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同途 作者:格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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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骆琚毕竟是乡下的家庭长大的孩子,父母观念过于传统,有些事真的不是那么好沟通。
就像现在他说不出口的这件事。
骆家的妈妈大寿过得很热闹,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和女婿还有孙子们都回来了,两老笑得合不拢嘴的,客厅里面笑声不断,还伴随着小孩们跑跳的嘻闹声,都还没过农历年节就已经有年节的气息了。
骆琚默默地退出了那个客厅,拉了个小凳子在外头坐着,外头的月亮又大又圆,为这个星光点缀了几分新意。
谢尹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了,连个影都没看见。骆琚其实一开始是生气的,气他那个莫名其妙的举动,气他干麻莫名其妙抓狂,但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居然开始有些想念那个聒聒噪噪的大男孩。
「谢尹,你在不在?」
骆琚朝空气喊了声,当然没有人响应他。
「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我也被你搞的很生气,但都过去了,出来好吗?」
风沙沙的吹过,都是乡下的清新味。
「喂,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什么耍你,我真的没有耍你什么,你跟在我旁边看到什么事实就是那样,但如果说瞒你的话,我的确是有些事没跟你讲,但那只是因为你根本也没问。」
骆琚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地上的那颗小石子,很久很久都没有讲话,最后他才渐渐开了口。
「佩佩是我的女朋友没错,但这只是一开始我们就套好的剧目。佩佩是女同性恋,而我,一开始我以为我是双性恋,虽然我的初恋是男的,但我后来交往的都是女的,也是交往了女生之后才发现我只能爱男的的这个事实。」
「虽然我可以喜欢女的,但我完全无法对女性有『那样』的想法。对她们我会有很可爱,很喜欢的想法,她们柔柔撒娇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暖,也不排斥跟她们碰触,但完全不会对她们有情欲,也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想法……后来我才发现这只是『喜欢』,而不是『爱』。我可以喜欢男的,也可以喜欢女的,但我爱的只会是男的,你懂我意思了吗?」
「我家是个很传统的家庭,我的年纪到了,我被催婚很久了,不得已之下我才用了一个最蠢最蠢的方法──带个女朋友回家给他们看,以为这就能暂时堵住他们的嘴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更疯狂地对我催婚了。」
「佩佩是我的好朋友,她跟我的情况很像,所以我们都在为互相隐瞒着,在她那边我就是她男朋友的身分,我们见过彼此的家长,但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这场戏演得更加逼真。」
「我们不可能爱对方,也不可能真的跟对方结婚,所以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事情没办法再瞒的那一天,也希望那一天,我们能有勇气把所有事情讲清楚。」
「我喜欢男的,这不是我能克制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但在这社会上不一样的族群总是显得格格不入,但我不会因此放弃我自己的想法,更不会因为这样就结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婚姻。」
「那会是一种欺骗,对我自己,对和我结婚的那个人,都是。」
「我不想再把痛苦加诸在其他人身上,牵涉的人越多,只会让事情越来越麻烦,如果下面再有了小孩,那更不用说了。」
夜晚的风习习的吹着,骆琚对着空气讲了好多,他不知道谢尹是否听到了,但至少,他知道自己讲清楚了,心中有种大石释放的感觉。
这秘密隐藏在他心底好久好久了,除了本来就是同圈子的朋友和他二姊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包刮他现在工作的医院里所有的同事。
☆、第九章 恍惚
