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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

　　“您抽烟。”他双眼泛红，唇上还沾有鲜血。自顾自把我的液体在身体上涂抹均匀，“所以是苦的。……大多人都是苦的。”

　　“什么样的是甜的？”可怜我剧烈运动后又失血，还要当一个吸血鬼的聊伴。

　　他笑得色|情：“virgin。”

　　“那你的血也是苦的。”我拍了拍他的后背，“睡了。”

　　“不要。”他往我怀里钻了钻，“陪我到天亮。太阳出来之前我就走。”

　　“好吧，”我揉揉太阳穴，点燃一根烟。我不喜欢情爱之后抽烟，这个行为太具有中年男人的寂寞感——今天实在特殊，我需要提神。

　　他就着我的手抽了一口，紧接着吻住我的嘴，把烟雾渡进我口中：“您的香烟味道很好。”

　　我任他动作，我抽一口，他抢一口，甚是孩子气。

　　“你独居？”难得和一只吸血鬼上床，不过这种情形似乎也不错。

　　“嗯，”他修长的手夹着烟，弹了弹烟灰，“与您家隔两个十字路口的小区。”

　　那个小区我知道，地段好价位高，市中心的黄金小区，两年前开盘，怕是物业至今还不知道有只吸血鬼业主。

　　“因为那个小区的地下室最好。”他解释，“不潮湿也没有异味，您——”对上我怪异的目光，他忙道，“我不睡棺材，我的床是在宜家买的——住地下室只是因为害怕白天的阳光罢了。”

　　大白天有只吸血鬼在你的脚下沉睡，即使他睡着宜家货，这依然让我有种“老子竟然真干了只吸血鬼”的后怕感。只是我要继续话题：“晚上闲逛白天睡觉？”

　　“不算闲逛。”他摇头，“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对于一只资历二十年的吸血鬼说的话，我不可置否。

　　“我以前住在人民公园左门的民居那。”吸血鬼懒散躺在我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我。

　　老一代居民区，一连几排二层小楼，红砖黑瓦，前两年建地铁时被强拆。

　　“我喜欢那里。”吸血鬼哼哼鼻子，“可以自己把窗户封起来。小区都不让随意改动，不然我哪里要住地下室。”

　　我低声笑，胸膛震动。

　　“您喜欢地铁站么？”他问。

　　我认真想了想，回：“还不错。”又想到一个关于食人族的段子，似乎地铁对于吸血鬼也一样，不过是个盒饭而已。

　　“我喜欢地铁站。”他眯着眼睛，“地下总归是个奇妙的地方，每次去那里，都会感谢科技进步。很多晚上，我都会坐在月台的长椅上。”

　　“不怕灯光？”试想一个美丽男人直挺挺孤零零坐在那里，画面虽有美感，却更诡异。

　　“血族只是害怕阳光和高温罢了。”他继续道，“每当地铁驶过时，有很大的轰鸣、风声，还有吸力……”他皱眉思考一会措辞，“会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有趣的。”

　　“会想跳下去？”我讶异，这种形容让我想起有些人会因为风景太美太震撼而自杀。

　　“有过。”他柔声说，“会觉得，死在这种轰鸣的黑暗中，是件不错的事情。可惜这样是杀不死血族的。”

　　“想法奇怪。”我与他交换了一个轻吻，“为什么要当血族？”

　　“想换一种方式活着罢了。”他淡淡道。

　　我亲了亲这只吸血鬼，问：“后悔么？”

　　“曾经后悔过。”他闭上眼睛，“没用罢了。”

　　凌晨五点钟，开始下雨。雨滴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怀里抱着一个低温动物，我打了个寒战，拉过毛毯裹住两个光溜溜的人。

　　他看着窗外：“天快亮了。”

　　“今天不会有太阳。”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度过这个周末。

　　“血族也有生物钟。”吸血鬼说。

　　我把腿挤进他双腿之间轻轻顶着，咬着他的耳朵暧昧说：“白天我可以陪你睡。”

　　他笑得轻佻，却不搭腔。

　　好吧。我放开他，在心里叹气，毕竟这是只吸血鬼。好不容易有partner相伴的周末浪费了。今天晚上只能去遛弯了。

　　“我见过您很多次。”他侧身躺着，撑起下巴看我，“在公园里。”

　　“哦？”我是否应该荣幸，被一只吸血鬼注意到。

　　“有时不想去地铁站，我就在附近游走。一次无意间看见您之后，我总是在等待您。”他兀自低声笑，语气平淡透露着疲惫，“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很久，并且还会活得更久。因此我知道，每个人都在等待，等一个对的人。区别就是有人等到了，而有人等不到罢了。您每晚在长椅上等待时，我也在等待您……只是现在天渐渐变凉，虽说血族感受不到寒意，但我总觉得很冷……”他定定看向我，“您懂得么？”

　　我暂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用一个亲吻代替尴尬。两人来了一个细腻绵长温情万分的吻。

　　心里开始想了无数个可能，各种可能汇成一个结果，这个结果足以让我崩溃自杀。正纠结着是否该立马把他拉过来干一炮堵住他的嘴又愤恨发现自己现在真的硬不起来纠结万分时，吸血鬼轻轻在我胸膛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仿佛灼烧了我的胸膛，将其整个撕开袒露出心脏，砰砰直跳疼得厉害。

　　吸血鬼吐了口气喃喃说：“晚安……”

　　“嗯？”我顿了顿。

　　身上的人笑了笑，低声说：“晚安。我要走了。”

