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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人吗？」员警瞄了眼室内。

　　「是啊，就他的声音。」

　　虽然不想吓老人家，但刚刚一瞥，虞佟确定死亡时间绝对不只一个礼拜，根据尸体腐败的样子来看，很可能已经有几个月了。

　　虞因手上的日记最后一次更新是在去年十一月底，而现在已经是春季……

　　但奇怪的是，房里并没有应该会有的蟑螂蚊虫，甚至收整得很干净，遗体就这样在空间中独自默默腐化，不受任何干扰。

　　其实也看出一点端倪的员警搓搓手臂，再度向房东发问：「那、那之前还有遇到他吗？」

　　「有啊，上个月我登山扭伤了，晚上睡觉时听到小弟还来敲我的门，说『伯伯你要小心，要保重身体』……唉，怎么才短短时间就发生这种事呢……」

　　「那魏启信是怎样的人？」

　　「是个好孩子啦，刚搬来时有点误会，我以为他和隔壁那几间的房客一样挑毛病想要降房租，当时念了几句，后来才发现他应该是工作没很顺，有点问题，不过久了就知道他很乖，就是奇怪他老说房间有声音，听好几次都没有啊……不知是不是其他房客的冷气声。」

　　听着员警和房东的话语，虞佟稍微打量了四周。

　　就是用旧式小公寓重新整修成套房出租，一层楼大概四户，坪数都不大，不过对于单身族来说也不算小。

　　与其说没有声音，仔细一听，虞佟的确有听到类似某种机器运作的声响，但声音相当小，如果不专注听，其实压根不会发现。

　　不过现在并不是适合打开冷气的季节，尤其住这种小套房的人多少都会减少使用这类耗电的机器与时间，「这哪户的声音？有人冷气一直都开着吗？」

　　房东有点疑惑，「我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稍作思考，可能是房东有点年纪所以听不到这种低频，魏启信如果有找朋友来，白天的话或许也只会以为是附近冷气声响，不过如果这个声音连晚上都有，对声音敏感的人长久下来的确会受不了，甚至会影响精神，造成身心疲乏。

　　让虞佟觉得奇怪的是，显然魏启信无时无刻都受到这种声音的干扰，为何有人会持续不间断地开着某种仪器不停呢？

　　「虞佟学长？」其实也没注意到什么声音的员警一脸疑惑。

　　「你们这里哪一户用电量最大、大到夸张的地步？」

　　「这个啊，就隔壁那间。」

　　□

　　「隔壁是大学生在制毒。」

　　看着手机传来的讯息，坐在外头休息的虞因叹了口气，「好像是什么罕见手法，没什么味道，我大爸没告诉我详细状况，隔壁把房间隔音做得很好，很少人会注意他那个改装的机器运转声。」

　　虞佟通报之后和到来的检察官、其他员警破门进去，当场查获那些成品、半成品和感冒糖浆什么的，大学生还在睡大头觉，吓醒后也很诧异警察竟然找进来。

　　「真是可怜，成为间接受害者啊，魏启信。」向振荣摇摇头，环着手靠在墙边，「日日夜夜听那些噪音听到精神衰弱，还要应付没完没了的客人，这样我反而觉得他自制力不错，只在网上发泄，还是用隐藏日记自己骂自己看，连这些问题都不想麻烦朋友啊……真傻。」

　　「是啊。」看着手边的牛皮纸袋，虞因多少可以感觉到魏启信当时的无力感。失去父亲，自己孤独一人关在小套房时，源源不绝的干扰声响让他无法彻底休息；不敢将这些事情麻烦同事朋友，因为其他人认为没有这回事。之后打起精神上班，面对各式各样的客人，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无理的要求，不断地继续打击他。

　　对外表现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以坚强地和客人对呛、可以拒绝无理，但大多时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结果连他母亲也是那其中一个人。

