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 作者:谷肆(上)
Tags:年下 悬疑推理
写出这种霸王条款,程言依然毫不知耻,催促道:“快签。”
李冬行想了片刻,拿起钢笔,当真低头签了自己的名字。
程言又拿起另外几张纸,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说:“把这个也签了。”
李冬行当然不可能真被哄着乱签字,仔仔细细地从头看了遍,比刚刚还震惊:“助研合同……而且还是生物系的?”
程言双手抱胸,头头是道地说:“我刚回来,连个学生都没有,你见过老师自己做实验跑行政么?我这人要求挺高的,外面那些良莠不齐的我还看不太上,要找个助研真是麻烦。我看你不是挺闲的么?除了给中心那边整理整理资料上上课,每周再抽个十五个小时来我这里干活,就这么说定了。”
两份助研工作,要是这小子还能有闲心上外头兼职打工,他就该上天了。
而且程言开出来的助研薪水比精神健康中心给的还高,美其名曰生物系更有钱,他昨天留心同老于打听过了,算准了把数额定在了李冬行搬砖能挣到的金额往上一点点。
李冬行有些犹豫:“但我不是生物学专业……”
程言:“做些设计好的实验罢了,训练过的猴子都能做。”
李冬行没法表现得自己好像还不如猴,除了签下卖身契,似乎别无选择。
买定离手,程言不会给人反悔的机会,刷地把两份合同抽出来,收进抽屉里,“咔哒”上锁。
“还有你给老师发的那封辞职邮件,老师应该回你了,不准。”他悠然说完,像领导一样拍了拍李冬行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你就有俩老板了,好好干。”
程老板给自己升级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和李冬行都放了一天假。
他先陪着李冬行去了趟工地,找那工头把钱都要了回来。
工头三天内第三次见程言,脸色倒是比头两回好了不少,一伸手又打算表现下哥俩好,被程言不着痕迹地躲开。
工头脸上一僵,知道今天恐怕没有中华可以拿了。
工地里结钱给的是现钞,装在破信封里,李冬行接过来就想收好,被程言抢着拿到了手里。
“少了一百。”程言点了点那钱,冲工头摊开手,“我弟最后一天还是来干了点活的,不能不算。”
工头瞪着程言就像瞪阶级敌人,表情又恢复了第一天的咬牙切齿。
程言讨来了那一百块钱,往李冬行口袋里一塞,去边上水池洗了洗手。
“劳动人民的血汗钱,不能便宜了这些剥削阶级。”他一脸严肃地教训李冬行,俨然忘了是谁刚刚自封老板,逼李冬行签了份卖身合同。
今天老于没上工,他们在工地里没见着人,李冬行找了个和老于同乡的建筑工问了问,问到了老于家的住处,两人决定既然有空就去拜访下,免得以后没机会再见面。
去之前,程言先拐去了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和几样水果。
结账时候李冬行想掏钱,被程言瞪了回去。
程言:“是我欠的人情,你抢什么抢。”
李冬行只好把那一百块钱又放回了兜里,也没说穿这人情之所以会欠,不还是为了找他。
老于家住得离工地不远,是这一带好多外来务工人员最爱住的地方——正规小区的地下室。
他们一家三口人和另外两家人分享了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屋子,不同人家的地盘靠薄薄的木板墙简陋地隔开,程言和李冬行花了好一会,才确定了老于家是住在哪一个隔间里。
到了地方,程言还想着敲门,头一抬发现这儿连门都没有。
面前就只有一条花布帘子,脏兮兮的,上头画着一丛鲜红的牡丹,随着气流微微摇摆着,瞅着倒是昨天那家小饭店里挂着的年画有种年代上的和谐感。
突然帘子晃了下,后头冒出个人,惊喜地叫起来:“哟,冬子,还有冬子他大哥!你们咋来了?”
程言庆幸了下他刚刚没真敲下去,否则必然会敲到老于不剩几根头发的脑袋。
两人被十分客气地请进了屋。
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屋子里内容十分丰富,包括床和一张桌子,角落里的一台旧电视机,还有占了半壁江山的各色瓶瓶罐罐。
老于满屋子找了一阵,都只找出了一张椅子,只好指了指唯一一张床铺:“你们坐。”
程言看了看,还是没好意思坐下,就是把牛奶和水果递了过去。
老于犹豫起来:“怎么还破费呢?”
程言笑笑:“给你家孩子的,多吃点,将来上学成绩好。”
孩子“成绩好”对老于来说仿佛是个莫大的诱惑,他勉强地接受了这份礼物,冲屋外喊了声:“柱子,过来下!”
一分钟后,有个小孩从外头钻了进来,脚下还来回踢着个半瘪的易拉罐,就是一抬头见屋子里杵着俩生人,一下子惊住不动了,脚下发出“铿”一声响,易拉罐被彻底踩瘪了。
老于一把将人硬扯过来,按到程言跟李冬行跟前,说:“快谢谢叔。”
小孩憋红了脸,黑漆漆的眼珠子钉在了地上,过了老半天才细若蚊呐地喊了声“叔”。
老于不干了,推了把儿子脑袋:“两个呢,都要喊。”
李冬行忙笑起来:“于哥,你别为难柱子了,来,让他吃个橘子。”
小孩从他手里拿过橘子,又远远地躲开了。
老于恨铁不成钢,说:“这小子,就是怕生。”
程言看了眼角落里的孩子,见他很快把橘子剥了皮,就是剥到一半又扔下了,一只手去揪电视机上盖着的破毛巾,另一只手反复地捻着那几块刚剥下来的橘子皮,把汁水弄得手上到处都是,玩得似乎不亦乐乎。
程言心里稍稍起了点疙瘩。
老于还在絮絮叨叨,说家里不常来人,可惜他媳妇出门摆摊去了,没机会见见朋友,又问程言他们要不要留下吃饭。
程言没怎么应声。他突然拿了一颗草莓,走了几步,在那叫柱子的男孩面前蹲下。
“柱子,想不想吃?”他和颜悦色地问,右手举着那颗草莓晃了晃。
男孩点点头,响亮地吞了口口水。
程言右手一收,将草莓握住,背在身后,又问:“叔叔的草莓在哪只手里?是不是左手?”
