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俄尼索斯之祭 作者:E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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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激动了,内维尔,”查尔斯拍拍我的肩,“我只是假设一些人是凶手,只要能找出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就能排除嫌疑了。”
“神甫当然没有嫌疑,我能证明他不可能到楼下来,因为就在第九支舞曲开始后,他还从楼上下来对格林先生说了几句话,不过脚没沾地就又回去了!”
“哦?”查尔斯显然对此很感兴趣,“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和他隔得挺远的!”
“为什么他没有和我提到呢?他说他一直待在书房!”
“这不奇怪,说不定他只是想要杯咖啡,必竟当时仆人全在楼下。”
查尔斯不歪着头想了想。
“有道理!”
这场“审讯”持续到凌晨两点,我实在是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醒来才发现身上的礼服皱得像地上的旧报纸。
我连忙向查尔斯借了一套衣服,怀着十二万分的歉意匆匆赶回了格罗斯维诺广场引号。
“请您轻一点儿,卡恩伯顿先生!”当我大声地按铃进去以后,史丹莉太太冲我做了个手势,“神甫累极了,他还在睡呢!”
“对不起。”我轻手轻脚地跟着老妇人进了餐厅,她为我冲了一杯浓咖啡。
“我已经听说了昨晚的事,真是太可怕了。”史丹莉太太戴上她的夹鼻眼镜,翻开几份报纸,“看吧,整个伦敦都在谈论这件事,愿上帝保佑不幸的温德米尔侯爵夫人。”
我咽下一口极苦的咖啡,没有说话。
“您当时和神甫也在现场,一定知道得更详细吧?卡恩伯顿先生,能跟我说说吗?啊,还有探长那里,您是不是从他那里听到了一点眉目?这会是谁干的呢?”
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力气应付老妇人好奇的盘问,她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更加烦闷,我只能告诉她我看到的其实和报纸上说的没有什么不同,而查尔斯也还在继续调查,一切都得等待警方的最后结果。
史丹莉太太失望地把注意力转回到《泰晤士报》上,我向她她欠欠身,上楼去了。
上帝知道此刻我心里在牵挂谁;其实我现在很想再去一次考菲尔德花园5号,我担心那位夫人,但我也知道此刻向她表示关心的不会缺我一个,我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静下心来完成自己的论文。
在路过神甫的房间时,我顿了一下——也许可以拜托他转达吧,这几天他还会去看她,毕竟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迟疑了片刻,我推开门走进去;神甫果然睡得很熟,漆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轮廓优美的脸上是一种平静、安详的表情。看得出他昨晚是草草就寝的,只穿着衬衫,连睡衣也懒得换,胡乱拉过羊绒毯盖在身上,外套和鞋子扔在地毯上,皱巴巴地缩在一起,看来再怎么优雅的人累极了也是很邋遢的。
我悄悄拾起他了他的外套,轻轻抖了抖这件起皱的宽大法衣。这时,一团白色的东西不经意地滚了出来,落到我面前。
白色的玫瑰,因为在衣袋中受到了些许挤压,变得有些破碎,花瓣儿的边沿出现了一丝丝发蔫的痕迹,但它原有的纯洁美丽并没消失。
我仔细地看着它,发现花梗上有一两个极小的、别针刺过的眼儿。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心底像有什么东西小声地叫喊起来:
这朵玫瑰,是不是曾经戴在温德米尔侯爵夫人的鬓角?
狄俄倪索斯之祭(五 米诺斯迷宫)
喧闹的伦敦也有安静的时候,当凉风吹进窗口的时候,夏夜就变得清新可爱,几只飞虫停在灯下,振动着翅膀。我出神地望着它们,一时间竟然没听到神甫叫我。
“你怎么了,内维尔?”他诧异地从我背后走过来,“在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不,没有。”我连忙转身请他坐下,“我……我在思考一些论文里的东西。”
他点点头,关切地问到:“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离那场悲惨的生日误会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乖乖呆在这张书桌前完成论文,不过写出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却把气撒在了三只不幸的钢笔身上。神甫一直容忍我不停地向史丹莉太太要咖啡的愚钝行为,同时顾及我的自尊没说什么,而我也不敢告诉他我没法阻止自己去想那朵白玫瑰。
不过今天我似乎决定要来帮助我,从他严肃的眼神里我猜到他决定行使导师的职责。
“告诉我,内维尔,”即便如此,他的口气还是很温和,“你是不是还想着温德米尔侯爵的事?”