　　连他母亲都怒斥他活在世界上干嘛，而且认不出他。

　　那他的确很累了。

　　对于那些无理的人，陆陆续续转换成对于世界的疲惫。

　　最终，他真的永远沉睡。

　　「就算愤怒到想杀了对方，还是很犹豫啊。」不然他大可很快地杀死妇人，不管是砸死或烧死，其实都可以办得到而不受阻碍的。

　　但是魏启信还是很犹豫，所以才会下意识缠着虞因不放，还将他弟弟带到这边。

　　本来一开始很不爽他那种莫名其妙的恶作剧行径，现在也都烟消云散了。

　　「唉……」

　　真是让人无力。

　　「应该没人想得到骂店员，会有骂到自己亲生孩子的时候吧。」向振荣耸耸肩。旁边那个房间里的妇人自从听到这些事情后，气焰全没了，就呆呆地坐在床铺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世界真的很荒唐，什么事都很难说。」从一开始到现在，虞因都这么认为。

　　所有发生的事情，永远都没有人知道最开始是为什么。

　　「是啊，总之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你就不要垂头丧气吧。」用力地搓搓大学生的头，向振荣左右张望环顾，「我去买个饮料，等等我们直接过去接聿吧，东风的妈妈看起来肯定不会想请我们吃晚餐，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海产。」

　　「谢啦。」

　　虞因站起身，看着向振荣消失在转角后才回过身。

　　模糊的影子站在那里。

　　「你再跟着她也没意义了，不是吗？对自己好一点吧。」

　　还很年轻的面孔没了之前的戾气，只淡淡地看了生者一眼，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不知道魏启信最后会怎么选择，虞因能做的也只到这里。

　　或许他想做的也不是杀死妇人。

　　只是想让他母亲记得教训而已。

　　□

　　返回前一家医院后，其实他们还滞留了些时间。

　　这次没有被东风的妈妈拦在外面，应该是说东风的妈妈不在，聿告诉他们妇人去传真了，好像工作上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刚跑出去。

　　把魏启信的事完整告诉东风后，虞因看着对方支着下颌思考，「还有其他问题吗？」

　　「不，倒是没有。」

　　东风抬起头，想了想，「要不你们就继续行程吧，不用管我，反正我也不想继续跟，有够累。」

　　「振荣哥，可以麻烦……」

　　「我去买个饮料。」向振荣站起身，很有自知之明，「慢聊。」

　　关起房门后，虞因转过头，眯起眼。

　　「干嘛。」东风滑着手机，打开接收的图片档案。

　　「我想你应该老实交代为什么会和我们一起到这里的原因。」虞因抽走对方的手机，瞄到上面好像是什么骨头，然后直接把电源按掉。「还有聿也是，你们两个到底在干嘛？」本来还有点高兴对方跟来，但这两天越来越觉得不是这样，他根本就是一脸不得不来的模样。

　　聿耸耸肩，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吼——我有这么不能相信吗！」虞因整个有点快抓狂，「有话就直接说，不要半夜比手语啊！」

　　「好啊，那我就直接说。」东风劈手夺回手机，将手上的东西往床铺一压，「你为何不回去当你的乖乖学生就好，知不知道你父亲多担心你们又出来乱搞鬼的事情？你认为你很行吗？什么冤案都可以帮忙消化破解吗？简直就是给别人制造麻烦而已不是吗？」

　　「……所以大爸或二爸请你出来的？」虞因挑起眉。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不要到处给别人添麻烦吧，你们不烦我都烦了，是不是可以请你自己节制一点，别看到什么都想蹚浑水好不好！」东风咳了两声，按着呛痛的胸口，「你们快回民宿吧，我想休息了。」

　　就直接这样被轰出来，虽然想厘清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但这时候东风的母亲正好返回，无法再继续交谈下去，只好也乖乖闪人。

　　踏出病房后，正好看见向振荣走过来。

　　「我还以为你们会讲更久。」向振荣压扁手上的空瓶，笑笑地说道：「都第三罐了。」

　　「真不好意思……」

　　「开玩笑的，才这罐而已。怎么，这么快喔？」

　　「没办法，被轰出来。」随口应答几句话，虞因就跟着一起往停车场走。其实他并没有感到生气还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点什么事东风没讲……还有他刚刚干嘛看那种照片？谁给他的？