男孩呆呆地点头,说:“左手。”
程言眉头轻皱了下,还是将草莓放在了男孩手里,转身站起来就对老于说:“于哥,你儿子……”
李冬行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急急叫了声:“师兄。”
“师兄?”老于给搞糊涂了,“那是啥?冬子,你怎么不叫哥?”
程言看了眼李冬行,镇定地说:“他武侠小说看多了。”
李冬行不得不叫了声:“……是,哥。”
“你们兄弟俩关系可真好。”老于又憨憨笑起来,转头问程言,“李兄弟刚刚想说什么?”
他自动地帮程言冠了李冬行的姓。
程言想了想,微笑着说:“你儿子挺乖的。”
老于笑得更开心了些,又把男孩叫过来,拉着他说:“柱子,你听听,你李叔夸你呢。李叔他可是老师,教,教什么……语文还是算术……”
程言果断地二选一:“算术。”
老于:“对,你叔可聪明了。你以后要向两位叔叔学习,争取以后也要上大学。”
程言摸了摸男孩油乎乎的脑袋,从兜里拿了支笔,在墙上的日历上写了一串号码,转头对老于说:“于哥,要是有空,你可以把柱子带来学校找我。我……我教他算术。”
老于彻底被感动了,在苦留两人吃午饭无果之后,硬是各塞了十几个鸡蛋给他们,说是从老家带来的,比较补。
李冬行手上有伤,两袋子鸡蛋都到了程言手里。
他们出了地下隔间,在小区里走着,程言忽然对李冬行说:“那小孩可能有多动症。”
李冬行叹了口气:“恩,我知道。上回有一次,于哥把柱子带来了工地,我见他一个人在旁边玩,那副样子……确实挺典型的。”
程言看他一眼,问:“你不让我提醒于哥,是不想让他担心?”
李冬行淡淡地说:“知道了也没法治。”
程言明白他的意思。未必是一点都没法治,现有的咨询和药物手段至少能控制下注意力缺陷障碍的发展,对这个年纪的孩子疗效还是挺显著的。可他也看见了老于家里的情况。
没钱,就等于没有办法。
他脑子里浮起一个念头,转了圈还是问出了口:“你是几岁时候发现的?”
李冬行垂下眼皮:“八岁。”
程言皱皱眉,说:“那你……”
李冬行平静至极:“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舅舅舅妈是第一个意识到我不对劲的,他们还以为我被鬼上身,带我去拜访了好多大仙,我在冰水里泡过,也喝过香灰水,家里到现在还贴着符纸,舅妈说……说这可以驱邪。”
他说得足够轻描淡写,听起来却一桩桩的全是被虐史。
从郑和平的只言片语里,程言也对李冬行那位舅妈的德行有了点了解,知道她嘴里说的要驱走的邪祟,一定是指桑骂槐,说的就是李冬行。
都想着要把外甥当成邪物扫地出门了,就算知道他是生病,又怎么可能乐意花钱花精力去治疗呢?
难怪他那么清楚什么叫生了病却无能为力。
程言想起前阵子聊过的事,明白过来:“所以你学了精神病学。”
李冬行舒展了下眉目:“恩,我想多了解些,说不定就能更好地控制。”
程言说:“这觉悟好,来来来,以后我们一起了解,一起控制。”
其实说不上假装,他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在两眼放光。
活案例啊,就算不是这个专业方向的,他的好奇心早就蠢蠢欲动,想打开身边人脑子看一看的冲动已经在奇经八脉流淌了遍。
也幸好不是这个专业,他这光明正大地表现出自己的垂涎,都不用被精神科医生的职业道德约束。
就算被当猴子盯着,李冬行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笑说:“师兄,谢谢你,我现在觉得轻松多了。”
程言:“先别急着轻松,那个,我刚把你的电话留给老于了。”
李冬行:“啊?”
程言理所当然:“我一个只会做实验的,哪会治什么多动症?反正老于说不定真就只打算让他儿子来学学算术,一百以内加减法,你不至于忘了吧。”
李冬行憋了会,说:“……师兄说得对。”
老于给程言指路的人情,程言今天已经还了,剩下的总得他这个朋友来做。
见师弟如此冰雪聪明,程言满意地扬扬眉。
他这一顺手给李冬行招了个事,以后把李冬行绊在精神健康中心的理由,就又多了一个。
左右无事,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程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冬行聊下自己在做的实验,算是安排下工作,偶尔也会再岔几句说起工地的事,就是没再提过李冬行的病。
这沿街走着走着,李冬行忽然不动了。
程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望着街边一家店铺出神。
那是一家玩具店。不仅如此,李冬行盯着的,还是一个绒毛公仔。
粉红色的Hello Kitty,头顶蝴蝶结,乖巧地摆出一个跳芭蕾舞的动作,站在橱窗里。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