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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 作者:初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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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推理 探案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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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茜没有作案时间,而且应该没有说谎。尹子乔上一次给她打电话是两个月前,两人的联系确实比较少。前天晚上10点40分,穆茜进入一家酒吧后就没有再离开,直到凌晨2点。酒吧的监控拍到了她。”柳至秦右手托着笔记本,上面叠着三个饭盒,最顶上居然还放了一碗盛得满满的番茄牛肉汤。
  “你这是表演杂技吗?”花崇连忙接过,将碗和饭盒挨个摆好,打开。三个饭盒里有两个内容一样,都是一半米饭、一半肉沫茄子加香菜丸子,另一个装着黄豆烧排骨,都是热的。
  这配置显然是双人套餐,米饭各吃各,排骨和牛肉汤是“共有食物”。
  “这不没有洒吗。”柳至秦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双用纸包着的筷子,递给花崇一双,甩了甩有点麻的右手,准备掰开筷子。
  花崇一看就乐了,“兰花指翘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柳至秦左手无名指动不了,掰筷子只能用拇指和食指,其余三根指头往外面别着,看起来和兰花指没差。
  “那你帮我掰。”柳至秦索姓把自己的筷子也递给花崇。
  “又没笑你翘兰花指。”花崇掰好,随口问:“还痛不痛?”
  “不痛,但平时干个什么都不方便。”柳至秦把黄豆烧排骨推到花崇面前,自己往饭盒里舀了些番茄汤,“以前敲键盘两只手,现在只能用一只手,麻烦。”
  “我看看。”花崇放下筷子,牵住他的左手,在夹板上很轻地按了一下。
  “吃饭。”柳至秦把手抽回来,往花崇碗里夹牛肉和排骨,“案子要趁热破,饭也要趁热吃。”
  花崇的吃饭速度,整个重案组就没人赶得上,满满一盒几分钟就搞定,“尹子乔看样子开罪的人不少。私生活混乱,没有朋友,收入不稳定,抽大麻的钱说不定是跟人借的。”
  “他身体上的伤,可能就是因为还不上钱而挨揍造成。”柳至秦也吃完了,“不过如果我是他的债主,他找我借了钱,长时间不还,我顶多威胁他,找人揍他就是其中一个方式,但不至于直接把他脖子给抹了。这对我有什么好处?背上一条人命不说,也拿不回钱。”
  “嗯。我也觉得这一点比较可疑。”花崇本来想抽烟,在兜里摸了一会儿,只摸到几枚糖,于是自己剥了一枚,抛了两枚给柳至秦,“小流氓起争执太常见了,什么群殴啊、剁手指啊、打断肋骨啊、拿烟头烫啊才是他们常用的招数。上来就割喉,割得还那么利落,这不太正常。现场给我一种感觉——凶手不是图财,也不是泄愤,当然更不是因为什么争执而激情杀人。凶手完全不在乎‘仪式感’,只是想要尹子乔的命而已。这要么是心理变态、杀人上瘾,要么是为了灭口。”
  “我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柳至秦没吃糖,拿在手里玩,“尹子乔染毒,大麻虽然只是最初级的毒品,但终归也是毒品。凡事一旦涉及毒品,就可能牵涉到犯罪。尹子乔会不会在无意间知道了什么不该他知道的事,才引来杀身之祸?”
  “有可能。”花崇点头,“他的人际关系网络比较复杂,排查需要的时间不少。对了,他的家人什么时候到洛城来?”
  柳至秦将饭盒、筷子等收进口袋里,“他母亲不愿意来。说是早就没这个儿子了,还说希望我们别去打搅她的生活。”
  “连亲生母亲都不愿意来看他最后一眼。”花崇感叹道:“认识的人对他被杀害这件事也无动于衷。最想找到凶手的是我们这些陌生人。从某种程度上讲,他这一生,过得也挺……”
  挺惨?挺落魄?挺不值?
  花崇没有往下说,因为一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似乎没有哪个词能够完美概括尹子乔这一辈子。
  细细想来,却不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是外人根本无法对一个死去之人的人生下任何定论。
  尹子乔惨不惨,落魄不落魄,这23年过得值不值,只有尹子乔自己知道。
  ??