我应该告诉他吗?告诉他其实我对那个男人的死并不觉得伤心,我是在担心他的孀妻,还有一些可怕的猜想。
“请原谅,神甫,我的状态……很糟糕。”
“我完全理解,毕竟没人能在目睹过一起命案后还若五其事。”他拍拍我的肩,“但这对你而言非常地不妙,你必须打起精神面对自己的问题。我的意思是,你在某些事情上不要想得太多。”
我的心脏砰地响了一声,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像他这么聪慧的人一定猜得出我心底关于侯爵夫人的秘密。但他体贴地没有说破,这让我有点感激。
“请您不要担心,神甫,我只是,呃,只是没有集中精神。您知道,在经历过这场意外后,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
“那么……希望你早点完成这种‘调整’问题。”他看出了我的回避,“好吧,内维尔,我不打搅你了。不过明天我要去看望温德米尔侯爵夫人,或许她会需要我们的帮助。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认为有这个必要的话。”
他冲我笑笑,走出去了。
就在神甫缓缓关上门后,我忍不住打开抽屉,已经干枯的玫瑰花蜷缩在里面,散发出一股怪味儿。
次日清晨我起得很早,神甫叫了马车在门口等着,到达考菲尔德花园的时候才刚刚八点五十分,我不知道这么早来打扰是否合适,但随后女主人的到来立刻祛除了我的担心。
她换上了黑色的丧服,梳着样式简单的发髻,一匹黑纱从头上披下来,覆盖在肩上,上面别着一朵白花,原来白皙的面颊少了脂粉的修饰变得苍白,眼睛周围泛着令人心疼了青色,我注意到她手中牢牢攥着一块儿白色的手绢,在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不时用它捂着心口,似乎在提醒自己控制情绪。
“你们真是太好了,”她听完了神甫的慰问,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感激,“我简直没法说……您知道,在贝兰斯利出事后,说什么的人都有,还有那些小报记者,都快把我烦死了,如果没有你们这样真诚的朋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眼圈儿红了,这让我的心底很不好受。
或许她不爱侯爵,但他毕竟是她相伴五年的丈夫,他们之间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的。
“您说的这些真是太见外了,夫人。”神甫向她欠了欠身,用一种柔和的声音说到,“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请您尽管吩咐,我相信这对您来说会轻松一点。”
“不,您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或许在葬礼方面,我能替您安排,”
“这会给您添麻烦的!”
“举手之劳而已。”
神甫让人无法拒绝,我想侯爵夫人这个时候确实需要帮助,推辞只是一种力不从心的表现。
“您怎么了,卡思伯顿先生?”我恍惚的样子让侯爵夫人感到很奇怪,“您一直没说话,是不是不舒服?”
“不、不,没有,请不要担心!”我连忙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咖啡,“我在听两位说话呢!”
“您不用太拘束了——”
“夫人!”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我惊讶地发现格林先生出现在楼梯口——他这么早就来了!
秘书先生见到我们也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微笑着道了早安,把手里的一些文件递给侯爵夫人。
“谢谢你。”她接过来看了看,转向我们,“多亏了埃里克,否则贝兰斯利留下的公务会让我疯掉的。对了,亲爱的神甫,您不介意等会儿和我们商量一下葬礼上的一些细节问题吧?”
“当然。”
“可是,夫人,九点一刻卡斯伯顿探长还要过来。”格林先生小声提醒到。
“哦,上帝!我差点忘了这件事。”女主人用手拍拍额头,“是的,他说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询问仆人。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请原谅,卡斯伯顿先生,我没有抱怨的意思;令兄是一个非常负责的警务人员。”
“谢谢,夫人。”我苦笑了一声。
她看看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卡斯伯顿先生,假如您不介意,我想请埃里克陪您一会儿,您愿意去花园里逛逛也行。我得把贝兰斯利留下的一批捐款项目给神甫看看,这非常枯燥,而且时间也不短,如果探长先生来了,您可以和他先聊聊。”
我懂她的意思,因为由我出面接待查尔斯或许能缓和一些气氛,她也不用浪费这段等待的时间。
于是我作出非常乐意的表情答应了她,并且表示我只想单独在客厅里休息休息:“让格林先生去帮您吧,夫人。我在这儿很好,真的。”
“不、不,这对您太失礼了!”
“相信我,这没什么?”
“您确定?”
“夫人,这几天我的论文出了不少问题,我正好拿点儿时间好好想想。“
“那么,”她很抱歉地笑了笑,“我们失陪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领着神甫和格林先生去了二楼书房,而我则留在原处。
我撒谎了!
我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担心什么论文,我只想抓住一个好机会:只有我一个,我会好好地弄清楚一件困绕着我的事——那朵幽灵似的白玫瑰真的是侯爵夫人的吗?
我轻轻摇了摇铃,一个穿着白色围裙的少女走进来:“有什么吩咐,先生?”
“啊,”我指了指咖啡杯,“我不习惯方糖,请给我拿点儿牛奶吧。”
“好的,先生。”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个小巧的瓷壶回来,细心地放在我面前。
“谢谢,我把牛奶加进去,搅拌好了以后冲她微微一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呃,你叫什么?”
“洛丽丝,先生。”
“洛丽丝,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最近是有一些,可是谁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呢!”
“或许这样问有一点冒失,可我还是想知道在侯爵出事后大家——我指这房子里的人——是不是都非常害怕?”
“何止是害怕,先生,简直是恐慌!”
“侯爵夫人一定很难过。”
“那是当然了。”她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舞会后整整一天她除了格林先生谁也没见,虚弱得像生了场大病似的。”
“真不幸呐,在丈夫的生日舞会上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任何一个妻子都承受不了,侯爵夫人真是个坚强的女性!”我真诚地感叹了几句,“我记得出事那天她穿着一件珍珠色的晚礼服,头上戴着红宝石发带,站在大厅里显得非常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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