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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言 作者:沧海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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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灵异神怪

  言奕被他这么一提醒,猛然想起自己是来找柏鸿说些什么的了。只是方才被这么一打岔,竟忘了自己来找柏鸿是要说些什么事,只得苦着脸道:“原来我是有事同你说的,可是我给忘了。”
  柏鸿对此习以为常,无奈道:“罢了,既会忘记,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回去吧。”
  那一个听到要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来时你说好的,我们参加喜宴后恰好是凡人的节日,不回八荒,可以去热闹一趟。若是你惦记着八荒的事情,我也可以自己去,同苏大哥他们去也好。”
  柏鸿斜瞥他一眼,道:“咳,罢了,我还是同你一齐去吧,近来琐事缠身,也该散散心。”
  言奕心中暗喜,挑眉道:“那便说好了,必得在外面玩够了我才回去。”
  柏鸿轻拍他,笑得无奈:“好……”
  这一个得了承诺恨不能马上兑现,拉着柏鸿的袖子双眼发光道:“那我们马上走?”
  “先去与你哥哥嫂子道一声罢。”话音未落,便被扯着袖子往前头去了。
  言真听二人要先走,点点头:“我会同大哥嫂嫂说一声,若是有事,便先去吧。”缓了几步,拽住柏鸿,道,“若是有想要的东西,便该早日去要,何苦白白浪费了时日。你们没有人看得明白,局外人却看得分明,我不想看着你们一个稀里糊涂,一个徒留悔憾。”
  柏鸿拍拍她的头,笑道:“我知道。客人还在,你快些回去吧。”
  言奕凑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一双眼睛滴溜乱转,一副机灵古怪的模样。
  柏鸿牵住他道:“你姐姐说你这人稀里糊涂的,叫我好好看紧你,别再闯出什么祸来。”
  言奕撇撇嘴,哼了哼,显然不服气。
  女孩儿的声音在身后被风带远:“柏鸿,你想求的就在面前,你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何必……”
  言奕皱眉看向他:“你们在说什么?你可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向来不是薄面的人,难道这东西连你也没办法?”
  柏鸿轻笑,戏谑道:“我想要无爱无欲,无嗔无恨,无念无心,了却三千烦恼,奕儿可能帮我?”
  “这些有什么意思,”言奕发丝微扬,回眸调笑道,“我知道我帮不了你什么,你若三千烦恼剪不断,我便为你扯断纠缠,你若苦厄困顿,我便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你说的,要记得。”轻飘飘的一句,不知是笑声还是叹息。
  说话间,已是落在人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君到此结束了他的使命,阿禾明天可能回不来,看官们可以等后天刷新……话说真的有看官大人么……今天没有小剧场了,么么哒=3=
 
  ☆、凡间与节日
 
  言奕茫然地看着四周,夜色朦胧,树影绰绰,虫鸣声声,天上一轮圆月柔柔地洒下清辉,远处人声鼎沸,灯火阑珊。
  柏鸿拢了拢裘衣,笑道:“看来赶得正巧,今日是上元节,倒成全了你了。”
  “你是打算好了的。”言奕眼里盛满笑意,“即是如此,就该老实交代,说什么回去,全是骗我。”
  “咳,”柏鸿咳嗽一声,将目光转开,道,“我看那边好像十分热闹,不知是什么,去瞧瞧吧。”
  言奕挑眉,却瞟到迎面来了两人,那两个人间女子望着柏鸿窃窃谈笑,面露羞涩,打闹着过去了,言奕心中不快,揪住柏鸿面皮,忿忿道:“你怎么每一处都在招人,我明明长得比你好看!”
  柏鸿无奈握住他的手,指着前边摆放着面具的人道:“既不想招人,便去买个面具戴着。”
  及至摊前,才发现这里卖的皆是美人像,柳眉,凤目,朱-唇,浓墨重彩。言奕拿起一个道:“怎的都是些美人像,没点别的了么?”
