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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 作者:谷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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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下 悬疑推理

  然而程言一眼就认出了那身形。
  他加快步子,往那棵树下走去。那人似乎也看见了他,转身就走。程言赶紧追上去,谁知那人故意挤进了老头老太的队伍里,程言差点撞上一个拄着拐的拎着十来个包子的老太,再一抬头,就见那人背影消失在墙根处。
  程言眯了眯眼,没法顾得上边上有人在看,大步跑过去,跳过一米高左右的栏杆,先一步绕去了那堵墙的另一头。
  那人一见他立即顿住脚步,还想转身。
  “李冬行!”程言疾冲上前,一把去扯那人背上斜挎着的书包,手还没碰到包带,那人先转了身,一声招呼都不打,右手一抬,直扣程言脖子。
  这是又要翻了天了?
  程言没躲,咽喉还真被扣住了,但同时他也揪住了面前人的衣领,本想给那人一拳头,后来心软了下,变成了大力摇晃,想把那人脑袋里进的水晃出来。
  “你这是要干嘛?”被扣住的喉咙还挺疼,程言嘶声骂了句,转念觉得不对劲,试探着唤道,“阿东?”
  他不是没怀疑过眼前的不是李冬行,而是那个暴力人格,可阿东行事全凭本能,哪来的这点机警,差一点就真把他给甩了。
  跟前人不说话,卫衣帽子被晃得从脑袋上滑了下去,露出李冬行的脸。
  一张冰冷的、面无表情的脸,唯有一双黑漆漆的眼,在越来越暗的暮色里发着亮光,好似淬着点点火星。
  程言很久没觉得师弟这么陌生过。脖子上粗糙的质感让他低下头去,只一眼,他就发现情况不妙。
  “你连手套都戴上了,还带了什么?刀?你莫不是想杀进那楼里去,替于哥报仇?”他低低咆哮起来,从惊愕变成惊怒,觉得师弟脑子里不是进水,是进了火油,可能烧得不剩什么理智了。
  那人微微勾起一边唇角,轻飘飘地说:“那群敲骨吸髓的害虫,不该死么?”
  程言气得真打了他一巴掌,难得爆粗吼了句:“你他妈给我醒醒!”
  他被掐得有点缺氧,那一掌力道没能重到哪去。
  那人脑袋偏了偏,刘海遮了眼,几秒后松开了程言的脖子,小声说:“师兄,对不起,我错了。”
  程言咳了几声,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李冬行,半晌说了句:“你可真能耐啊。”
  他的心经过方才的惊疑不定,又往下沉了沉。
  李冬行用的是“我”,几乎等同于默认,刚刚说这话做这事的不是其他人格。
  程言一言不发,沉着脸把李冬行背着的书包夺到手里,这回李冬行倒是没反对。他把包翻了几遍,并没找到刀具或者其他凶器,总算稍稍松了半口气。
  师弟在意老于,想为老于讨回公道,所以要来这找寻真相,程言可以理解。刚才那句“他们该死”是阴沉吓人了些,也不是不能理解成一时气话。
  只是……程言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脖子,颇为心酸地想,那家伙心狠起来,对他还真下得去手啊?
  想想他自己那几乎就打不下去的一拳头,程言全身凉飕飕的,心中五味陈杂,就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疑似失恋的滋味。
 
  ☆、神之眼(五)
 
  既然来了,程言也没打算现在就走。
  “说说看,在这蹲了一下午,你都瞧出点啥了?”正事要紧,他决定先把心里那酸溜溜的感觉给忘了。
  李冬行看了眼楼上,乖乖交代:“他们在七楼,从点心店对面能看见窗户,大部分时间里面都是暗的。光这个下午,就有七八个人过去找他们。来找他们的信徒胸前都会佩戴一个徽章,上面有那只眼睛,很容易分辩。快五点半的时候,有个中年女子进了楼,她并没有佩戴徽章,但是在她进楼后不久,那间屋子的灯亮了。算算时间,应该刚好够她到七楼。”
  程言摸了摸下巴,说:“所以你觉得那女人是骗子一伙的?”
