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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怪者 作者:西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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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对面一愣。
  “荀老板没有再拿什么威胁我,是我自己要去的。”齐谐补充道。
  “为什么。”丁隶皱了皱眉。
  “因为我有求于他。”齐谐拨着茶碗的瓷盖,“我身体的异常你也清楚,从前跟你说不知道原因那是骗你的。其实这是一种叫做‘离’的异病,如果放任下去,我顶多只能再活三年。”
  丁隶一怔,直直地望向他,此时才后知后觉,记起那赌场中看似豪气的千金一掷,和酒桌上欲将沉醉换悲凉的隐隐苦楚,不由得心口渐渐收紧。
  “我本想生死有命,便打算一天天这么过下去,到死也就罢了,可是……”齐谐话语至此停了一停,“可是现在我和曾总一样,也有些不想认命了。”
  “这种病可以治好吗?”丁隶立刻追问。
  “可以。”齐谐轻吐一句,“归心堂能治。”
  丁隶一时沉默。
  齐谐望向窗外的葱郁树桠,语调平缓:“离病并非两三服药下去就能好,得长期调理,所以我替荀老板办事,他找人替我医病,双方各取所需。而且他们承诺不会安排太麻烦的工作,就在办公室做做文职,朝九晚五,八小时外完全自由,唯一的要求是我得常驻上海总部。”
  “上海?”丁隶重复。
  齐谐点点头:“荀老板准我休息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再去总部入职不迟。”
  丁隶权衡了一下局面:“跟着他那样人会不会很危险。”
  “其实你见过他。”齐谐抿一口茶,“南星号上的‘老李’。”
  丁隶吃惊不小:“他就是——!”
  “那晚他们一桌都是归心堂的人,包括那个儒商似的老唐其实是荀老板的军师。”
  丁隶沮丧地垂下脑袋:“所以当时我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眼皮底下,包括绑架方寻这件事?”
  “可以这么说。”齐谐替他续上热茶,“荀老板一开始就不认可曾总的计划,却有意不点出,原样地丢给我,就是想看看我会怎么处理这件案子。”
  丁隶像是明白了什么。
  “并非诛心,而是收心。”齐谐沉声,“钱助理从没打算把你们三人怎样,之所以布置这一系列案子,只是为了让我心悦诚服为荀老板所用吧。”
  丁隶喃喃一声:“‘归心’堂。”
  “实至名归。”齐谐道。
  屋内一时无言。
  丁隶又想起什么:“这两个月他们为你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又特意把三少爷安排过来,酒桌上还明说你是个相才,我认为你迟早要被荀老板重用,可是归心堂的水那么深,一旦你趟了进去,就算治好病也很难脱身了。”
  “确实是这样,所以我也犹豫再三。”齐谐缓缓说,“不过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离病除了他们没人能治。”
  丁隶伸过手去号住他的脉,一阵微弱的跳动从指尖传来,又试了试额头,只是温热。
  “昨天荀老板找人开了药,吃过已经好些了。”齐谐笑笑。
  丁隶轻叹口气,又问:“你之前都住在哪家医院,他们没把你解剖了吗?”
  “归心堂私下有个研究所,专管与怪事物有关的异症,那天他们把我捞上来就用直升机拉去上海了。”
  “是吗。”丁隶托起下巴,“待遇真好,又有私人医生又有专机接送。”
  “是挺好的,他们还给了我一栋别墅,入职之后可以直接住下。”
  “那我也要去。”丁隶说。
  “行啊。”齐谐笑道,“你有空的话随时去找我,包吃包住包路费。”
  “我也要去上海。”丁隶又说了一遍,却是另一种意思。
  齐谐像是早就料到,驳回了他的要求:“没必要。”
  “有必要。”丁隶神色坚决,“反正你别墅那么大,随便给我一间就行了。”
  “所以我才不知自己该不该回来。”齐谐望着茶碗,“我有时在想,让你以为我就这么死了……或许更好。”
  丁隶立刻瞪着他:“一点都不好!”
  齐谐不言,静静地望着茶汤上的浮沫。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你这样的人……”丁隶忽然低哑了声音,“如果你死了,我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第二个……”
  齐谐缓和气氛地笑了一声:“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归心堂里挺多的。”
  “在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丁隶似喃喃自语却无比坚定。
  一句话,两种含义,齐谐不知该理解成哪一种。
  于是他跷起二郎腿,换了个无所谓的语气:“这阵子你都干什么了啊?”
  “没干什么。”丁隶闷闷地说,“就在家里呆着。”
  “怎么不回去上班?钱助理应该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不想去。”丁隶低声道。
  齐谐看了看他明显瘦下的脸颊,端起茶碗往椅子里一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丁隶顿时眨了两下眼睛。
  “回锅肉?红烧鱼?还是辣子鸡?”
  对面咽了咽口水。
  “那就一天做一样好了。”齐谐轻松地拨着碗盖。
  丁隶的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几天,我来烧饭就行。”
  “用坩埚和酒精灯吗。”齐谐嘲笑。
  “你不要看不起我。”丁隶一脸认真,“在美国这一年我都是自己做饭的。”
  “食物中毒的感觉怎么样?”
