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协奏曲 作者:leonli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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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世博夫妇愣了一下,依然搞不清楚状况。
“她以前的男朋友,也是那个流产胎儿的父亲,叫做李捷。我伯母刚才说,这个李捷就是她的双胞胎哥哥!”李黛一个字一个字说,溢满谴责与愤怒的口吻。“所以才要问你,你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叫李捷,前夫叫李仲鸿!”
“天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姚世博跟曹逸春终于听清楚了,双双瘫软在沙发上,异口同声地说。
“这是不是真的?”羽嬅的双手挣脱他们的束缚,激动地比着。
“没错!你的哥哥就叫李捷,你们是双胞胎。”曹逸春气若游丝地说。
“我们原本想保护你,才要你忘记那些事情,希望你过着单纯的日子。”姚世博缩在沙发里,畏懦地说。
羽嬅企盼晕厥,渴望回到以前的世界,但是她不甘愿,不甘心这辈子像傀儡般被人操纵,尤其是被亲人操控!
“都是你们,才害我变成这样,害我跟亲哥哥乱伦!”她如鬼魅般头发散乱,龇牙咧嘴地比着。
“她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为什么不先跟我打声招呼呢?唉!好在孩子流产了,不然的话会被大家笑死了;曹逸春鄙夷地说。
“你怎么说这种话呢?”欧阳笙紧蹙着眉头,喘着怒气说。
“丢面子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曹逸春越说越愤怒,怒目指着羽嬅。“你呀!竟然爱上你哥哥,甚至还乱伦!我为什么会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儿呢?!你呀,无耻,下流,贱人一个,才会怀了那个严重畸形的小杂种!我怎么会有你这个女儿呢?丢人现眼呀!你给我留在家里,不准出去丢我的脸;
羽嬅怒不可遏地瞪视曹逸春,整张脸都涨红了,身子不时地颤抖。她想嘶吼﹑她想反驳﹑她想咒骂﹑她想嚎啕大哭,却只能张大渴望释放出不满﹑痛恨﹑悲愤﹑伤心情绪的嘴巴,不能发出声音。
我为了你牺牲那么多,为了你过着无奈的生活,为了你,我忍气吞声。
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不能说话。
若不是因为你,我会是这出悲剧的女主角吗?
你知不知道我过的是怎样痛苦的日子,内心日夜煎熬,使劲骂自己无耻﹑下贱!
我的悲苦全是因为你。
如今,你却这样骂我!你究竟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上帝呀,你究竟要糟蹋我到什么时候!
欧阳笙紧紧拉住狂暴地想要冲过去的羽嬅。“静下来,静下来,至少你了解真相了。”
“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怎么都只考虑到自己,只想到面子问题呢?”叶锦丽气得浑身发抖。
“没错!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就是因为你们,才会发生这出悲剧。你们还好意思表现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你们羞不羞呀!错,全都在于你们!竟敢还把过错都推到羽嬅身上,你还配当个母亲吗?”李黛没想到羽嬅的母亲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潜藏破坏基因的她,也忍不住板起脸孔,义正词严地说。
“不要再说了。”羽嬅虚软着身子,悲恸地比着手语。毕竟,那是她的母亲,也为了那个女人的自私吃了许多苦!
“但是她;仍在气头上的叶锦丽狠狠指着曹逸春。
“好了啦!”欧阳笙厉声说。他知道急遽喘息的羽嬅快要崩溃了。
曹逸春被这两个年轻人说的哑口无言,却又激起莫名的怒气。“我在骂我的女儿,你们是谁呀!管得着吗?”
“不要再说了!”姚世博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是我的女儿,为什么我不能说。”曹逸春顶了回去。
原本心乱如麻的姚世博被妻子的话激怒了,转身狠狠掴了她一巴掌。“你给我住嘴!”