　　抱着一肚子疑惑，他们再度离开医院。

　　原本以为向振荣说要请吃海鲜是随便讲讲，没想到真的被他载去吃了顿大餐。

　　而且还是顿完全不便宜的超级大餐，除了曼波鱼外，还有鲜虾、大鱼什么的，让虞因感到很不好意思，相较之下聿就吃的很愉快，也算度过挺好的时光。

　　一整趟这样下来，回到民宿也已经深夜了。

　　在门口就看见所有人都在房间里，今天入住的其他游客也都已经到达，各自在房里玩得不亦乐乎。

　　「唉，忘记佳佳给我们的东西。」下车前，向振荣看见佳佳那包纸袋，想了想，「明天出门再吃吧，先放着，你们两个也快去休息。」

　　虞因用力地拉拉筋骨，也认为今天该结束了，处理一大堆事情、跑了不少地方，只剩下明天要打听一下那具尸体，接着就看要回家还是追上其他朋友继续吧。

　　这些念头在打开房门与电灯后彻底烟消云散。

　　出去前才收整好的房内显然有不速之客闯入，背包与行李被翻开……出门前他们的钱财、手机等都带在身上，留在房里的只有换洗衣服和土产，上午也将笔电暂时先还给小钟了，所以没有实质上的太大损失。

　　但是真的遭小偷了。

　　身心俱疲加上眼神死，虞因打了通电话给李临玥。在不惊扰其他人的情况下，隔壁的李临玥边套着大外套，边溜出来，然后看见房间的状况也很惊讶。

　　「要叫阿关过来或是报警？」歪头看了状况，锁并没有坏掉，李临玥看着被翻找过的行李，也觉得不太对劲。

　　「应该是没掉东西。」他们买的土产甚至仍都完好，只是提袋被拆掉，东西都被放到旁边；房间的衣柜、抽屉也都被拉开了，但是没有被破坏。虞因很干脆地走进房里点算衣物，果然一样都不缺。

　　「奇怪了，那些新入住的游客很晚才住进来，大概八、九点左右，之后他们就都在海边和房间里，我们也没有看到奇怪的人跑进来啊。」李临玥看了下手机时间，告诉虞因剩下来的所有人七点多就准备在庭院里吃烧烤，因为向振荣有打电话回来，所以知道他们三个会晚归，就这样闹到快十点才各自回房。「你打算怎么办？」

　　虞因环着手思考了半晌，看着旁边的聿，后者正在打量房间。

　　「没掉东西就算了，只是想请你帮我查件事……」拉着李临玥退出房间，虞因避开聿，低声把自己的问题告诉对方。

　　「OK，这不难，男生那边让阿关和小钟问可以吗？」

　　「我们班的都可以。」

　　「好。」

　　□

　　「老大，太好了你还没回去。」

　　玖深推开办公室的门，偷偷摸摸地钻了进来，「看看这个。」

　　虞夏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显示图片，接着皱起眉，「我不是说不要叫小孩——」

　　「唉唉，这次是我。」打断了虞夏的爆炸，数秒后再次开门进来的是严司，「虽然不想说魔手有那么广，不过我请个当地的学弟当场先帮我拍拍海边那句尸体，电波般的直觉告诉在下，只要出现在大师附近的尸体肯定都不是简单的尸体，一定是有被加持过的重点尸体，然后顺便发个备份给小东仔，能者多劳一下。」

　　虞夏按着额头，觉得自己的青筋有点跳动。

　　「老大，先别管阿司的废话。」觉得看照片比较重要，玖深连忙催促对方忍住拳头。

　　「玖深小弟你这话就太伤我的心了，本山人字字珠玑，你怎么可以说是废话~呢~？大冒险完之后胆子变比较大颗了吗~那为了表示我对同僚的爱意与致敬，只好先来个本地隧道……」

　　「我什么都不想听啊啊啊啊啊——」

　　觉得自己应该真的会揍这两个人，虞夏冷眼看着打闹起来的两只，然后低头看手机回传的几张照片与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