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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罪证 作者:斑衣白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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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豪门世家 年下 悬疑推理

  贺丞唇角露出一丝冷然且古怪的笑意:“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楚行云终于肯正视他,郑重又严肃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贺丞眼中的波涛汹涌的眸光仿佛被一只大手 温柔的抚平,沉默片刻,说:“一三年,四月份。”
  2013年?
  洒下的渔网扑了个空,楚行云却感到如释重负,久违的侥幸感再次袭来,让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筋骨瞬间松快了,好像刚才他审问贺丞,不是为了寻找线索,而是为了证明贺丞的清白。
  楚行云浑身乏力,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不知落了几层灰的隔夜茶喝干了,又是深呼一口气,说:“最后一个问题,复述你最后一次见到孙世斌的情形,每个人,每句话,都不能放过。”
  贺丞却说:“记不清。”
  楚行云皱眉,扭头看他:“不能说?”
  贺丞淡淡一笑:“我说了,假如你查到最后,仍然需要我的口供,我就帮你。”
  楚行云不明白贺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知道葫芦里的药毒姓太强,挨着就死,所以贺丞在旁观,而不协助,也只会在他被毒死的前一刻出手。
  楚行云捡起他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这才发现衣服里裹着他的手机,此刻手机屏碎了,他甩了甩西装外套,把手机拿在手里,眼睛忽然一瞪,凑近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
  贺丞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伸胳膊把手机从他手里拿走,面色稍显仓惶。
  虽然贺丞的手机碎了,但是楚行云还是认出来了他手机屏保用的是自己的照片,还是在医院里,贺丞偷拍他选取的一张,
  照片里他看着窗外,背景是窗口和夜色,只露了大半张脸,因为入镜的人不算难看,所以那张照片还颇像画报。
  “你挂我照片干什么?”
  贺丞瞥他一眼,冷声道:“镇宅。”
  楚行云眼角一抽,干笑:“你怎么不说辟邪?”
  贺丞也笑:“辟邪在门外,镇宅在家里。”
  楚行云觉得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他能明白贺丞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清楚贺丞意欲何为。而且他清楚的察觉到,这两天,无论是在医院,还是现在,贺丞都好像刻都在意营造气氛,在暗示他些什么——
  然而贺丞一点都没指望寥寥一两句话就能把楚行云点拨了,除非当头棒喝,迎面一击,不然楚行云是不可能凭着他除了破案以外几乎全军覆没的脑细胞想清楚因因果果。
  贺丞很清楚自己若是不把这层窗户纸点破了,楚行云当真能在门外站一辈子,但是时机很重要,此时此刻俨然不行,楚行云正为内忧外患所焦虑,这时候跟他谈儿女情长,能把他糟心死。
  而且他脑子受伤了,不适合动脑,动了脑也多多半糊涂着,这是重点。
  楚行云当然不知道他在心里已经来来去去八百回合,只注意到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好像音响出了问题,声音很小。
  贺丞经他一提醒,才接起电话,下意识的稍稍转过身。
  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贺丞一脸阴沉的把手机递给楚行云。
  楚行云看他一眼,把手机接过去,听到肖树的声音。
  “楚队长,你派人到杨姝家里问话了吗?”
  楚行云霎时皱起眉:“没有,怎么了?”
  肖树道:“先生安排人守在杨姝小区楼下暗中保护她,刚才几个便衣警察到杨姝家里去了,现在还没出来。”
  楚行云很冷静:“有照片吗?”
  顷刻,肖树发来几张照片,楚行云一看,头皮上根根头发竖起,眼里燃起火光。
  是郑西河的人,领头的正是刘蒙。
  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做出安排,就听隔音不好的门外传来郑西河的声音,且正在向他逐渐逼近。
  楚行云立刻转身朝门口冲了过去,豁然拉开门,和站在门口与乔师师周旋的郑西河打了个照面。
  郑西河看到楚行云,双眉一挑,讪笑:“呦,楚队,好久不见,过来看看?”
