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 作者:海中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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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帝踱步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命令道:“你抬起头看着本帝。”蓬莱仙人抬起头,仙帝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神色中扑捉想要的信息。“能不费吹灰之力入本帝的结界,必须是紫菱传人,你是知道的,遗传了紫菱的皇子,只有樑和死去的橓。如今你说段佩容变幻出的替身都有这能耐,岂不是可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该明白,本帝是不能留这孩子的性命了,以免他入天界禁区,毁掉幻境,让整个天界的结界崩溃破裂,那时一切都完了。”
蓬莱仙人眼瞳闪烁,喃喃道:“你不能杀他……”
仙帝步步紧逼:“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仙帝的结界就是整个天界的保护屏障,能阻挡妖魔的入侵,保护着无边的天界。所以,要继位的皇子,也必须要有这样的能力。仙帝三个儿子,除了老二,都是降世时带着紫色菱形胎记,天赋异能,是上天选中的幻境保护者。仙帝早已察觉自己的灵力已然退化,怕是再过百年自己就要圆寂,一直想在老大和老三之间选一位继承人。新一任仙帝继位,必须要完成上古祭祀,所谓上古祭祀就是让继承者进入幻境,将圆寂的仙帝舍利埋在幻境树下,滴上自己的血液,形成新的天界的保护结界。三皇子橓性格暴戾,却很早便练成出入幻境的能力,仙帝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于是在他心中老三虽不是最佳选择,却是天界唯一的希望。所以当年,他虽知老三有错,却更恨流云扼杀他唯一希望,不听蓬莱仙人劝阻,执意收了流云,消他怒气。好在大皇子前些年经过努力,终于可以进入幻境,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可如今,一个小道士便有如此能耐,怎让他不惊,这不仅危害到天界的安危,更关乎仙帝的宝座,这人定是不能活的。
蓬莱仙人有些绝望,他答应过那个人,要好好守护这个孩子,不让他卷入任何纷争,只要平平安安的长大。他还发过誓言,可是到头还是保不住这个秘密。
“他……他……他是修的孩子……”
蓬莱仙人的声音很低,仙帝好像听清楚了,又好像没听懂,喃喃道:“谁?谁是修的孩子?”
蓬莱仙人抬起头一字一句清晰道:“段佩容是修在人间和人类女人有的孩子。”
仙帝猛然醒悟,后退两步,扶住桌子,颤声道:“不可能,仙界之人与人界之人是不可能生下孩子的……不对,修已经死了,他在与魔王之战时就死了。他元神聚毁,真身化成镇妖塔了,你胡说。”
蓬莱仙人道:“修没有死,他真身化为镇妖塔,却尚有一丝元灵未亡,我将那魂灵偷偷带入人界,残破的魂灵进入一株兰草苟延残喘着,慢慢恢复着元神。慧娘前世是十世善人,到了慧娘那一世是可以成仙进入天界的,我万万没料到两人阴错阳差错结良缘,更没料到还能孕有一子。修元灵尚弱,自知无法保护慧娘和孩子,便偷偷托付于我,让我好生照应。”
仙帝心口撕裂般疼痛,他知道修为何如此,是怕他知道了加害这母子。
当年天界都知道二皇子修是在与魔王对战之时,耗损元神,用真身化为镇妖塔保全天界。却不知,在修重伤时补上那一刀的便是他的亲哥哥,如今的仙帝。原因很简单,那时先帝虽是太子,身上也有紫色菱形胎记,却没有进入幻境的能力,而他的弟弟修,却拥有这样的本领。只怕是段佩容那孩子,也是天生便有紫色菱形胎记,所以才让修如此的担心,所以那孩子才能如此轻巧的随意进出仙帝的结界。
蓬莱仙人沉痛道:“仙帝,你不能一错再错。这些年,修从未怪过您,曾今如此尊贵的人,如今却是苟延残活,已经够惨。他元神已经残破,不可能复原,如今非妖非人,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他已如此,您不能让他的孩子也苟延残活着,仙帝。”
仙帝合上眼,嘴唇颤抖,上千年了,他哪日不是在噩梦中醒来,当年那一剑刺下去,看着修悲痛的双眼,他便后悔了。
“放那孩子一条生路吧。”蓬莱仙人痛呼。