一直到骆琚要搭车北上回台北了,谢尹还是连个影都没看见。骆琚和一挂小孩们道别,小男孩挂在他腿上嚷嚷着要他再多待几天,被他妈妈骆欣揍了一拳,要她小孩旁边待去,不要为难骆琚,他工作很忙的,能下来这几天已经很好了。
骆琚笑笑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答应下次回来时会带给他他最喜欢的玩具飞机模型,小男孩开心地转了个圈,这才乖乖的放手离开骆琚的腿。
挥手和父母、姊姊们、姊夫还有那一挂小不点们说再见,骆琚背上行李搭上返回台北的车,离开这个让他熟悉感浑厚的家乡地。
窗外的风景快速的扫过去,高铁上头很平稳,完全感受不到那种快速摇摆的感觉,骆琚都还没来的及熟睡,眨眼间就已经回到了台北。
热闹的气氛,永远那么壅挤人潮,就是台北市区的最佳写照。台北的往来车辆非常频繁,大约每五到十分钟就有一班公交车开进来,骆琚随意搭上一班公交车,上头还是如往常的壅挤,他有些不习惯,自从自己开车往来医院上班之后,他就很少再搭公交车这种如挤沙丁鱼般可怕的拥挤车辆了。
但搭的时间毕竟不长,很快他就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进去浴室洗了洗澡,睡前再看了点医学的书,就上床关灯睡觉。
已经三个礼拜过去了,谢尹还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完全的消失了。
「骆主任,这个可以直接缝合吗?」手术室内机械声不断,一个急诊室实习医师指着躺在手术台上病患的伤口问着骆琚。
见骆琚低着头完全没有反应,那急诊室实习医师又反复喊了好几次,骆琚这才抬起头,注意到有人在叫自己。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骆琚的不正常,在手术中发呆,经常性的恍神,就连在中午吃便当的时候都要喊他好几声才有反应,这不是那个什么都求完美的骆琚,更不是那个坚持在手术中一定要全神贯注的骆琚。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琚,待会这台完外头等我一下,我们喝杯咖啡。」沈维低头一边取出病患身上的肿瘤一边说着。
沈维是和骆琚同批进来的医生,但资历比骆琚稍微浅了一些,因为他一开始不是急诊科的,是后来才转过来的。认识骆琚之后,沈维就被他那种对生命的热情深深所感动,当机立断的决定转到急诊科来,和他一起守着急诊室的这扇大门。
两人既是同事,也是好朋友的关系,私下也常常去喝个两杯。
外头的艳阳有些大,急诊室医生虽然很忙,但如果刚好没有急诊的病患送进来,基本上他们是可以偷闲一下的。
两人坐在咖啡厅的坐椅上,身上的白袍都还没来的及脱下,胸口都还刺绣着自己的名字。
「你最近怎么了?」沈维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怎么了?」
「还想瞒?手术中发呆,取肿瘤取到一半手还会停住,旁边的实习医生喊了不知道几次还是没听见,中午吃饭两眼无神的盯着便当,走路经常心不在焉的……你说这没怎么了?」
「……我有这么夸张吗?」
「问我呢,问问你自己吧。」沈维没好气地看着骆琚那有些疲惫的脸,「医院的其他同事都注意到了,只是没好意思问你怎么了而已,想着是私事的话也不好意思挖别人八卦,但你最近真的太夸张了,跟你一起开刀我都担心你把病人不需要取出的东西都取出来了。」
「我……抱歉,我会注意。」
「不用跟我道歉,你该道歉的是那些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到时候被乱取东西的是他们不是我。」沈维叹了口气,「你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其实也没什么。」骆琚有些懊恼的抵住额头,没想到谢尹消失这件事对他影响这么大,如果不是沈维点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么夸张,要是因此让手术出了什么问题他一定会恨死自己一辈子的。
「没什么就这样了,那有什么该怎么办?」沈维很无奈,骆琚的个性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讲出来就自己藏在心底,哪天闷坏了也不知道,「说说吧,说不定我还能帮点什么。」
骆琚咬着牙,不知道要不要把事情讲出来,看的见谢尹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了,再加上他和谢尹相处的这些时间,做的那些事,说出来说不定还被当神经病。
但他知道沈维不会,因为他知道骆琚不会说谎,他一向都很认真,也绝对不会乱说什么开玩笑的话。
但最后,骆琚还是选择了一种比较迂回方式的表达,也许心底里面,骆琚还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人知道关于他「看的见」这件事。
