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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最後一声引擎在诺兰德庄园中消逝时，暗幕也悄悄覆盖大地，希路亚走到墙边将点亮壁灯，却发现杰米仍然伫在窗前不肯离开。

　　

　　「别看了，杰米，都这麽晚了，我们到楼下吃饭吧。」

　　

　　「学长……」

　　

　　杰米嘴里细声低语，声音小到连站在他身後的希路亚都听不清楚。

　　

　　「杰米，你说什麽？」

　　

　　「朱利安学长不是凶手。」

　　

　　虽然声音还是很细微，但希路亚总算听到杰米在说什麽了。

　　

　　他面露苦笑，摇著头一脸无奈地劝道：

　　

　　「杰米，我晓得你很伤心，一下子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但是朱利安已经被警方列为嫌疑犯，布鲁警探也说在他房里搜到作案的凶器。虽然我和你一样都不相信朱利安会做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情，但事实摆在眼前，我晓得这很难，你要试著去接受才行。」

　　

　　「我不会去接受这种事，因为学长绝对不会是凶手！」

　　

　　听到希路亚这麽说，杰米转过头叫了起来，不同於以往如孩子般任性的尖叫，语气中竟然多了一份超乎年龄的自信与肯定，眼瞳中晶亮的神采让希路亚微微一愣，内心不禁涌出微微期待。

　　

　　当时的他也是受到那明亮的眼眸所迷惑，一年前那个满月的夜晚，玫瑰香气弥漫的庭园，曾自负又自信的他，第一次感觉到心里小鹿乱撞、蠢蠢欲动，无论浅浅流露的聪慧神情，还是那与生俱来悠然气质，都看得他目不转睛，连呼吸都忘了呼吸。

　　

　　最叫他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是个刚满十二岁，连毛都还没长齐的褐发小鬼。

　　

　　从那一天开始，杰米．诺斯菲尔的名字就深深烙印在他心底，不仅因为在庭园里的偶然相遇，随後发生在大型宴会厅中的事情，更让他对杰米这个孩子产生无限的好奇。

　　

　　若貌冒昧地将这种感情称之为爱情，希路亚恐怕会捧腹大笑吧。就算杰米和其他人相比，能成功地吸引他的注意，但在希路亚眼里，杰米不过就只是一个玩具，一个让他觉得可以花时间去经营的玩具而已。

　　

　　只是没料到当他正准备亲手玩弄这个玩具时，那个叫他印象深刻的男孩却突然消失不见，而当杰米再度出现时，竟然变成一个平凡无奇，普通到极点的小孩。真无聊，希路亚眨眨白眼，即使如此，他还是耐著性子陪著幼稚的杰米玩耍，假装给他关怀，假装给他疼爱，为了只有一个目的。

　　

　　他温柔，是因为游戏还在继续进行；他温柔，是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预先布好的局，若不是对杰米可能恢复记忆一事还抱著些许期待，若不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像当初杰米给他的悸动，他早就抛下眼前这个麻烦的孩子，故态复萌了。

　　

　　「哦？你怎麽能那麽肯定？朱利安曾经殴打过你，过去也时常欺负我，就算你现在和他相处得不错，但你不能否定他有暴力倾向的事实啊。」希路亚一边用言语挑衅，一边又用双手温柔地搂住杰米的肩膀说：「况且，你这麽护著朱利安，处处替他说话，是想因此让我生气吃醋吗？」

　　

　　若是平时的杰米，面对如此柔情的攻势，早就虚软地瘫倒在对方怀里了，但此时的他却显得有些反常，不但挣脱了希路亚的怀抱，还回过头，用著无比认真的神情说：

　　

　　「我很确定那些人都不是他杀的。」

　　

　　「是吗？」

　　

　　对於杰米的发言，希路亚故意微挑眉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人如果不是他杀的，那是谁杀的？一个人有没有罪全靠证据说话，而非凭个人主观意识判断，若大家都这麽乱来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公理正义可言了，不是吗？杰米。」

