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 作者:海中一主
Tags: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怅然若失
段佩容看着他,就觉得这样的白月浑身笼罩的都是寂寞,寂寞的想让人陪在身侧轻声安慰。他正想着,白月无意识的侧头,两个人的目光便在这灯火璀璨的夜晚,透过人群,透过喧闹,静静的碰撞在了一起。
段佩容只觉得后脊梁被人用指尖轻轻撩拨着,浑身颤抖了一下,赶忙收回视线,专注盯着桌上一堆吃食。琉璃正在挥舞着胳膊夹菜扒饭。他们这一桌是专门特制的,都是素食,味道却极好。除了段佩容和琉璃,桌上还有三个老者,手里都拽着一串菩提,只有上桌前几个人互相寒暄了一下,便各自陷入入定般的沉默,偶尔转动一下手中菩提,或者夹菜吃上两口。
琉璃看着心里乐呵,这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咋师徒三人了。逃难这些天,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说来奇怪,他本是一只兔子,按理说吃些青草便能果腹,他却最不爱吃草,除了新鲜的苔藓嚼起来清香甘甜他偶尔吃吃外,其他的草本植物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他觉得这要怪段佩容,他断了奶就开始吃各类美味斋食,都是段佩容亲手做的,材质全是蓬莱仙岛各类仙果、奇花。
慧娘离世那段时间,已经不大能下咽东西,段佩容便跟着厨子学煲汤、粥食,还会用果实、鲜花做些糕点,入口即化。他想着能尽孝的时间不长了,便化悲痛为厨艺,手艺练就的炉火纯青,看着慧娘吃得开心,他便觉得心里甜蜜。
琉璃一张苛刻的嘴,挑剔的胃,不爱习武法术,就爱跟着段佩容在厨房里面转悠。结果作为蓬莱十三星的徒弟,最拿手的不是剑术而是厨艺,让人惭愧。
所以,这肯定是段佩容的错,教不严师之惰。这一点,段佩容也深刻的检讨过。
久逢甘露,琉璃也顾不得台上美女如云,腰肢扭转,眼眸顾盼的醉人场景,只是闷着头塞了一嘴,边吃边含糊着说:“师父,快吃,味道不错。我吃饱了,给赤虎拿些去。”
段佩容心不在焉道:“好的,你去吧。”
琉璃往食盒里装东西,看了一眼段佩容,慌张道:“哎呀,师父,你又发烧了?”说着赶紧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刚好,奇怪的自言自语:“脸怎么这么红?”边说着边往食盒里面继续塞东西,塞了满满三层。
段佩容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很好,空气有些闷罢了。你去照看赤虎吧,我过会再去。”
琉璃点点头,提着食盒跑了。
段佩容坐在轮椅上,斜靠着椅背,视线落在衣袍下的双腿。左裤腿长长的垂着,从衣袍下显露出来,没有生命感的干瘪。他伸手,在桌下拽起那一截裤腿,紧紧地捏在手里。时光在流逝,台上的歌舞换了一拨又一拨,人群攒动,从他的身后来了又走,杯盏撞击发出的清脆,人声互相问候,台上乐器鸣奏,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坐着,也不知想些什么,桌上的人陆续离开都不知道。
这里是白月的家,他应该有种落叶归根的喜悦吧,为何看起来也和自己一样,与这些闹热格格不入呢。段佩容想着,复又抬起头,却寻不到那熟悉的影子,白月坐过得地方,已经空了。
“你在找我么?”声音从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本能想掩饰自己的窘态,用了拙劣的借口:“没……我在找流云……怎么没见到他……”后面的话咽回肚中,明明都是同样的表情,段佩容就是觉得这话刚出,白月的气场又冷了几分。他赶忙转了话题:“你找我有事么?”
