,苦无名师指点。本天帝自盘古修为散尽后,自己修练几百年章法全无,教他的东西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没个统一的法门。加上他的情劫……那个……错应在我身上,我不能让他劫数越缠越深,我没办法再教他,只能靠他自己修行。离他三年间,本仙一直在想给他找个师门,一则没合适的人选,楼越是楼灵,离不得越风山镇海楼,要找个愿意上门教他的师父不太容易,二则我……
“我有亲传师父,楼越此生不会再拜他人为师。”楼越的声音锵锵入耳。
二则我私心里舍不得断了和楼越的师徒之契。
我听到勾陈那厮又“咝”了一声,“不知楼兄师从何人?”
我提着心等楼越的回答,半晌没有回音。
另一个清冷的嗓音淡淡道:“在下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楼兄再会。”
这声音熟悉……
礁石那边转过来两个人。
前面一个五大三粗,本天帝懒得看他。
后面那个清雅澄沏,一袭银纹长衫衬得面胜冠玉。
“天枢。”本天帝唤他,望着他和紫微有六分像的脸有些痴怔。
一旁的勾陈十分没眼力见地把我揽过去,说要和我去喝酒。
本仙前些日子确实有些念着勾陈,这回见上了,又觉得他碍眼得很,恨不得赶他回降霄宫去。
天枢因着最初和本天帝的那点误会,一直以来对本天帝都挺冷淡,算起来,他算是本仙的小舅子(小叔子),是紫微最亲的人,也是我最新的人,这一次他能和勾陈一起来看我,我挺感动,搜肠刮肚地想说些话谢谢他,一而再再而三被勾陈打断。本天帝摩拳擦掌,想和勾陈拼命。
自从本天帝打不过勾陈以来,勾陈在本天帝面前摆足了天帝的谱,每每不把本天帝噎得吐血不罢休。在本天帝马上要和他同归于尽之时,这厮终于说了句实在话,他说:“我想收楼越为徒弟。”
我问:“为何?”心里有些感动。
他说:“他弃你改拜我门下,正是我勾陈天帝一雪被青华天帝仙阶压了一千多年之耻的大好机会。”
……
我还是和他同归于尽好了。
“禀两位天帝,天枢还有星务在身,请两位天帝准辞。”天枢说话总是如此会挑时机。
“你才来就走?”勾陈抢答一句,想拉一下天枢,“唉!真走啊。”
天枢一转身就地不见。
勾陈迈出二步追出去,又垂头耸脑地回来。
天底下弟弟最大的勾陈居然没跟着走,留下来陪本天帝,本天帝稍有些许感动,不那么想和他同归于尽了。
勾陈絮絮叨叨跟我扯天庭里的新事,我左耳进右耳出,脑海里不断重复刚才天枢离开的神态。
天枢走之前先是对着正北微微一躬,然后又似不经意地望了本仙一眼。
看似淡淡的一眼,本仙总觉得他想表达点什么。
是什么呢?
天枢那微微一躬,像是……叩礼。
正北是镇海楼的位置,镇海楼后有一座外人看不出的镇海墓,墓里葬的是楼镇海。三界之中能让矜贵冷淡的天枢星君叩礼之人没有几个,三阶天帝都不在他眼里,勾陈……更没他什么事了。
紫微是亚君。
紫微是他的星主。
紫微还是他兄长。
他拜的是紫微?!
所以我一百多年前我的推断没有错,楼镇海就是紫微。
我激动地摇勾陈:“镇海是紫微,镇海真的是紫微!”
“镇海是谁?你是说楼越那小子吗?这小子有仙根,本天帝给他挂上号了,你放心罢。” 勾陈被我摇的晃着脑袋眯着眼,说完眼睛对到一处“嗷”的一声,“你说什么,他是紫微?”
说完就要往楼越那边冲。
本天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回来:“不是楼越,不是楼越!是从前的楼镇海!我说,你和紫微好歹是兄弟,你们之间真无半点星缘感应?”
勾陈耷拉下脑袋:“我虽是星气所化,和他同胞兄弟,但我主武功,不主星辰……”
我知道了,勾陈不主星辰,但天枢主星辰。天枢是北极星,乃北斗七星星主,位列万星之首,而紫微是万星宗主,是天枢的星主,天枢和紫微星缘最近,自然最能感应到紫微。
何不请天枢帮我找紫微?!
我拉着勾陈想追到天庭去找天枢,勾陈使一个千斤□□任我如何用力都拉不走。
我正要训他,他轻飘飘扔一句话过来:“怎的?当年是谁把帝玺扔到玉帝面前的?这会子没找着人就回天庭,不怕被笑话了?”
我老脸一拉,勾陈哪壳不开提哪壳。
勾陈转到我面前,堵住我去路:“再者,天枢若能帮你,早八百年就帮了,他既走了,定是不愿更多透露,你何苦为难他?”
我不得不承认,勾陈说的有道理。
如果天枢愿意帮我找出紫微,早就帮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紫微愿意让我找到,他也早就现身了。
虽然我不能百分百确定谢墨宋鸿飞是紫微,但是楼镇海是紫微确定无疑。我陪着楼镇海的那几年,他从未给我丝毫暗示。
大抵,紫微重进轮回,不愿再牵扯进从前的纠葛。
他想要清清净净的轮回。
既如此,我又何苦追问到底?
若有幸再遇到紫微,只要能像从前陪着楼镇海那样陪他几年,已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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