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对神明不敬,所以祂才把尸体直接丢在你头上。」虞夏接过帽子,冷笑着跨进封锁区域。他们接获通报赶到场时,整个不知道该发飙还是该笑,根据附近摊贩的供称,他家的鉴识并不是被尸体砸昏的,而是看到被什么打到之后惨叫吓昏的,当场完全没有员警要承认对方是同僚。
而且因为民众好心帮忙,怕人被压死而把玖深从尸体下拉出来时,众多人群几乎踏遍了整个现场,他们一到达现场看到这状况头都痛了。
「我我我……我没有不敬啊……」啊,他搞不好有。玖深赫然想起他还抱怨神明讲话太简洁,于是开始默默忏悔。原来人真的不可以随便造口业啊,神明会处罚的;但是这种处罚真的好可怕啊,而且衣服得送验了,就算可以拿回来也得丢了……好浪费……等等还要跟帮忙的人道谢。
「你母亲在庙内休息,你先过去吧,等等把衣服换下来给其他人收回去。」抛了包附近买的上衣过去,虞夏制止了玖深一如往常要往里面踏的动作,「阿柳他们正要过来,你笔录做完给我滚回家。」
「咦、咦可是……?」明明就他最近最快啊?
「你家人在这边吧,快回去,现在又不缺你。」抓住这个还想进去家伙的领子,虞夏直接把人往庙里扔。
「嗯,好,谢谢老大。」于是,玖深在一堆同僚关爱的眼神中慢慢抬起沉重的脚步往庙里前进,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全身有点痛,果然被那么重的东西砸到多少还是有受伤,右脚踝也有些怪怪的,走起来一拐一拐。经过阶梯边时,他还是下意识瞄了白布覆盖的东西一眼,喷溅出来的液体很少,几乎算是没有,地面上只有几点滴落的痕迹。
隐约还记得被吓昏前,自己的确看见肿胀溃烂得非常严重的男性脸部,但那瞬间压下来的重量却有点怪。也不是说不重,而是重量不对劲,依照那体型来说似乎过轻。
对了,好像真的满轻的。
「欸老大……」
凶恶的视线扫来,玖深连忙逃进庙里,反正这些事等等他们检查就会知道了。
先和好像没受到什么惊吓的阿母打过招呼后,他换下衣物做好处置就放进纸袋交给其他人,接着才靠过去,「母啊,没事吧?」
「没事啊,小玖你也太没用了吧,你们不是常常在看怪东西吗?你老母我都不敢和师傅说你是鉴识耶。」直接目击自家儿子惨叫昏倒的经过,妇人啧啧了几声,拉着小孩上下检视了下,坐着就往对方大腿拍打下去,「男人要有男人样,你阿姑不是常常都在讲不要没事就吓成那样子,又不是小孩,难怪家里附近的小姐都不找你约会。」
「就、就会怕啊我也没办法……啊!不要跟姑姑还有哥、姐他们讲!」不然今年过年他就更不想回去了啊啊啊啊!那些人一定会在围炉那天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你喔,羞羞脸啊,会怕又怕人家笑,都几岁了还这样。」妇人继续摇头:「很小时候还到处乱跑乱钻跟猴子没两样,没想到长着长着胆就长不见——」
「我、我先载你回家啦。」瞄到旁边员警已经转头过去肩膀抖动还疑似咬舌头努力忍了,玖深连忙打断说道:「天色很晚了,先回我那边休息啦,肚、肚子应该也饿了……」
「好啦好啦,不给你麻烦,你忙你的去,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妇人站起身,拍拍裤管,「你别给长官难做,该做什么就快点认真去做好,那个往生的去看看怎么回事,能帮忙就去帮,神明都有指示了,就算没有,没代没志横死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家里人知道会多难过,快去快去。」
「那个没关系啦,阿柳他们要过来了……」
「去去去!你老母身强体壮,还不用你管进管出啦!」
「咳、玖深学长,不然让我女朋友载阿姨回去好吗?」站在一旁问其他人口述的小伍实在有点快笑出来了,连忙用手揉揉鼻子掩掉上扬的唇角,靠近很引人注目的母子档,「我刚刚下班和女朋友吃饭被召回来……她开车在外面,阿姨和她一起回去也很安全,我女朋友有段数。」