「我……一个朋友失踪了,很担心。」
沈维看了他一眼,「是交往的对象吧?」
「不是……是一个很重要,我很喜欢的朋友。」
「怎么会不见了?你最后一次在哪见他?手机打过了吗?」
「他没有手机,最后一次见面在高雄。」
「高雄?」沈维有些疑惑,「他是南部人?」
「不是,他跟我一起回我家,我老家在高雄……」
「骆琚。」沈维打断了骆琚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夫妻都会吵架了,更何况是连婚都还没结的情侣?吵吵小架怡情调适固然好,但吵到对方都直接闹消失了,我想你一定也做了什么让她非常不开心的事情吧?如果有什么误会要谈开,而不是这样闹来闹去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还这样孩子气,是要怎么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既然都带回家去了,我相信一定也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吧?」
沈维的话一直萦绕在骆琚的脑中,”你一定也做了什么让她非常不开心的事情吧?”,他思来覆去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谢尹这么不爽,如果说是没告诉他「那件事」的话,那谢尹自己本身也有错,他自己没来问他,他怎么可能突然就莫名其妙讲起这件事情?骆琚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谢尹这件事,况且谢尹就一直待在他旁边,要隐瞒什么还真的瞒不住。
屋子的大灯照的屋内感觉更加空虚,骆琚是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一个人住的感觉这么寂寞。习惯了谢尹在耳边叨叨絮絮地讲个不行,现在这样的安静,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的寂静,他真的不习惯。
看着那张长版沙发,以前自己一个人躺觉得刚刚好,现在却觉得那是两个人的位置才对。
想着谢尹总是在这屋内飘来飘去的,还不时地躲起来吓他闹他,虽然他一次也没被吓到,但谢尹总是会锲而不舍的继续,秉持着总有一天可以吓到骆琚的精神每天蓄势待发着,想到这骆琚都忍不住发笑。
谢尹的笑容很淘气,但又带了那么点大男孩的帅气,但骆琚从来不说出口这件事,他怕谢尹会得意到每天用脚趾头对着他。
他的拥抱也很温暖,虽然碰触他的感觉是冰冰冷冷的,但骆琚却能感受到谢尹那发自内心的关心。谢尹的表达方式一直都很笨拙,有时候常常用着那近乎会激怒他的搞笑方式逗他开心,虽然很无奈,但骆琚还是笑了。
谢尹消失了之后骆琚才发现,原来他早已习惯有一个人陪在他旁边,面对着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论好坏,共同面对,共同讨论,虽然那讨论往往没什么建设性。
望着iphone上那张和谢尹在游乐园的合照,照片中的谢尹影像很模糊,但骆琚清楚的知道那就是他。照片上的谢尹笑容就和平常一样,带着点淘气和帅气,就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大男孩似的,天真又让人喜欢。
摸着屏幕上谢尹照片的那个位置,骆琚有些恍神了。
「你到底去哪了呢……」
☆、第十章 back
谢尹消失了,但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只是少了那聒聒噪噪的声音,骆琚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以前更乏味了。今天有个医师会议要开,一些资深的医师连同国外医师界的大老都会从国外飞回台湾来一同开会,报告他们多年来对癌症的研究,并共同分享彼此经验,想商讨出一个更好的治疗方式。
骆琚处理着那些会议上需要用到的文件数据,他身上穿的是平常的医师白袍而不是开刀用的蓝色手术袍,今天因为有会有开的关系,所以找了替班医师来开急诊手术,所以骆琚今天没有刀要开。
将数据分门别类的放进活页夹里面,在放进一个大夹子里面,骆琚抱着那堆数据走出计算机室。
路上的车潮来来往往的,骆琚这次决定搭车去而不是自己开车去,理由很简单,待过台北的就知道,台北很多的路都是单线道,除非你对路况真的非常熟悉,不然万一你开错路或开过头了想掉头回来没有那么容易,往往要绕了一圈才找的到可以「合法」掉头的地方,而这次的会议迟到不得,骆琚对那边的路的确也没有那么熟悉,他不想冒着开过头绕不回来的危险自己开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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