　　

　　嘴里讲著冠冕堂皇的话，其实最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公平正义的人，恐怕就是希路亚自己了，然而说谎成性的他，随时都能讲出与心里所想相反的话出口，就如同现在这样，用著他擅长的武器刺激挑衅著对方。

　　

　　「我不是凭主观意识，但我知道他不是杀人凶手，希路亚，他不是！」

　　

　　「警方不会相信你说的话，除非你曾亲眼看到真凶，不然就要提供物证来反驳目前的情况。杰米，你亲眼看到凶手是谁？你有证据吗？」

　　

　　「没有，这些我都没有，但是我能感觉……感觉到学长不是凶手。」

　　

　　杰米说到这里，似乎发现自己的坚持站不住脚，语气渐渐由强硬变得些许退缩，他喃喃自语，声音越压越低。 

　　

　　「朱利安学长身上，没有杀人凶手才有的杀气……」

　　

　　方才的肯定彷佛都是假的，杰米的答案瞬间变得亳无说服力，希路亚听到这里，不禁嗤鼻一笑。

　　

　　「杰米，你说的杀气是什麽杀气？杀气这种无形的东西又怎麽看得到？朱利安心里有黑暗的欲望，驱使他做出这些叫人法指的罪行，但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意外他会这麽做啊！现在我庆幸他被捉走了，不然接下来的受害者，或许就是你和我了。」

　　

　　「不！不是这样的。」杰米再次叫了起来，希路亚负面的言词让他拼命地猛摇头。

　　

　　「不然是怎麽样？杰米，你别再无理取闹了，若真的想要救朱利安，就去揪出真正的凶手吧！」

　　

　　「揪出凶手？」

　　

　　「是啊，既然你一直吵说朱利安不是凶手，那真凶必然另有其人，那麽，真凶是谁？是圣道尔夫的教职员、学生还是外头不相关的人士？犯案的人数有多少？连续杀人的动机又是什麽？杰米，现在警方已经认定朱利安是犯人，若你不能尽早找出真正的凶手，他就会因此被诬陷定罪了。」

　　

　　希路亚的话听得杰米心里焦急如焚，脸上却又挂著一副犹豫的表情。

　　

　　「怎麽了？你不是想救朱利安吗？怎麽一句话也不说？难不成你那麽快就後悔了？」

　　

　　见他一脸苍白，身体还微微发颤，希路亚边说边朝他贴近，言语中满是煽动的情绪。

　　

　　「不，只是我曾经答应过爸爸，我绝对不会再这麽做……」

　　

　　「杰米，你的父亲已亲过世了，他的话对现在的你一点约束力也没有，但朱利安呢？他在我们面前活生生地被警方带走了，一旦接受审判，很快就会定罪服刑。你知道连续杀人的罪是很重的，如此一来，你还能救他吗？告诉我，你有什麽能力可以救他？单凭你口中能够感觉到的杀气吗？」

　　

　　「不……」杰米被希路亚逼至墙角，再也无路脱逃。「我不能说！因为你……因为你是……」

　　

　　话还没说完，杰米已经失去意识，头往後倒了下去，在跌落地上前，希路亚伸手接住他的身体，一脸愉悦地回答：

　　

　　「是啊，杰米，就是我。」只见他捧住杰米的头，轻轻舔咬著那稚嫩的脸颊。「快想起来吧，当你想起一切的那天，就是我俩之间游戏真正开始的时候了。」

　　

　　

　　(待续)

 

 

 

　　那年由於天气严热的关系，使得湖区比往年涌入更多的观光客，虽然还有长达三周左右的假期，杰米与希路亚二人却因为朱利安以嫌疑犯的身份被逮捕一事，而被迫提早返回学校。然而在这个学生们纷纷返乡的时刻，圣道尔夫里却一刻也不得安宁，三个无辜的学生在春假开始的前一晚在校内死於非命，所有相关的教职员因此被限制离开，在严密的监控下接受警方的调查与审问。

　　