  李冬行点点头,略微别扭地说:“我……我本来想再等她下楼来,我再想办法问问她,能不能把于哥的钱还给他。”
  原来真的是想过来和骗子讲道理?这倒是挺符合程言对师弟的认识。
  他忍不住嗤笑了声,问:“那要是对方不听你的,你怎么办?”
  李冬行拧了拧眉,闷闷地说:“我会告诉她,我早晚会拆穿他们的骗局。”
  程言剩下半口气也松了。
  虽说师弟打扮得像是随时准备杀人越货,但到底脑子没拧巴到歪路子上去,生气归生气,骨子里还是那偶尔冒傻气的老好人。
  “所以,你倒是跑什么跑?”想起刚刚那一通折腾,程言还是又好气又好笑。
  李冬行眼神忽闪了下,有点卡壳:“我……”
  “算了。”看着眼前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程言只当方才那一闪而过的阴鸷全是错觉,李冬行掐他那一下说不定就是情急之下的应激反应,反正他之后也打了一巴掌回去算是扯平,“你也别等人下来了,不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骗人的么?走,我们先送上门去给人骗上一骗。”
  两人上了七楼,按照传单上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从外面来看,那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寓,装了一扇崭新的深蓝色防盗门,边缘处还有没完全撕开的塑料纸。准备按铃的时候,程言才发现,门铃上方的墙上糊了张四分之一巴掌大的贴纸,上面也像模像样地画了那只眼睛,就这么隐在暗处瞧着他们,说不出的邪性。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麻质长裙的女人,那女人大约三十岁出头,看着可能比实际年龄大一些,身上那条深色的裙子很宽松,颇有几分古希腊时期祭祀长袍的意味,可惜穿的人太瘦撑不起来,一眼看去更像个麻袋。
  一见那女人,李冬行就冲程言使了个眼色。程言明白过来,眼前的女人应当就是师弟在楼下见到的那一个。
  “两位朋友,请进来吧。”她的说话语气和长相穿着一样寡淡,仿佛表情和声音传达出来之前都先被白开水冲洗过,带着股刻意的平静无波,连问都没问程言和李冬行的来意,直接把他们让进了门,“大师在等你们了。”
  这算是故弄玄虚的惯用伎俩,程言当然不会相信那所谓的玄子大师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早算好了他们要上门。否则真要知道他们怀着踢馆的心,大约早就该坐不住了。
  从玄关进去,会先路过一个客厅,客厅里摆着几张藤椅还有一些蒲团,不知是不是平时信徒过来活动的场所。客厅很干净,还挺宽敞,所有设施都挺新,虽然喷了不少香薰,仔细一嗅还是能分辨出淡淡的新近装修的油漆味。李冬行说得不错,这屋子暗得很,从外面看恐怕会以为里头没人。灯是有的,不过只是摆设,负责照明的是地上摆着的高低错落的烛台。即便大师还没出现,这一屋子白蜡烛加上满屋子不中不洋的香味,就已经有了股神神叨叨的气息。
  女人领着他们走到一间阖着门的屋子面前。
  程言问:“玄子大师就在里面么?”
  女人微微一笑:“是命运在里面。”
  这教科书一样装腔作势的台词,听得程言差点内伤,只是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他只得转了转脖子来掩饰自己脸上快要藏不住的讥讽之意。他和李冬行一起进了门,那女人没跟进来,在他们身后把门重新掩上了。
  这间屋子比外头还要黑,只有房间中央的灯台上点着一根白蜡烛,昏暗的烛光勉强能让他们看清前路。就在灯台前头的地板上铺着张毯子,毯子上的花纹很难瞧清楚,大致是古埃及的壁画风,不知具体画的是哪位神明。而在毯子的正中央,居然放着一颗水晶球。不远处的烛光被透明的球面折射开去,环绕着球体发着莹润的浅淡白光,隐隐有几分雾气氤氲的效果。
  如果不是这场景混搭得太过,连程言都不得不承认,这装神弄鬼的诡秘气氛营造得还挺到位。
  “哪位想来让神之眼看看?”前方突然传来一个男声,不像刚刚那女人一般玄乎,还算中气十足。
  程言的注意全被那水晶球吸引了,陡然听到这声音,才发觉屋子里还坐着两个人。
  两个影子背靠着墙面盘腿而坐,看轮廓都穿着和那女人如出一辙的麻袋装,只是很明显身形一高一矮。
  那高个子的大概就是刚才说话的男人,程言问他:“你就是玄子大师?”