  那老板是个机灵的人,马上道:“小公子可是外地来的吧?您可别嫌弃咱的手艺,别的不敢说,这美人像可是咱们这里的一绝,还有专门送到京城里去的呢,我们家的手艺虽说不是绝顶,可也不差,关键是价钱公道啊。您看要一个还是两个啊?”
  言奕皱皱鼻子道:“可这也太女气了……”
  那老板咧开嘴笑道:“哎哟小公子,您看看这满街的人,谁还讲究这个。上元节,还不是图个高兴么,抱个美人回去,哥儿也高兴。”
  柏鸿在一旁拿起一个挂上言奕脑袋,放下两枚铜钱道:“老板,这两个我要了。”
  那老板收起铜钱,连连点头,哈着腰腆脸笑道:“好嘞好嘞,您玩儿得高兴啊!”
  言奕拿下头上的面具,见那美人面上两缕桃花色,一双眼睛细长上挑,啧道:“啊呀柏鸿,你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这面具只能遮美,哪里好看。”嘟嘟囔囔的,倒也老老实实地戴上了。
  柏鸿轻笑点头道:“你说的极是,眼光不好,我也没办法。我这么个人若是没个缺点,定活不到现在。眼光差成这样,怕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便将就着吧。”言奕唔了一声:“无妨,有我帮你挑拣挑拣,定不会让你吃亏。”
  那人闷闷的笑声从面具后传来:“你眼光那么好,我的确不必担心。”
  言奕盯着他半晌,却没法从那张丹青描摹的面具上看出些什么来,讷讷道:“……我怎么觉着被你牵着鼻子走了呢……”
  柏鸿低低道:“总归是牵着,这样才不怕你被牵走了。”声音却被面具阻隔,在小小的空间里消散。
  言奕向来喜欢这样热闹的时候,早已兴冲冲地跑到前边去了,哪里听得到那起起伏伏的心绪。
  柏鸿看着满街的灯火繁华,香车宝马,凤箫行歌,哪管它灯烧陆海,游人笑语,全比不上那个熟悉的背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和想象里的,分毫不差。
  这样想着,便感到无边的欣喜。在这个地方,即使有面具的遮挡,他还是会认出他。也只有他,在面具中,才能认出他,找到他。
  然而深深的无望偏要在这些时候涌起,如潮席卷而来。你敢不敢让他知道?你敢不敢毫不顾虑地去告诉他?你敢不敢赌一个结果,赌他会留在你身边?多少问题,竟是问了又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或许答案早已得到,只是无法面对那样的怯懦。
  那样无法忍受失去的怯懦,那样无法克制自己的怯懦,那样因为他才终日惶惶的怯懦。
  只能在自欺欺人的面具下,才能放任自己放肆的眼神,才能放任自己决堤的情绪。
  言奕从迷眼的花灯中回过头来,便看到那个人远远地站着,不知怎么静立在原地,长身玉立,看不到平日里嬉笑纵容的脸,周身一股肃然大气,在人海中茕茕孑立。这一刻,被提醒,他不属于人间,不属于天界,甚至不属于天地一员。他来于混沌,最终要归于混沌。
  不知怎么想起他说别人的生命成为记忆,而他不过是在经过。经过哭笑喜怒,经过活着。
  又想起那人笑说孤独终老的模样,他不是怕老时孤独,而是怕孤独至终吧。这样想着,心中酸涩,逆着人潮朝他走去。
  及至言奕走至身旁,柏鸿沉沉笑道:“我还在想,你要什么时候会发现我没走?这次还算机灵,不过走了这么些路。”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戏谑。
  言奕抬起面具皱皱鼻子,咳了一声,不禁觉得方才的伤感都是幻觉,果断地引开话题:“这花灯也就这样了,没别的了么?咱们做些别的事吧。”
  柏鸿顺从地不再纠缠,接着道:“不是总想着出来玩么?这就够了?”