  楚行云沉住气,目光从他脸上移向乔师师:“带人到杨姝家里看看,一伙儿身份不明的人找上她了。”
  乔师师领命就走,被郑西河伸长胳膊拦住。
  郑西河裹着毒刺般的眼神扎在楚行云脸上,脸上的笑容变的僵硬:“楚队误会了,是刘蒙带着人过去了,杨姝也是我大学同学,老同学之间互相关心,这没什么吧。”
  楚行云抱着胳膊‘哦’了一声,笑说:“老同学之间相互探望当然没什么,但就怕你的目的不单纯啊,既然你也说了是误会,那郑队长就把人叫回来吧。”
  他说话如此直白不给人留面子,郑西河也懒得跟他客套,“你什么意思楚行云?别忘了你已经停职了,就算你没也停职,你也没有资格指挥我。”
  楚行云讪讪一笑:“我的意思很简单啊郑队长,到现在杨姝都没有报案,绑架未遂而已,你怎么这么上心?周思思的案子还不够你忙的吗?还是刻意留着一手伸到别的地方?既然杨姝没有报案,你就没有资格走刑侦羁押程序,你现在派人找杨姝问话,可以算是强闯民宅了。”
  郑西河不甘示弱道:“你还嫌我手长?你一个被停职的还跑到棚户区陈家老房子抢立头功,咱俩谁的手比较长?结果闹笑话了吧楚队长,我还就纳闷了,怎么老房子有人你第一个知道,杨姝有危险你也第一个知道,而且你都拼了命的赶在所有人前面赶到现场?你到底是想立功想疯了,还是为了给那些人通风报信,挡一挡警察?”
  楚行云很冷静,轻轻的笑了笑,问道:“你是说,我反水了?”
  郑西河眼里露出不屑,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说:“楚队长要是非这么理解,也行,也算是跟得上大势所趋了,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送出去几条命,才能官复原职。”
  此时贺丞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悄然站在楚行云身后。
  郑西河看到贺丞,眼睛里飘出一层油腥似的肥腻暧昧的光,啧啧道:“你还真把市局当成自家后院儿了,随随便便带家属进出,就不怕被媒体拍到?您二位最近可是比谁都——”
  伴着乔师师一声惊呼,一只铁拳抡到了郑西河脸上。
  郑西河踉跄几步,被围观的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扶住,舌头舔了舔松动的后槽牙,吐出一口含着血的唾沫,没有还击,而是抬起头朝楚行云露出恶意挑衅的笑容:“哎呀,楚队,敢做就要敢当嘛,大家伙心里都明白的很。”
  自持沉稳冷静的楚行云就这样被他激怒了,不仅当着众人的面以一个停职人员的身份揍了重案负责人一拳,还不依不饶的攥着拳头又要动手。
  这下郑西河做好了迎击的准备,但是楚行云却没有落入他布好的圈套。
  贺丞抢在楚行云面前,用身体阻拦他的去路,在他反抗时紧紧箍着他的胳膊,说:“你还想跟我动手吗?我身上可有伤。”
  稳住楚行云,贺丞回过头,对郑西河说:“郑队长,你也是警察,或许楚行云比你更像一名警察,所以他比你更加清楚,一名负责任有使命感的人民警察,最恨被扣上吃里扒外,背叛他所信奉的人民,党,和政府的帽子,能向一位有信仰的警察泼这桶脏水的人,比任何恶棍和暴徒,还要可恶成千上百倍,因为你诬蔑不只是楚行云,还有他所守卫的信仰和正义。”
  说着,贺丞嗤笑一声:“当然了,这些东西你根本体会不到,因为你和楚行云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他是一名人民警察,而你只是一名流窜在执法漏洞中的合法流氓。”
 
第63章 捕蝶网【31】
  挂在门檐上的风铃被撞响,叮铃一声很快归于平静。随玻璃门开合,午后压抑而平静的气流撕开店内的冷空气往前冲了须臾,随之而来的是一位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因天热而脱去了西装外套拿在手里,露出熨帖修身的黑色衬衫。
  他径直走到收银台前,微微垂着眸子伸出一根食指抵住眉间的眼镜框不让其滑落,貌似是在向服务员询问口味。
  服务员引他看向西面墙上贴着的菜单。