仙帝眼皮不停颤动,他不敢睁眼,好像一睁眼便看见浑身是血的修向他索命。他浑身颤抖,胸腔起伏剧烈,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苍凉道:“从现在开始,仙界没有丢失钥匙,流云没有逃走,蓬莱仙岛也没有段佩容这个人,你给那孩子带个话,今生今世只要他们不踏入天界,我绝不会为难他们……走吧。”仙帝挥了挥手,转身双手撑着桌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蓬莱仙人磕头道:“谢仙帝。”他转身离去,只听身后仙帝沙哑着嗓子喃喃道:“若是你能再见修……告诉他……皇兄对不起他……”
蓬莱仙人叹了一口气,走出宫殿。他站在云雾之上,遥望远处霞光,也不知那孩子现在如何了,至少保住了他一命,以后的造化还要看他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能懂我
仙帝盯着灯架上那颗璀璨的夜明珠发呆,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他和修的过去。老仙帝就他和修两个孩子,兄弟两兄友弟恭形影不离,无话不说,手足情深,一直都是这样的。直到有一天,修突然兴奋的告诉他,他能进入幻境了,幻境里面有一棵齐天高的大树,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果子,五颜六色的闪闪发光,漂亮极了。那一刻,看着修因为兴奋而闪亮的脸颊,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怨恨的念头,他意识到他在嫉妒,他一点也不高兴。可是他虚伪的掩饰了,也跟着笑起来,就像发自内心一样。没人知道,这颗嫉妒的火苗隐藏在心底,时而升腾,时而被他压制。与魔王交战时,修一直在护着他,不让他涉险,可是在修重伤的时候,是他给了修致命的一击。修的身体化作了镇妖塔,元神灰飞烟灭,他是亲眼看见的,突然就空落落,泪流满面。
仙帝站起来,突然天旋地转,他扶住桌子,抹了一把脸,深呼吸让自己平静,招来心腹传旨下去,没他的命令,一干人等不可轻举妄动。
大皇子樑摩拳擦掌,召集手下门将,正准备布置一下追杀的计划。天界地理全貌的图纸都还没有展开,仙帝随身侍从就带着谕旨求见,樑赶忙让人迎了进来。侍者跪在地上将仙帝口谕一字不落的复述一遍,也不客套,起身行礼走了。
待宫门关上,樑突然收住笑容,双眉紧皱,心中升腾一股怒气。他缓缓合上地图,摒退众人,只留下心腹门将黑瞳,叮嘱道:“流云非杀不可,明白怎么做么?”黑瞳点了点头,闪身不见了。
传旨人又去了二皇子的宫殿,二皇子岚正抱着一个仙娥滚床单,隔着帘子听了禀报,坐起身披上衣服,笑道:“什么?不抓了?好好,我明白了。”等传旨人离开,他才笑道:“关我屁事……”想了想,喊进来一个人,是个独臂的红衣男子,长相阴柔邪魅,眉心透着一股子狠劲。
“怎么回事?之前一个个心急火燎,恨不得立马将流云碎尸万段一般,现在怎么又不当回了。”他抚摸仙娥白皙的后背,刚才还在嬉笑的仙娥这会已经沉沉入眠,对于二皇子的抚摸毫无反应。“大皇子那边什么反应?”岚低头玩弄着仙娥的头发,漫不经心的问。
红衣人禀报:“黑瞳带着一些人手秘密出宫了。”
岚点头道:“也是,我都好奇了,大哥还不急死了,呵呵,那风柳将军也带点人去凑凑热闹,可好?”
跪在地上的那人,也就是二皇子岚的门将风柳,面不改色也不行礼,直接转身走了,毫不讲理数,看着就是个傲慢的人。
岚也不生气,冲着那人背影喊了一句:“风柳将军小心些,你那小体格,本宫担心得很。”看着那艳红背影意料之中的僵硬了一下,岚乐的‘哈哈’笑,刚笑两声,笑声嘎然而止,只听空气中夹带着轻微啸叫,看不清实物,等回过神来,一只小巧的短刀已经插在二皇子的发髻上。
岚用手取下短刀,被削落的黑发丝丝飘散,他看着那刀笑了笑,举目时已看不见红色身影。
轻轻点了点仙娥后背,原本熟睡的仙娥突然醒来,根本没发现自己熟睡一般,背上受了痒,咯咯的笑了起来。听着银铃般的笑声,岚也勾起嘴角,心里琢磨:为什么呢?这段佩容如此轻巧的穿梭在父皇的结界中,这么危险的人物,却放任不管,必定有缘由。他笑了笑,流云那事还没有解决,这会儿又来一个段佩容,还让不让他好生玩耍了。
流云四仰八叉的睡饱了一觉,揉着眼睛起身时,洞外已经艳阳高照,瘴气稀薄很多。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洞外,又看看自己一身破烂的装束,光着的两只脚脏兮兮的。他回头,对视上段佩容明眸的双眼,喃喃道:“对了,我已经出来了。”突然想起昨晚的恶战,一拍大腿跳了起来,蹭到段佩容身旁蹲下,道:“那只骚狐狸呢?”