「呃,这样方便吗?」跟着小伍的目光看去,玖深的确看见外头靠近媒体区那一带有个衬衫牛仔裤打扮的清秀女性,正朝他们挥手。
「没问题,小茑喜欢交朋友。」小伍说着,和旁边的员警讲了下话,后者就往那个女孩子跑了过去。没多久,便带着女性从侧门绕进来。
向女性稍微解释后,对方很友善地走向妇人。
「阿姨你好,我叫花茑,花就是姓,茑就是小鸟头上戴着草圈圈。初次见面希望阿姨会喜欢我。」
「哎呦哎呦,名字很可爱。」
「对啊,我爸取的……」
看着女性和妇人好像相谈甚欢,玖深稍微放心了。
「玖深学长就请认真工作啰,小伍如果表现很烂,就揍他。」女性挽着妇人的手,笑嘻嘻地说着:「大家辛苦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我知道回去路上有很多好吃的店,阿姨我们两个一起去吃个过瘾吧!」
「好喔,走啊走啊。」
接着,在员警的帮忙下,女性和妇人从后门避开人群先离开了。
收回视线,小伍有点沉重地拍了下玖深的肩膀,「玖深学长,为了精神好,你等等手机先关一下静音晚点再看。」
「咦?咦?」
「她们……接着会进行食物照片的精神攻击。」
长期受害者如此善意提醒。
「不是叫你滚回去吗?」
等到严司到场后,才刚掀开白布,虞夏就瞄到该滚的人又踏进封锁线。
「我、我妈先回去了,和小伍的女朋友在一起,她要我做好工作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玖深连忙解释,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严司那边绕。
「喔?玖深小弟你妈妈在啊?怎么没有介绍介绍,真不是朋友,亏我平时还那么照顾你,大哥哥现在内心有点抽痛,觉得好像信任被背叛了。」严司蹲在地上,很悲伤地看着竟然窝藏家长的家伙。
「我、我没有啊……」玖深现在觉得刚刚应该往虞夏那边走,最多也只是被揍一拳。
「不要在这里啰嗦,通通给我闭嘴。」看他们又要进行嘴皮上的纠缠,虞夏直接打断,然后拉高了白布,「如何?」
「男,十七、八岁左右,一百七十公分,血干、人干、内脏干的三干界代表。」看着开花的尸体,严司着眼在最显眼的部分,「这年头的小孩们是脑子哪里穿洞啊,挖空肚子也干得出来。」
白布打开那瞬间,玖深就知道为什么会感觉体重不对劲了。
就和严司说的一样,内脏干……不是啦!是内脏不见了,躺在地上永远安静的尸体除了有副扭曲的面孔与身体之外,腹部被开了一个非常大的洞,肚皮已经不见了,肚子里也整个是空的,肠、胃等等该有的全都不见,这就是重量不对的原因。
「们?」虞夏留意到关键字。
「来,看看。」严司勾勾手指,转过尸体的背部,上面有几道穿刺伤,他比划了下,「右撇子创伤,左撇子创伤,其他被殴打的受创处依照显现和攻击的方式也可以判定有不同人下手。他在死前曾被不少人群殴,真正补刀的凶手有两只以上,案情不单纯程度有等级三以上,真相和死因只有一个。」
「左撇子那人好像有点犹豫。」玖深认真地辨识伤口,发现有几道较浅;相较之下,右撇子造成的伤口虽然只有一道,但非常深。「右手的是主使者,左手是协助者。这个形状看起来好像是蝴蝶刀一类造成的尖锐穿刺口,这些伤口的凶器只有一种。」
「死后创伤,伤口没反应迹象,右手的是第一道,他在示范给另外一只看,然后左手接过凶器执行其他部分。造成伤口之际,尸体是趴着的。」严司偏着头,微微笑了下,「小鬼们,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这误导手法,这小子才不是背后遭袭击死的。」
「死因可能在这个地方。」指着空空的腹部,玖深说道。
「不过奇怪了,看他身上有着大量的土,应该会被埋过才对。」拨弄着尸体上的土块,甚至连头发、耳朵里都有微润的沙土,这让严司有点不解。怎会有人大费周章埋了尸体,又拉到屋顶上?这也太不合理了。
啊,搞不好这是传说中的尸变!其实等等就会自己跳起来走了!