白月微微眯起眼睛,那目光在空中化为一根根细针,落在段佩容身上,扎的他浑身的不自在。“谁说我找你。”他冷冷地说,转身就要走人。
段佩容赶忙拉住他的袖子。白月可不是做做样子,是真的转身就走,这一拉让段佩容失了重心,赶忙用另一只手按住桌子,半截身子都靠在桌子上,打翻了两碟菜,袖子和衣摆上全是佐料的印记,却还是不肯松开白月的袖子。
白月回首,又看看四周,这动静并没有打断热闹的气氛,他不想让人看见段佩容的窘态,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段佩容撑起身体,左袖子全是油,于是抱歉道:“本不该提早离席的,可我这样子……实在抱歉,你帮我给非影前辈解释一下。”说着推着轮椅,慢慢的移出桌子。转动着木轮轴,不是自己惯用的轮椅,推起来有些吃力,突然感觉手上轻松,轮椅自行往前移动。不用回头,便知道是白月,段佩容含笑道了一声“谢谢”。
白月微微皱了皱眉头,推着他远离人群,穿过寂静的花园时,有些不悦道:“你对谁都是这般客气?”
段佩容不屑不解,侧着身子仰起头看他,道:“怎么了?”
白月皱眉道:“看你不顺眼。”
段佩容:“……”识趣的低下头,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他不说话,白月就更气了,心有灵犀,还需要他把话明说了么。他气这人对谁都是眉眼温柔,客客气气,却又保持着疏离。
终究我在他眼中与他人无异!白月想着,心里恼怒,放开轮椅道:“离你居住地方不远了。”说着迈步朝前,头也不回。
段佩容摇头苦笑,这狐狸真是喜怒无常,这又是谁得罪了他呢。他推着轮椅缓慢的前行,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手上虚软无力,推推停停的好半天才出了院子。他低着头用力推轮子,转角处差点压在一个人脚上,赶忙道歉:“不好意思……”抬头时,却见是白月,心里莫名的喜悦,道:“你在等我?”
白月心中暗暗吐了一口气,谁让他喜欢的是个傻子呢,该忍便忍吧。只是他说不来温柔情话,冷着一张脸道:“难不成我在赏月。”
段佩容笑了起来,熟悉的笑涡浅浅的点缀在嘴角,白月觉得心里也没难么气闷了。
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如此。
段佩容道了一声“谢”,说完赶忙闭嘴。
白月在他身后,想也能想到他的神情,道:“你从不会开口求人么?还是觉得我是外人,不稀罕对我说?”
段佩容想了想道:“没当你是外人,可你帮了我,我总该表示我的谢意,这有问题?”
白月道:“没问题。”
段佩容有些抓狂,没问题你在这别扭什么呢?还能不能好好谈话了。
一路无语,来到阁楼,轮椅停在台阶前。白月不语,静静站着,段佩容开口道:“有劳白月兄。”这下我开口求了你,你心里好些了吧,段佩容很是无奈。
白月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往三楼走去。这不是白月第一次抱着段佩容,可却是第一次抱着清醒的他。他倒是一脸坦然,段佩容反倒有些别扭,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搁,从脖子一直僵硬到尾椎骨。
“你昏了两天都是这么抱着你的,有那么别捏么?”白月道。
段佩容呼了口气,放软身子,靠在那人胸膛,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跳的乱七八糟。
上了三楼的厢房,小灵和小巧迎了上来,正要接过白月手里的人,只听白月道:“找件干净的衣物放在床上,你们下去吧。”
小丫头手脚麻利,翻出一套干净的里衣里裤,一件藏青色袍子放在了床上,两个人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段佩容怕一身汤汤水水的脏了床单,便坐在屋内一张八仙桌旁,椅子没有靠背,他是很难坐稳的。只能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勉强的稳住身子,另一只手去解腰带和盘扣。
白月站在他的身后,也不搭手,也不离开,只是贴着他的后背,静静的站着。段佩容靠着他的身体,觉得有那么一股暖流透入体内,他想:这人当年对白焱也定是这般温柔,没有软言细语,只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就站在你的身侧。
袍子压在身下,段佩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软言相求:“能帮我将衣摆扯出来吗?”