段佩容师徒三人正在喜悦中,都不太搭理他。
段佩容一觉醒来,竟然没有往日的僵硬疼痛,除了一个姿势睡太久腰有些酸痛除外。赤虎帮他按摩右腿,活动脚踝,按往常一样抬着他的小腿帮他轻轻弯曲,舒展。
琉璃在段佩容身后扶着他,紧张的问:“师父,疼吗?”
段佩容微笑着摇头,赤虎加大了伸展的弧度,段佩容觉得后腰针刺一般,微微蹙起眉头。琉璃紧张的盯着他的面容,见他蹙眉,立刻拉开嗓门吼道:“轻点,不会呀。”赤虎就不敢再动了。
段佩容笑着安慰他俩,道:“我这腿本来就是废的,即便毒解了,也不可能能跑能跳,你们别太失望了,恢复成这样,我很满足。”
琉璃一个眼刀子瞪着一旁的流云,咬牙道:“都是怪你。”
流云心怀愧疚,也不好意思反驳,脑袋往后,躲过喷过来的唾沫星子,道:“我又怎么了。”
段佩容右腿偏细,裤腿就显得肥大,被琉璃一卷就掀到了膝盖,露出四道长长的疤痕,从膝盖蔓延到脚踝,苍白的皮肤上凸起刺眼的红痕。
流云盯着那些伤痕,默不作声。
段佩容一把将裤腿拉了下来,抿着嘴不说话,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脸上带着一层薄怒。他不愿意让自己的残缺暴露在外人面前,他讨厌那种同情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够强,不需要怜悯。那时他躺在床上,要不是实在无法动弹,他内心是不愿意让赤虎和琉璃看见他的残腿。太吓人了,连他自己也不敢直视。后来习惯了赤虎和琉璃的照顾,赤虎给他洗澡的时候,他时常都是闭上眼睛的。
他在自卑?不不,他不承认,他为什么要自卑。
赤虎瞪了琉璃一眼,他从未对他凶过,这一瞪,琉璃有些害怕。赤虎将段佩容的裤腿扎进袜子里,放下衣摆遮住了左腿的残缺和右腿的细瘦。起身,拉起发呆的琉璃,对段佩容道:“洞外瘴气已经散去,我和琉璃去找些食物回来。”
段佩容点了点头。赤虎拉着琉璃走出洞外。
琉璃喃喃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惹师父生气了吗?”
赤虎像个称职的兄长,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慰道:“师父总是表现的无所谓,那是怕我们担心。你想师父多么厉害,手握双刀,足下轻点都能跃上树梢。可如今,缺了一腿,别说站起来,连坐着都是困难的,你想他能不难受么?就连十一师叔一直想看看师父的伤势都被拒绝,你就这样让师父最在意的痛暴露在外人面前,他能不生气么。”
琉璃抖了抖嘴唇,落下泪:“我平日随意惯了,我错了。”平日里,只有他们师徒三人,他也常这样掀开师父的裤腿,舔舔那吓人的疤痕。师父总是揉着他的软发笑他,他以为师父是不介意的。他错了,大错特错。
赤虎安慰道:“没事的,师父疼你的很,这会肯定都消气了,记住别有下次就好,知道了么?”
琉璃点了点头,任由赤虎牵着往林子里走,边走边掉泪。
赤虎见他不停哭,心里难受,劝慰他:“别哭了,师父不会怪你的。”
琉璃吸鼻子,闷声闷气道:“你刚才瞪我,你从没有瞪过我。”
赤虎叹了一口气,将他重新搂在怀里道:“我错了,我也不会这样了,好吗?”琉璃这才点了点头,止住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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