　　连续杀人犯通常可粗略分为两种：显性残暴与隐性残暴。拥有显性残暴力倾向的人个性通常暴躁易怒，容易因小事而动手伤人，相反的，具有隐性残暴个性的人平时却一副老实内向的模样，私下无人时则以肢解或伤害小动物为乐。

　　

　　「在你们平时的观察中，朱利安．摩得属於哪一种学生？显性型的犯人还是隐性型犯人啊？」

　　

　　在特别空出来当做调查室的课後辅导室里，带著眼镜、脸上亳无表情的警官呆板地念著调查表上的例行例句，手中蓝色的原子笔不停地转啊转著，一天下来，同样的台词他已经对十几个人说过了，不但讲得他杯子里的咖啡乾到见底，甚至连调查表中的问题都快要能倒背如流了。

　　

　　「这时候讲显性或隐性有何差别？重点是你们什麽时候才能破案啊！再两周学校就要开学了，紧接著六月就是高年级生参加大考的日子。你们这群办事无能动作又拖拖拉拉的警官，若不能在赶在学校开学前破案，你们叫怎麽向理事长交待？怎麽向对圣道尔夫给予厚望的家长们交待？」

　　

　　站在校方的立场，担任代理校长一职的副校长林德小姐忍不住放声大叫，她原本就是个神经纤弱的女人，如今又背负著连绪杀人命案这样庞大的压力。见林德小姐一副抓狂的模样，一旁新来罗宾神父吓傻了，连忙在胸前猛划十字，嘴里念念有词道：

　　

　　「实在是太恐怖了，这地方充满不吉详的气息。主啊，请您保佑我们远离邪恶的侵害，让那污秽的恶灵臣服在您的光芒下吧。」

　　

　　相较於焦躁激动的两人，年过三十却依然单身的科学老师将原本系在颈子上的丝巾解开，半露出里头丰满的胸脯，交叉自己修长的美腿，极不庄重地趴在桌前，朝面前的警官调戏道：

　　

　　「其实我啊，早就注意到那个学生了，他的眼神和一般正常的学生不同，总是一副色眯眯的模样看著我。幸好我够机灵，没掉入他陷阱里，不然说不定我也会是受害者之一呢。」

　　

　　曾要求交往却屡遭拒绝的女教师顿藉此机会一发心里的怨气，只是她讲的话里没有半句是真的，这也让同样教授朱利安文学史的布朗老师出声抗议。

　　

　　「贺斯顿小姐，你这麽说实在是太逾越了。朱利安是一个聪明老实的学生，虽然个性冲动了些，但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事情的人。」

　　

　　「难不成你认为我在说谎吗！」

　　

　　贺斯顿老师激动地站了起来，林德女士则受不了得歇斯底里大叫：

　　

　　「那些事怎麽样都无所谓，重点是什麽时候才能破案啊！」

　　

　　冷冷望著眼前亳无帮助的四人，调查的警官先是厌烦地大打了一个哈欠，草草地在报告书上写下了几个字－『智慧型犯罪－凶手具暴力倾向』後，将一行人都赶了出去。

　　

　　「还有谁在等？快进来！」

　　

　　他不耐烦地朝外头大叫，被叫到的人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後彷佛不想被人看见般迅速由外头窜了进来。

　　

　　「好啦，你是谁？叫什麽名字？有什麽线索可以提供给警方。」

　　

　　面对今晚的最後一名教职员，警官心里挂念的是刚刚开始转播的欧洲冠军杯足球赛，今日休假的他原本约好几个朋友在家中一起观看英格兰对瑞典之战的重播，不但订了PIZZA，就连啤酒也买了好几打，没想到自己却临时被总部叫出来值勤，心里的不满此时全写在脸上。

　　

　　若让我捉到那个叫朱利安的小鬼我绝对要揍他一拳！认为足球赛比命案更重要的警官心里恨恨地这麽想，不过此时重要的是快速解决眼前的男人，若他现在冲回家的话说不定还赶得上下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