  曹瀚办事效率奇高,又在洛安区深扎了多年,自有一套找人的方法,中午刚过,就把穆茜写在纸上的四个人一个不落地带来了。
  外号“螃蟹”的庞谷友是四人里的老大,平时在酒吧街横着走,仗着会点儿拳脚功夫,又出社会得早,经常惹是生非,看不惯谁就找谁的麻烦,像个“低配版”的地头蛇。前几年洛城集中打黑,成规模的涉黑团伙销声匿迹,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现在还在号子里蹲着。剩下的都是庞谷友这些不成气候,却拽得二五八万的小流氓。这些人就像苍蝇一样,寄生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看上去很容易铲除,实际上却比打掉正儿八经的涉黑团伙还难。
  他们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怵的就是警察。
  此时,庞谷友缩着肩膀坐在审讯椅上,不再像横行霸道的螃蟹,而是像一只被草绳绑得结结实实的螃蟹。
  他贼眉鼠眼地瞥了瞥花崇,舔了半天嘴唇,“我,我最近什么都没做啊,老,老实得很。”
  花崇不与他废话,“前天晚上天洛站旁边死了个人,你知道吧?”
  “知道。”庞谷友咽着口水,头上的黄毛大概是抹多了塑形水,看着不仅不酷,还脏兮兮的。
  “知道是谁吗?”花崇又问。
  “不知道。”庞谷友捏紧手,“只,只知道死的是一个经常在附近唱歌的男,男的。”
  花崇将打火机“啪”一声扔在桌子上,“那男的叫尹子乔,今年年初被你和你的好兄弟揍过一回。怎么,这么快就没印象了?”
  庞谷友吓出一脸的汗,那声打火机掉在桌子上的响动听在他耳朵里就像惊堂木,他打了个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就招了,“我也不是故意不让他好过,他,他欠我钱!”
  “欠多少?他找你借钱拿去干什么?”花崇问:“还有,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三千多。”庞谷友擦掉额头的汗,声音越来越小,“我在酒吧街也做点儿自己的生意,尹子乔跟我混过一段时间。”
  小流氓口中的“生意”,基本上都是收保护费。这种事劳烦不着重案组,花崇继续问:“他既然跟着你混,你肯定知道他抽的大麻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你给他介绍的卖家?你先借给他钱,他用这钱去买大麻,你再从卖家那儿提成?”
  庞谷友煞白着一张脸,惊慌失措,“是他自己想抽,关我什么事啊?”
  “这三千多块钱,他最后还给你了吗?”花崇没有按照应有的逻辑顺序提问,而是故意东问一句,西问一句。
  “还得上就有鬼了。他根本没钱,一到晚上就提着一把破吉他出去骗人,运气好时讨个两百块,运气差被加班的城管逮住,还得倒贴钱。”庞谷友说着往自己胸口捶了一拳,“我也就找人揍了他两回,年初那次揍得比较凶,听说他好像在家里躺了好几天。还有就是上周揍了一回。说实话,我知道他还不了钱,上周揍他就是出个气,揍完这三千块我就不要了,就当喂狗。他被人杀了真不关我的事,我就讨个生活,至于为了三千块钱杀人吗?”
  花崇其实并不确定尹子乔身上的伤是被谁揍出来的,但庞谷友在紧张之下一诈就承认了,那便不会有错。
  这些小流氓惯于施暴,但下手有轻重,尹子乔的伤不重,看得出他们确实没有下狠手。揍尹子乔多半不仅是为了出气,还是为了找乐子。
  “除了你,尹子乔还跟谁借过钱?”花崇问。
  “他只跟我借过钱。”庞谷友这回回答得很肯定。
  花崇有些意外,“你很清楚他的交友状况?”
  “啧!他有个鸡……”庞谷友说到一半连忙打住,改口道:“他刚到这边时就跟我混,酒吧街也有酒吧街的规矩,他跟了我,就不会去跟别人,他要借钱都找我,就算向别人借,别人也不会借给他。”
  “那你再回忆一下,他有没有惹到什么人?”