  “我只说我不想看花灯了,可也没说想回去了。”言奕狡黠地笑,眉目生动,“现在饿了,我们不妨先去找些吃的,再到处看看。”
  柏鸿失笑:“你这算盘打得真正好。”
  话虽这么说着,人却还是跟着进了店子,跟着小二上了雅间,很快菜便上齐了。
  那小二端上两碗元宵,腆着脸笑道:“两位客官好,今儿是上元节,老板送上元宵,希望您家里团团圆圆,万事顺心。您两位慢用!”说罢,合上门出去了。
  言奕尝了一口,那元宵软滑入口,点点头:“还不错。”想了想,又道,“下次,请苏大哥和洛殊来尝尝。”
  柏鸿默默尝了几个,道:“和洛殊来便罢了,常去苏墨隐那儿却不太好,你也知道,他就继任西海水君了,现在正是琐事缠身的时候,暂且让他先安顿好事情。”
  “也好。你说那西海的老水君也还健硕,怎么突然要苏大哥继任?”言奕边吃着边含混的说着,“我听说是你跟天君提的?你这不是嫌弃他老了吗?况且你一向不插手这些事情的,这次会不会不合适?”
  “唔,我和天君下棋时说道西海水君,随意提了提,我看那苏墨隐做事沉稳,又是西海的太子,早些晚些也没怎么的,再说天君提调人才总会有自己的考量,积怨倒不会,你放心吧。”柏鸿淡淡道。
  言奕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柏鸿看他的样子应当是没有疑问了,以后的日子里应当也不会再去找苏墨隐了,心中满意。他不是瞎子,且那人看言奕的眼神让他不舒服,不能明说,那便只能从旁敲打敲打。提醒那人,有些不该有的念头,不该想的人,就该自己掐断。若是识时务,那便好,若是愚笨,便也怪不得他。
  做这些事情,不单是对那人的警醒,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面前这人着实太过迟钝,免不了对某些言语行为不那么计较。若是这些不计较是对着自己,自然舒心,然而若是对着旁人,那他便不能不计较了。
  言奕嘴里含-着元宵含含糊糊地道:“这样的日子真好,不但热闹,而且还有人送东西吃,我们就该多在这些时候出来活动活动。”
  柏鸿淡笑道:“平常不是这些日子的时候也没见你没少出来。”
  “那是我自己出来的,不是我们一起出来。”言奕歪坐着,嘴里咬着筷子在空中划动,“你也该多出来活动活动,不是说要写神祇秘史么?就算你是从上古活到现在,没人比你更清楚那些事情,可是这么些年过去,记忆难免出差错,或许出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又能唤起一段回忆。况且你不是常说世人写史,真假参半,我看有些传言就比正史有味道多了,所以你也该多出来走走,多听几段‘秘辛’。我看在白帝山的时候,那段讲你和我爹娘的就很好。”
  “当真不错?”柏鸿含笑道,“既是不错,那便加进去吧。”
  言奕大惊:“你当真?柏鸿,是我小瞧你了,被我娘-亲拒绝,被我父君痛揍如此掉面子的事情都可以面不改色写进史书,真真是不一般的超凡脱俗,置身红尘之外。不过……”小心翼翼瞟了那人一眼,“你当真喜欢过我娘?为了我娘才一直没娶的么?”
  不知怎么,这样的认知让言奕心中别扭,一直以来,他不过模模糊糊地知道柏鸿和自己爹娘是朋友,但一直是个飘渺的概念。太小的时候便见不到那两个人,关于他们的事情都是模糊的,或许在他心中柏鸿更像亲人吧,现在听到了具体的事情,竟不像真的。
  又或者是因为他和柏鸿两人一直相依这么多年,年年岁岁,一路走来,仿佛经历过的事情都有对方的存在,现在突然听到自己陌生的这个人的事情,才当真意识到柏鸿自上古而来,活了很多年,在自己出生前就已经经历过许多事情,那是他不知道的过去,他没有参与的过去,可是都在那人心里,而自己毫无了解。
  柏鸿道:“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些做什么,你若吃好了,便回去吧。”亲昵地拍拍言奕的头,“你不知道,我并非是不想陪你出来,只是年纪大了,受不起刺激,不是所有记忆都值得去回忆的,有些触景伤情的,不能回想的,我情愿让它好像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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