　　我呆滞好几秒钟，直到他下床穿了衣服，才讷讷道：“走啊？”

　　他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底裤、长裤、袜子、衬衫、风衣，最后理了理头发，挺拔修长，好看的不成样子。

　　他走过来，在我脖子的咬痕上亲了口，笑道：“我走了。”

　　湿滑冰凉的舌头触碰到伤口，我猛地打了个激灵，愣愣说：“路上小心。”

　　他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直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我才反应过来。我他妈到底在愣什么？这种情况不应该直接把人拉到怀里狠狠干一顿么！——可对方是只吸血鬼。

　　我还没有把一只吸血鬼从partner发展为恋人的勇气。

　　虽然恋爱又累又麻烦，但如果他是人类，我想，我还是很想和他谈恋爱的。

　　下午四点。还在下雨。

　　我点着烟，心里莫名烦躁，又突然想到，竟然没有帮他清洗，虽说对方是吸血鬼或许不需要这些，但对我而言，清洗是件关系到品行的问题。我有些懊恼。空气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深吸一口气，下床，穿衣服，出门吃饭。

　　走到门口时，在玄关没找到伞。

　　去他妈的下雨天。我踢了鞋子，转身回厨房泡方便面。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

 

　　

　　再次遇见这只吸血鬼，是两个月后了。

　　这两个月中的每个周一、周三、周五和十七号，我依旧去人民公园。巧在这两个月的十七号，一个周一，一个周三。

　　我约了两个partner。一个与我年龄相近的已婚工作男，一个我常去健身房的健身教练。已婚中年男人身材走样，坚持做上位者。我攻受皆可，只要能爽就行，于是被他压着干了几次。健身教练体型健硕一身肌肉，那活儿也厉害，在我身下尖叫。我们一拍即合，之后去健身时，又被他拉进厕所强烈需求了一次。

　　工作正常约|炮正常生活正常，除却天气越来越冷，还有我一直在思考，一个三十多岁正常健康人类男性的跨种族恋爱问题。

　　第一个星期，我头昏脑涨。第二个星期，我烦躁抑郁。第三个星期我终于平静下来，但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这日早晨我从睡梦中被冻醒，不得不从柜子里掏出厚毛毯、羊绒衫和大外套。刷牙时看着镜子里的脖侧，那只吸血鬼獠牙小巧，只留下两个小牙印，伤口早就好了，只是被舔|舐的感觉依然在，不断撩拨我的心脏。

　　那只美丽优雅，孤单寂寞的吸血鬼。

　　最终半|裸着上身的我在深秋初冬微寒的早晨深深的、沉重的、无奈的、认命的叹了口气。

　　地铁三号线的中心是人民公园站。十二个出口。

　　时隔两个月后的夜晚我再一次见到这只吸血鬼。时间是晚上八点，那只吸血鬼坐在月台的长椅上，正低头看一本杂志，身旁放着一杯散着热气的咖啡，容貌俊美，一身黑色，与上次相见并没太大差别。

　　这会不是高峰期，四处安静，偶尔有低声交谈的嬉笑声，零零散散路人站在两旁等待地铁。电子屏幕上显示距下班地铁到来还有两分钟时间，我站在楼梯口处，看着他。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他合上书，抬起头，看着我微笑。我刚要说话，他伸出手指做出噤声的手势。

　　远处轰鸣声呼啸来，灯光渐渐强烈，扑面来的风吹起他的碎发。

　　他闭上眼睛，面容祥和安静。

　　提示音响起，我起身，吻住他的唇。

　　如同初恋中学生般的亲吻，简单触碰，足表心意。

　　周围有惊呼声，甚至有闪光灯。不过我不在意。

　　他睁开眼睛看我，四目相对，满是笑意。

　　地铁驶来，开门，下一批人，上一批人，关门，驶出。

　　我身旁的吸血鬼，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一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活了很久，还会活得更久。百年千年万年都将如此，冷眼旁观，孑然一人，孤寂余生,留在时光的尽头，连灵魂都是冰冷的。

　　——那是我不敢想象的生活。

　　亲吻与悸动结束，我们如同小学生般并排坐好。

　　“您好。”他将书放在身旁，“许久不见。”

　　我才不信。在这两个月中，他一定见过我。我看不见他，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公园里，长椅上，在床上，在与已婚男和教练进行灵魂交流时，我总能感觉到他。

　　“早安。”我握住他比两个月前还要凉的手指，亲吻他的指尖——这是吸血鬼高贵的礼仪，我特意去了图书馆。

　　他茫然一瞬，随即笑道：“早安。我确实刚起床没多长时间。”

　　“你偷拿了我的伞，还没有还我。”我轻轻咬着他的指尖，“我来拿伞。”

　　吸血鬼没出声。

　　我笑着看他：“你不是能看透我的想法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吸血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脸庞有些泛红。

　　“知道吧？”我认真在他手背落下一个吻。

　　“可您……为什么呢？”他僵直身体，不愿看我。

　　“最近我在戒烟。”我与他十指交缠，“或许不那么苦了。”

　　“就算是苦的，我也喜欢。”他侧着脸，低声说，“只要是您的。”

　　我们在空荡的月台上并肩坐着，隧道里不时传来风与或大或小的轰鸣，有些冷，我把他的手捂得更紧，直至有了我的温度。

　　他虔诚吻住我脖子上的咬痕。

　　“我爱您。”

　　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为数不多的点击率和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