  西面角落卡座里一个男人见他朝这边看过来,扭正了身子,压低头上的帽檐,低下头吸了一口因加了太多冰块,而静坐时间太长冰块融化后有些淡的柠檬水,没有看到背后那道琥珀色眸子里射出的孤冷的视线在他后背停了几秒钟。
  大约六七分钟后,身后的门檐上的风铃再一次被撞响,服务员轻快的说了句:“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吐出被他的牙齿咬烂的吸管,或许因为坐下冷气正下方,氵朝湿的冷空气使他掌心黏腻发寒,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的骨髓都在往外冒着冷气。
  服务员擅自走近的声响也让他心里一惊。
  服务员把一杯饮料放在他面前,笑道:“这是刚才那位先生为您点的,而且您的单他已经买过了。”
  他面前是一杯淡绿色的清茶,茶包还泡在杯底,在几片花瓣的遮盖下,微微的招摇在杯底——
  贺丞提着两杯冰咖啡走出冷饮店,看了一眼街对面百米之外的市局,他身后的冷饮店位于十字路口街角,往西百米,就是市局,市局内人员的日常或公务出行都从这个路口经过,这里可以说是暗中监察的绝佳地点。
  他穿过马路往方才停车的小广场走去,远远看到楚行云坐在广场外围的一张木椅上,背靠着一颗枝叶不惊的香樟树,密密麻麻的绿荫搭打在他身上,从枝叶缝隙间渗透下来的光点像一只只蝴蝶一样在他脸上,身上,飞舞盘旋。
  蝴蝶。
  蝴蝶在世人眼中代表着美丽,正因为它们的美丽,才会引人青眼,招人流连,从而遭到围捕,猎杀,这种漂亮的小东西的自卫能力和防御能力几乎为零。它们唯一仅有的谋生手段只有两扇脆弱的翅膀,而它们的翅膀和它们的生命一样极易被折断。
  美丽是与纯洁无暇相冲突的优点,是隐藏在纯真之中的邪恶圈套,只要降生于红尘俗世,就无法逃脱被玷污的命运。
  自打他们走出市局,楚行云的手机就一刻不曾得闲,他就像是被褫夺职位的将军,就算被流放在边疆,也有一群忠心跟随的将领听他调遣。
  贺丞从椅子上拂落几片树叶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杯温度惊人的冰咖啡。
  楚行云刚结束一通电话,看着公路上来去湍急的车流陷入沉思,把咖啡接过去放在腿上,自言自语般道:“孙世斌会去哪儿?”
  贺丞不确定他是否在和自己说话,看他一眼,见他眼睛里明显跑神儿,选择没搭腔。
  一个小时前,市局已经向绿丹山往西一带所途经的所有城镇市区下发协查通报,孙世斌已经成为全网通缉的嫌疑人,乔师师也带着一个小组按照吴晓霜提供的路线向南追去。
  追查需要时间,短则一两个礼拜,长达数月,这是一场长久的追击战。孙世斌有预谋的策划了谋杀和卷钱,他的出逃线路也绝不会是从银江到他的老家那么简单。或许他身上藏有其他的身份证明,藏匿在途中任何一个小县城,就此石沉大海也不无可能。
  不对,他必须有所动作,因为那笔钱至今下落不明,他们已经监视了所有和慈善基金有往来的账户,一旦发现大额的转账和取款,高远楠一定是第一个知道。三千万来自绿江出版社,那三点八个亿又是怎么来的。
  不仅如此,他总是回想起和傅亦两人坐在大楼天台上交谈的情形,那天晚上他们的所思所想和此时揭晓的真相完全南辕北撤,彻底推翻了傅亦的论调,泯灭了刑侦人员这些天的奔劳辛苦,案情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现在唯一的疑点只剩下那来路不明的3.8个亿,或许这笔巨额也是孙世斌转移的客户资金。但是至今查不到源头,也不见丢钱的人报案,或许找到3.8亿的主人,就能打破如今的僵局,给所有参与这件案子的侦查人员一个交代,也是给真相一个交代。
  楚行云觉得头疼,不是心理重压之下脑负荷过大,而是生理上的头疼。刚才揍郑西河那一拳他卯足了劲儿,不知道怎么就扯动了胳膊连着脑袋的一根筋儿,现在是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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