  “我没中毒,还和一个法国女孩学了意大利菜。”
  “你怎么不跟粤菜厨师学川菜呢。”
  “那姑娘都说好吃。”
  “人家客套话别当真。”
  “不信我明天就烧给你看。”
  “行啊。”齐谐笑,“反正我这种体质也吃不死。”
  “阿静。”
  “干嘛。”
  “阿静。”丁隶看着他。
  齐谐侧目:“有事说事。”
  “没事……”丁隶渐渐地沉下了语气,“这些日子我坐在这里,喊了很多次阿静,从来没有听到过回答……我以为这两个字再也不会有人答应了……”
  “南朝钟嵘在《诗品》里评晋司空张华的诗,说:虽名高曩代,而疏亮之士,犹恨其儿女情多,风云气少。”齐谐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丁隶微皱一下眉头:“什么玩意。”
  “这还听不懂?”齐谐隔着茶桌一拍他肩膀,胡乱解释道,“就是说做人要洒脱一点!不要磨磨唧唧的!”
  “我才没有磨磨唧唧!”丁隶忿忿挡开他。
  齐谐哈哈两声。
  丁隶义正言辞地接着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就把原来租的公寓给退了!”
  “我知道啊。”齐谐看着一屋子还没拆封的搬家纸箱。
  “所以我现在没地方住了。”丁隶理直气壮。
  “那你就住这吧,反正我要去上海。”齐谐道。
  “那今天晚上怎么办。”丁隶问。
  “你回奶奶家不就行了?”齐谐一想,“不行,她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估计得吓出毛病。”
  丁隶摸了摸脸上的胡茬:“不至于吧。”
  “不然石头剪刀布,输的人睡沙发。”齐谐举起拳头。
  “不用剪刀布了,还是我睡沙发吧。”丁隶说。
  齐谐笑了笑:“只要你半夜别嫌热。”
  半夜,一个人影果然提溜着枕头站在黑乎乎的门框里。
  “热死了……”丁隶揉着眼睛打呵欠。
  齐谐从床上坐起来:“那你进来开空调,我睡客厅。”
  “一起开空调……”丁隶碰咚倒在他旁边,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按下遥控器。
  齐谐坐在那看着他。
  “睡吧……”丁隶将他拉倒,胳膊腿顺便就搭在了他的身上。
  齐谐将他扔下去,丁隶又锲而不舍地搭上来:“你身上凉快。”
  齐谐扭过头:“冰箱里更凉快,要不要把你切切冻进去?”
  “放心好了。”丁隶闭着眼睛,“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柳下惠,要是想跟你怎么样早就上了。”
  齐谐笑笑:“也是。”
  丁隶长长地嗯一声。
  “但还是很重!”齐谐将他蹬到一边。
  “唔……”丁隶迷糊地翻个身,背靠着他很快睡熟了。
  空调扇叶缓慢地上下翻动,暑热被凉风吹散,长夏夜正央。
 
  ☆、别离
 
  雷法医今天心情很糟糕。
  不是因为西郊的凶杀案,也不是中午没打到北食堂的红烧肉,宿舍那家伙堆了一星期没洗的衣服才是重点。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脾气已经够爆了,没想到姓卫那小子犯起犟来更是惹不得,不过也难怪那家伙一肚子火,一边是刑警队说他多次无故请假,外加上次的处分数罪并罚,一纸公文打回原籍,另一边交警五大队这个娘家又不肯收他。那人待岗歇业了半个月,从早到晚就是趴在电脑前面玩CS,搞得自己天天给他打水带饭,窝着火只能撒在解剖台的尸体上。
  “师兄!”一个小女警从门口蹦进来。
  “我这儿只有尸,没有兄!”雷廷戴着口罩,啪地一拉橡胶手套。
  “我师兄呢?”黄缨问那具尸体。
  “我哪知道!我又没把他拴裤腰带上!”雷廷一刀剌开肚皮,精准到位。
  “那我给他打电话。”黄缨拨了一个号码,门外一个铃声由远至近地响起来。
  卫远扬喂一声踏进法医科。
  “师兄你来啦!”黄缨笑嘻嘻地回头。
  “有啥事?”卫远扬挂了电话。
  “刚才我听刘队说了,好像要把你调到三大队去。”
  卫远扬哦一声。
  “所以你今后还得站马路了。”黄缨撇着嘴。
  “站就站呗,总比没班上的好。”卫远扬提起一个塑料袋。
  雷廷拿着镊子一抬头:“什么玩意啊,脏不啦叽的就往我桌上放!”
  “汤包。”卫远扬说,“搁了醋了啊。”
  “哟,爷这两年没白疼你!”雷廷乐。
  “滚蛋!”卫远扬绷着脸一脚踹过去。
  “对了师兄啊。”黄缨拽拽他的衣服,“听说下个月局里要增设交巡警岗位,就在三大队做试点。”
  “啥?”卫远扬一愣,“交巡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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