  “说真的,警察大哥,你这问题我昨天和我兄弟已经讨论了一天了。”庞谷友愁眉苦脸,“听说他莫名其妙就被人杀了,我们没一个人想得通。他这个人吧,又贱又穷,不讨人喜欢,但也不至于招恨到被杀的地步。他买大麻……”
  反正都说出来了,庞谷友索姓不再隐瞒,继续道:“他在街口那家酒吧跟人买大麻的钱是我给的,他不欠人家钱。”
  “你倒是老实。”花崇笑了笑,“那前天晚上11点到12点,你在哪?”
  “警察大哥啊,我真的没有杀他,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例行询问。”
  庞谷友叹气,“我和几个兄弟在‘金盛KTV’唱歌,那儿有很多摄像头,肯定拍到我们了。”
  “最后一个问题,在酒吧街贩售大麻的是谁?”
  “‘金盛’的老板樊斌。KTV和酒吧都是他开的,但大麻只有酒吧才有。”
  这时,审讯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训在门口边敲门边喊:“花队,花队!”
  花崇跟曹瀚交待了几句,起身开门。
  李训说:“李立文那把刀上的DNA提取到了!”
 
第109章 围剿(10)
  出人意料,留存在李立文户外刀上的大面积已清洗血迹,经过精密提取与检验,确认属于一位名叫肖氵朝刚的33岁男子。
  而该男子已经失踪半年。
  花崇不得不召集人手紧急开会。
  “是我们区的失踪案唷。”曹瀚手里拿着一个记事本,却没有翻开,“肖氵朝刚是一家手机APP领域创业公司的合伙人嘛。今年4月,他的妻子和父母到派出所报警,说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哩,也没有去公司上班哩,怎么都联系不上,怀疑失踪唷。”
  “肖氵朝刚失踪之前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花崇问。
  “他的公司哩。”曹瀚几乎记得过目案件的所有细节,“4月3号下午,他正常下班嘛,当天晚上就没有回家唷。但他妻子以为他在公司加班——他那种创业公司嘛,通宵加班是常态唷,于是他妻子也没有在意唷。直到第三天早上发现他又彻夜未归,才给他打电话嘛,当时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哩。派出所是当天晚上接警哩,不过因为没有任何伤害迹象,也没有财产丢失,属于无故失踪嘛,所以没有立即立案唷。”
  花崇皱着眉,“后来呢?”
  “后来当然立案了唷,但一直没有查到有价值的线索嘛。”曹瀚说:“这类失踪案,没有第一现场嘛,失踪者又是无故离开嘛,实在难以着手唷。不过关于肖氵朝刚这个人哩,我们队员经过密集走访,还是了解到一些他的事唷。”
  肖氵朝刚与妻子龚小帆结婚七年,看上去感情和睦,却一直没有生养孩子。龚小帆最初不愿意跟警察交底,后来才说,自己当初与肖氵朝刚结婚,其实是被骗了婚。肖氵朝刚是个双姓恋,但比之女人,更钟情于男人。结婚之前,龚小帆并不知道,婚后半年,才渐渐察觉出异常。不过,在发现肖氵朝刚与不少男人保持着“炮友”后,龚小帆并没有激动愤慨地提出离婚,而是心平气和地与肖氵朝刚谈了一回。从此,两人成了“表面夫妻”,肖氵朝刚继续在外面飘彩旗,龚小帆花着他的钱享受自己的生活,如此竟然也共同度过了七年“相敬如宾”的生活。
  这也是肖氵朝刚第一天没回家时,龚小帆没有立即打电话询问的原因——他们的感情早就破裂了,继续生活在一起,无非是为了避开来自社会和各自家人的闲言碎语。
  据龚小帆和肖氵朝刚一些朋友说,肖氵朝刚有去酒吧找乐子的习惯,但因为公司还在发展阶段,实在是太忙了,所以这一两年去酒吧的次数很少。立案之后,警员去肖氵朝刚曾去的酒吧、夜店走访过,该调的监控也调了,只有寥寥几人对他有印象,但都说他是个很安静的客人,一个人坐在吧台上喝酒,没什么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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