  男人摇摇头,伸手一指身边坐着的另一个人,笑着说:“他才是。”
  程言定睛一瞧,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传说中拥有“神之眼”的玄子大师,竟是个不足十岁的瘦小孩子?
  那孩子端坐在水晶球背后,一动不动,从程言和李冬行进来到现在,都没表现出任何好奇来,还真有几分所谓大师的镇定自若。
  程言上前一步,说:“那就请大师给我看看吧。”
  男人指了指水晶球面前的蒲团,示意程言坐下。出乎程言意料,男人倒是没问他的来意,而是直接让他把手放到水晶球上。
  程言刚想伸手去碰那球面,又被男人出声制止。他要求程言先戴上一副手套。
  这还嫌弃他留下指纹污染水晶球呢?
  程言扬了扬眉,配合地捡起手套戴好。那手套既厚又紧,箍着他的十指,微微有些难受。他隔着手套摸到了水晶球,低头瞧着那陷在光雾里的球体。室内有微风,烛光在摇曳,映在透明球体上,仿佛那球中图案真在慢慢改变。只可惜程言知道那只是错觉。他摸了那球足足半分钟,除了觉得那结晶还挺漂亮,应当不是玻璃做的假冒伪劣品,并没有任何旁的感受。
  过了一会,程言忽然发现水晶球上的影子果真发生了变化,隐隐约约还有点像人的侧脸。他心头一颤,还没来得惊讶,就意识到那是李冬行跟着在他身边跪坐了下来,恰好挡住了一部分自上而下倾泻下来的烛光。
  程言忍不住笑了笑,心道别怪他捕风捉影,看什么都像李冬行,这影子还真就是李冬行的。
  “花。”这时候那孩子冷不丁开了口,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沙哑,节奏还一顿一顿的,“粉红色的。落在地里。”
  程言蓦地抬头。
  视线并不清晰,可他知道那孩子正直视着他,而不是在看水晶球。
  那不带一丝游离的目光是那般直白,竟让他的心被震了震。
  孩子只看了他短短几秒,就低下了头,手里似乎拿着纸笔,不知在涂抹什么。
  几分钟后,他又停下了。
  男人俯下身,从孩子膝头拿起那张纸,看了眼,对程言说:“这位朋友,你最近心里的桃花怕是开了。”
  程言刷地站了起来。
  “师兄?”李冬行在边上喊了他一句。
  程言惊醒,摘了手套扔回地上,不顾心中惊雷大作,故作镇定地问男人:“何以见得?”
  男人摇晃着脑袋说:“神之眼无所不见。”
  他说着把手里的纸递给了程言。
  程言低头看着那张纸,没有作声。
  男人接着说:“桃花未盛就已谢,朋友,你这情路未必平顺,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大师可以看见,你的内心充满了痛苦与迷茫。”
  程言按捺不住语气里的讽刺:“他看见的就一定是对的?”
  男人不以为忤:“神明之眼,见得比你都广都真都远。朋友,你嘴上说不信可以,你只问你自己的心信不信。”
  程言不说话了。
  他拿着那张纸转身就走,出了房间见到守在门口的女人,按照规矩交了两百块钱,立刻下了楼。
  外头已是暮色四合,他走到灯光下,重新展平了那张纸。
  那其实是一幅蜡笔画,笔触还很稚嫩,跟普通小孩子差不多,构图却有几分艺术大师的狂野。画满上部被蓝色填满,下部是褐色团块,中间有一块颜色鲜红,看形状还有些像心形,那颗心附近还有许多粉色的点,的确很像花瓣,零零落落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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