“丈夫打妻子,家庭暴力呀;曹逸春发疯似的大叫。
“暴你去死啦!”姚世博用台语骂着。
“你这个女人被打是应该的,天底下那有像你这样的母亲呢?”李黛不屑地说。
“你们别再讲了,羽嬅已经快不行了!”叶锦丽瞅见羽嬅近乎晕厥,急得跺脚。
姚世博赶紧到厨房倒了杯温开水,欧阳笙摇着喊着别睡﹑别睡﹑千万别睡,羽嬅这才奋力张开眼睛,微启着双唇喘气。姚世博趁机把开水温润她那苍白的嘴唇,再一滴滴灌进去。
众人都紧张万分,只有曹逸春双手在胸前交迭,冷眼瞅着他们。
欧阳笙看到羽嬅已经逐渐苏醒过来,才对姚世博说。“阿伯,羽嬅今天不太适合待在家里,我扶她到我家睡好吗?”
“这样也好,羽嬅就拜托你们了。”姚世博心疼地说。
他们仨把软绵绵的羽嬅扶了起来,离开这个没有亲情的家。姚世博担忧地望着女儿的背影,而曹逸春依然相当冷漠地盯着这一幕。
当他们来到大马路,欧阳笙想了一下,对叶锦丽说。“羽嬅晚上住在你那里好吗?毕竟她对我家太熟悉了,可能触景伤情,而且我父母又会问东问西的。”
“当然好呀!反正我室友出去狂欢,不会回来睡觉。”叶锦丽说。
而李黛只是默默地跟随他们钻进出租车里。
姚世博气鼓鼓地走到妻子身边,狠狠又掴了她一巴掌。接着,两人的咒骂与摔东西的声音响彻了这间豪华客厅。
宁静的房间,只有不同的呼吸声,错综复杂的情绪,以及凝重的氛围。
羽嬅已经身心交瘁,一躺在彷佛是避风港的陌生床铺,随即沉沉睡去。他们三人疲倦地坐在床边,只希望她能自己救自己,不要再回到封闭的世界。
“如果她能说话,至少可以把心中的怒气和伤心叫喊出来。但是,她只能全部都憋在心里,没有管道能够把这些情绪宣泄出来。可怜呀;眼眶已红的叶锦丽趴在床缘,轻声地说出心中的吶喊。
欧阳笙跟李黛紧忍住情绪,无奈地摇了摇头。再说话,也太沉重了。过了一会,李黛说睡不着,就偷偷到外面打电话。
沉默的夜,只有羽嬅不时传出的黯夜哭声,一种异样的刺耳却令人心碎的哭声。她在梦里,终于给自己释放了一丁点哽咽的声音。
圣诞夜,天使的哽咽。
团圆夜,悲剧的一夜。
3
圣诞夜,是情人约会之夜,也是赶时髦的人们狂欢之夜。
青岛之夜,餐厅里涌进了相当多顾客,甚至到了排队等候的地步。李捷整晚都在餐厅的内﹑外场奔波,今晚是捞钱的好时机,他更是打起精神,绽放捞一票的笑容忙着,甚至扮演圣诞老人娱悦宾客。
可是,他从黄昏就开始心神不宁,不时的心悸,甚至莫名其妙地悲从中来,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夜越深,他的内心就越狂乱,越感到悲伤。他想甩开这份莫名的情绪,它却像茂盛的藤蔓紧紧将他缠绕,逼得他想要撕开脑壳,抓出慌乱的思绪。
青岛不像上海是个不夜城,十点过后,客人就逐渐稀少了。但李捷只是少了忙碌,脑里的杂乱依旧,无法摆脱。到了十一点,客人剩下没几个,员工们也趁机清理厨房。李捷不晓得为什么今晚会这样恐慌,原本打算到pub喝一杯的心情也没了。他踽踽步出餐厅,期盼冷冽的空气能够冻僵紧紧缠绕的烦躁。
今年的圣诞夜,青岛异常的寒冷,虽然他浑身不停地哆嗦,心里却是燥热不堪。倏地,手机的铃声绞乱僵冷的空气,他有点不悦地脱下手套,从羽绒衣里掏出手机。
“哥,是我啦。”
“有什么事快说,你打电话,我的手机也要收费的。”李捷烦躁地说。
“发生重大的事情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喔,准备好了吗?”