「……你们继续做其他部分吧。」大致上了解部分表现出来的线索后,虞夏站起身,正好看见阿柳和女性检察官到达,打了声招呼,便先过去汇报了。
继续记录着尸体状况,稍微告一段落后,严司就让人来收尸体。
玖深与阿柳会合,接过自己的工具箱,「阿柳谢谢~」竟然帮他带过来,真是大好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乖乖回去。」瞄了眼同僚,阿柳摇摇头,「你今天放假啊,记不记得?」
「恩恩没关系,我有睡过了。」
很想说不是这个问题,不过因为在现场,阿柳也懒得继续争论,于是就分头各自领着人干活去了。
因为民众在警方到达前进出过现场,所以早些到场封锁的地方员警认真解释后,已经先请民众各自留下鞋印和指纹、联系资料,并做好记录转给他们。对于这点阿柳有点欣慰,虽然回去还是分到死搞不好还都注死没结果,但地方单位能这样互相帮助也不错了。
「阿柳,我向庙公借了楼梯,先上去上面看看。」玖深拖着梯子,看了看屋檐上方。感觉黑漆漆的,不过庙方已经把可以开的灯都打开了,应该不至于会掉下来……
按好楼梯,玖深爬上了感觉不是很稳固的庙檐,果然看见几点黑色液体和一些泥土就在他刚刚站立处的正上方,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始在上面搜索。
不管怎么看,都可以非常确定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但也搞不懂为什么要把尸体用这种方式处置,这样根本是叫人快点去找凶手,和埋起来的初衷不太相同。又伪装又曝光,真是奇妙的心态啊。
稍微走过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或遗留物,甚至连脚印都没有,可是他却找到了拖痕——从庙后方笔直而来,带着尸体偶尔遗落的黑色点滴,从庙檐经过了屋顶,一路毫无阻碍地被拖着过来,完全违反了人类的移动方式,似乎也没有吸引香客或外人的注意。
玖深没想太多,只是搞不懂凶手怎会这样移动,他拿着手电筒和相机,循着路径,顺着庙后的围墙爬下屋顶,然后找到了后方小路上不显眼但还很新的拖痕,先做好记录并拍摄;接着他继续顺着走,那些痕迹毫无停顿,领着他走出庙宇后方的围墙,经过一小段没人烟的土路,穿进了稍微有些距离的小树林里。
探照了下,拖痕显然还进到颇深处的地方。
玖深放置好记号,跟着痕迹走了进去。树林虽说小,但也还有点范围,看起来很原始,外围被丢了不少垃圾,蚊虫也不是普通得多,让他边走边抓脸,有点后悔应该先去问问看借个防蚊液再进来。
走没多远,他就发现找不到痕迹了,拖痕突然中断,地面上完全没有连接下去的迹象,也没有被抹掉的样子,断得莫名其妙。左右查找了下,他还是没找到接续的地方,不过这里的泥土的确和尸体上的有点像,有扩大搜查的必要。玖深抓抓脸,拿出手机想先打给虞夏和阿柳,才发现这地方收讯很差,电话拨不出去;一回头,惊觉自己不知走多远多深入了,整片林子黑压压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除了手上手电筒外,完全没有任何光线,而且安静到连个虫叫声都没有,气氛霎时诡谲。
……有时候他真恨自己认真起来时会无视周遭状况。
这里好恐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玖深觉得自己真的开始有点脚软了,方向感瞬间消失,手电筒照来照去都没照到出口,只有很多很多的树干树枝,打过去照出来的影子怎么看都很诡异,「救……救命……」慌起来之后,他突然找不到刚刚的拖痕了,照着脑袋里残存的印象往外走,转来转去也转不到可以看到土路的地方。
到处都是黑色的树。
每棵树后面好像都有点什么。
好可怕,而且蚊子好多。
玖深一边抖一边继续走,很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这样就不用走这种恐怖路了……早知道刚刚就先叫阿柳一起看拖痕了,擅自行动回去肯定又会被臭骂一顿还要写报告……还是先把自己埋起来比较好?反正不见的话,其他人一定会找来的,自己一个太可怕了好想逃避啊啊啊……「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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