他用手撑起身体,看着白月修长的指节在眼前晃动,将他的衣摆扯出来,麻利的褪下长袍,然后是里衣,接着手指捏住了裤腰。他缓了一口气,按住他的手道:“还是我自己来吧。”白月不说话,掰开了他的手。段佩容一惊,慌忙又按住了那只手,急道:“我说了自己来。”
白月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以为我白月是什么人都伺候宽衣的么?我愿意俯下身子伺候你,便不会嫌弃你的残缺。”
段佩容浑身一震,他竟能看透自己的心。呆呆的望着他,这话虽未点明,却还是听出了一丝宽慰,透着一股暧昧。他将手捏住椅子,紧紧的抠住椅子的边缘。白月蹲在他的身前,段佩容看着他的头顶。
裤子被缓缓褪下,残肢暴露在眼前,左腿只剩很小一截残端,常年毒素的侵蚀,肌肉已经萎缩成很小一团,软软的无法受力,撕咬后形成的疤痕像只巨大的蜘蛛趴伏在残端上,啃食着所剩无几的左腿。右腿虽然修长,却细软无力,脚掌虚踏在地上,膝盖歪斜着靠在桌腿上,四条狰狞的疤痕便无处遁形,张牙舞爪的暴露在外。肤色惨白刺目,这样的身体非常难看,他不敢再看,也不知道落入白月眼中是怎样的可怖,他都不敢想,只是认命的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一双手有意无意的总是贴在肌肤上,体温不像它的主人那般冰冷,它是火热的,即便是麻木的下肢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温暖的温度。段佩容咬紧了牙关,身体在轻颤,他知道一些细微的变化正在发生,不但是心灵上的,还有肉体上的。他果然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就像老十一曾经嘲笑过他,你六根不净,混入红尘怕是一个好情人好丈夫,可在蓬莱你绝不是一个好道士。
“只是给你换条裤子而已,做什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白月看着那双残腿,本想安慰两句,抬头便看他一副痛苦模样,眼睛和嘴巴紧紧地闭着,额头甚至浮了一层汗珠。白月嘴上揶揄,却怕他冷了,快速的帮他穿好了里衣里裤,然后抱到了床上。他的手指其实故意流连在段佩容的肌肤上,从小腿一直滑到指尖,有坏心眼的捉弄,也在查看段佩容伤势如何。指尖摸到了膝盖上方,段佩容才有了些感觉,摸到了大腿内侧,就变成了这幅德行。他心里暗笑,果真是个没开过苞的主,青涩的模样竟让他觉得可爱。他也自嘲了一番,自己当真是喜欢上了这个人,如此破败的身体,换做以往他是正眼也不会看的,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心疼,打心底的难过。
段佩容已经忍道了极限,他觉得下身那物已经顶住了裤子,赶忙睁开眼挪着身体往里躲了躲,靠在床头低头扣上衣领的盘扣,以掩饰一脸的窘迫。他觉得脸上很热,他怕白月看见他下身的窘态,好歹曾经是个出家人,这么不矜持,只怕会被人笑话了去。
白月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只见他手指缓慢的捻起一颗衣扣,像个垂暮的老人一般,始终无法将那颗扣子扣上去。他勾了勾嘴角,道:“我帮你?”
段佩容一惊,手也不抖了,快速扣好,抬头道:“好了……”他抬起头,就看见白月勾起嘴角,眼前一阵恍惚,突然有种错觉,这只狐狸要开始勾引他么,勾起的嘴角透了一股子冰山溶解万里桃花的春色。
其实,只不过是风不动心动罢了。再平常不过的动作,此刻落入段佩容的眼中都是另一种风情。
白月手里拿着那件外袍,问道:“还出去么?”
段佩容赶忙回答:“我就不出去了,白月兄赶紧去席上吧,你不见了定时会让前辈着急。”心里念叨:你快些走吧,你再不走,我就要把持不住了= =。
白月将衣袍挂在床头,解了自己的袍子,轻车熟路的上了床,道:“我有些醉了,懒得动。”说着将被子拉在胸口,一脸坦然的合上了眼睛。复又睁眼,斜着眼看着段佩容的眼睛,道:“你不睡么?”
段佩容浑身一哆嗦,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双上扬的眼角眼尾细长,透着一股子雄性独有的魅力,魅的人心惊肉跳。这还是那个一副拒人千里的冰狐狸,从来都是顶着一张扑克脸的白月?段佩容有一种冲动去撕他的脸皮,来一嗓子:妖孽,妖惑人心,还不现出原形!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抿着嘴开始笑,黑亮的眼睛半月一样,两扇睫毛“刷”的一下从白月心脏最细软的地方刷了过去。白月拧了眉,低声道:“赶紧给我躺下,再笑,小心我吃了你。”
段佩容“哦”了一声,赶忙收了笑,从指间弹出一滴蓝色的水灵熄灭了桌上的蜡烛,撑着身体也躺了下去。他自然是不懂那个‘吃’的另一番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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