“厚……快说啦,手快冻僵了!”烦死了!他在心里嘀咕着。
“黄昏的时候,伯母约了羽嬅跟我说一件秘密,她说… ”
“快点讲好吗?拖拖拉拉的;
“别凶啦,我现在就说。她说,你跟羽嬅是双胞胎兄妹,刚才我们也跟羽嬅的母亲证实过了。羽嬅听到这个秘密,昏倒了好几次…”
李黛说些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
他,只是呆呆眺望遮掩繁星的彤云,极度渴望看见羽嬅喜爱的星星。
他,彷佛是坠落尘间的一颗孤独的星星,看不到镶嵌于穹苍的亲人。
双胞胎兄妹!唉,谜底终于揭开了。
为什么我在西班牙第一次看到她,就铭刻在心。为什么我跟她会一见如故。为什么我跟她有着夫妻脸。为什么有份必须保护她的责任感。为什么只要看着她,就能平静下来。为什么她是我的避风港。为什么我能感应到她的事情。为什么只有她能让我红了眼眶。
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为什么我连亲妹妹也不放过,竟然勾引诱拐她?为什么甚至跟她发生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我不是人,我卑鄙,我无耻,我下贱,我是魔鬼,我是罪不可赦的恶魔!
我,竟然这样伤害自己的亲妹妹,一个等待多年的妹妹!
他想大声悲鸣,却跟羽嬅一样张大嘴巴,哀嚎不出来。
“哥﹑哥﹑哥,你还好吗?”
他逐渐回过神来,抓起了手机。“羽嬅还好吗?”
“她现在睡着了。我跟欧阳笙和锦丽陪着她,我们好怕她会崩溃。”
“她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请你好好照顾她吗?我现在赶不回去。”他哀求似的说。
“放心啦!说真的,我今天快被气疯了,从没见过那样的人,我会写E-mail一五一十告诉你的。”
“爸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还没告诉他!”
“你先不要说,等我回去的时候再好好执问他;他咬牙切齿地说。
“嗯。羽嬅已经倒下去了,你可不要倒下去呀!”
“放心!我是怎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挂了,晚安。”李捷收起手机,愤怒地瞪视夜色,彷佛李仲鸿就站在他的面前。
别喊着要妈妈,她已经不要你。别喊着妈妈,这个贱女人不配当你的妈妈。别喊着妈妈,再喊我就揍你。别喊着妈妈,她已经嫁给别人。不准再喊着要找妈妈!
这位就是你的新妈妈……
你没有妹妹,她只是邻居的孩子。你没有妹妹,不要吵着要见她。你没有妹妹,她已经不跟你玩了。你没有妹妹,她很讨厌你。你没有妹妹,她不是我的女儿!
你没有妹妹……
我有妹妹,我有妹妹,而且还是双胞胎的妹妹,你这个做父亲的为什么要欺骗我!
如今,我终于找回了妹妹,却是悲剧的开始。
我的亲生母亲,真的就像羽嬅跟欧阳笙以前所说的那样吗?如今,李黛却又证实她们所言无误,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可是,她在我心中是那么美丽﹑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慈祥﹑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是完美无缺的妈妈!
我的灵魂和美梦,都被你们既狠又无情的撕碎。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跟妹妹呢?
程秋婷的大哥在餐厅里瞧见李捷不太对劲,出来一探究竟,没想到李捷竟是泪流满面。他紧抓着李捷的肩膀,担忧地询问发生什么事?
可是,这种事怎么说出口呢?李捷只好说李黛住院来搪塞。虽然程秋婷的大哥根本不相信,但是看他情绪不稳的样子,也不好继续问下去。李捷说他想在外面站一会,一个人静一静,等情绪平稳了再进去。程秋婷的大哥虽然不放心,还是递了根烟给他,在一边明亮﹑一边黑暗的夜空下为他点燃了那根烟,然后回到餐厅里,让他在细雪之中独处。
他,又陷于悲愤的情绪,以及被强迫抹煞的往事。若隐若现的童年往事,宛如叼在他嘴边的那根烟,艳红的烟头在黑夜中是那么明亮清晰﹑却又渺小的近乎忘了它的存在,袅袅上升的白烟逐渐被黑暗吞噬。忽地,他的嘴唇感到炙热,不由地把只剩下一小截的烟蒂吐在地上。火红的烟头剎时艳亮起来,可惜随即熄灭,在僵冷的雪地留下一道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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