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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冬日 作者:慕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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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后天早上的飞机,时间宽裕得很。” 
…… 
萧远却没出声,也没有动,站在原地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用力咬了咬嘴唇,有些困难地问道:“周哥,你一直在……用我帮你运毒品?” 
“嗯,是,那又怎么?你害怕了?”周韬连眉毛都不抬一下,若无其事地随口回答,语气平常得就象在谈论外面的天气,“放心,我不会害你
 
的。没把握我也不会让你去做。这条路看起来很冒险,其实安全得很,都这么久了,不是从没人怀疑过你?” 
面对着周韬的泰然承认,萧远反而怔住了,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变得很难说出口,全部又咽回了肚子里。欠了周韬那么多人情,让他无法理直
 
气壮地拒绝周韬的要求,甚至进而与之决裂,但是他心里也清醒地知道,如果这次自己听从了周韬的安排,那就是真的从此踏上了不归路,再
 
也别想抽身出来了。 
沉默良久,萧远还是开了口,声音很轻,态度却是少有的坚决:“对不起,周哥,我不想做这种事。” 
“是吗?不想做?”周韬扬了扬眉,淡淡地抬头看向萧远,“不想做这个,你想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萧远,我对你一向不错吧?这两年我
 
为你做了这么多,让你也为我做一点事,很过分吗?” 
面对周韬一连串的质问,萧远微微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更加轻微:“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可是……可是我不能……求求你,多给我一点时
 
间,我一定会把钱都还给你的。” 
“全都还给我?”周韬微微一笑,“萧远,知道这两年你花了我多少钱吗?给你赎身的钱不算,光只是你妈妈的病,就花了将近六十万。你怎
 
么还?又出去卖?可是就算你身价再高,也不是三年五年就能还清的吧?你妈妈的病还没有好,以后就不用治疗了?除了贩毒,还有什么能让
 
你在养活妈妈和自己之外,还能还得上这笔债?” 
“……我宁可去卖,也不会选择去贩毒。”萧远低着头犹豫了很久,突然抬起头,清清楚楚地回答,“出卖自己的身体,总胜过出卖自己的灵
 
魂。周哥,我永远感激你帮我做的那些事,也一定会还清欠你的钱,可是,我不想,也不会为你去犯罪。” 
“不会为我去犯罪?”周韬悠悠地重复了一遍,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远,目光中带着胸有成竹的从容与笃定,“那么,你肯为谁去犯罪呢?你妈
 
妈?” 
萧远身子一震,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妈妈的病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如果不换肾,可能最多再活一年。可是你知道她的肾是怎么来的吗?”周韬悠闲地靠在
 
椅子上,不紧不慢地淡然开口,态度十分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而残酷,“等遗体捐献,三五年都未必能等到合适的肾源,所以我是从境外
 
购买的活体器官。买卖及走私人体器官算不算犯罪呢?如果你那么想保持清白,我不勉强你,明天就可以让他们把那只肾脏摘下来。” 
周韬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远的脸上已经惨白得再无半分血色。 
毫无疑问,这番话成了对萧远的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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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叙述的过程中,萧远的声音一直很轻,很平静,象往常一样的柔和悦耳,然而在讲到这里的时候,却带上了一丝隐约的黯淡,渐渐微弱
 
,渐渐低沉。我也心随之沉了下去。萧远就是这样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吧,在无数的不得已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终于再也无法摆脱这个黑色
 
的梦魇,最后只能绝望地放弃。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去为周韬运毒的?”我勉强地笑了笑,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惧,想好好安慰一下萧远,可是等到话说出口,才发现是那么
 
的笨拙与生硬。“别害怕,你这种情况属于胁迫犯罪,依法可以减轻或免予处罚,应该不会很严重的。” 
“是吗?胁迫……”萧远也轻轻地笑了笑,笑容里却仿佛带着一丝嘲弄,淡若云烟,隐约难辨。“就算是胁迫,可也一样是犯罪,对吧?所以
 
我才会来自首,也准备好了承担应有的刑事责任。天已经亮了,方永,你该带我回分局了。” 
我怔怔地抬头,才发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走,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色却依然没有放晴,昏黄灰暗的云层
 
阴沉沉地压在头顶上,看不到一丝阳光的影子。 
是该到上班的时间了,可是我却不想回去,一点儿也不想。分局那座熟悉而亲切的灰色小楼好象突然变成了一个令人生畏的巨大黑洞,让人只
 
想远远逃开,逃得越远越好,否则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萧远被黑洞吞噬。 
尽管我知道那个黑洞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它叫做法律。 
可萧远,他其实是无辜的。 
对于这一点,我在心里确信无疑,然而我却更加清楚,法律未必会承认他的无辜,因为没有证据,或者应该这样说,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
 
萧远现在并不清白,他做MB的那段历史,他与周韬的亲密关系,他接受的周韬给他的大笔金钱,以及那只走私得来的肾脏……没有一样能证明
 
萧远的涉毒是出于被迫,甚至曾经毫不知情,而只会让法官认为,他是被周韬收买的。 
而二百公斤在毒品案中又是何等巨大的一个数量——即便只有二百克,也已经够判死刑了。 
可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萧远去死! 
一阵风吹来,湿透的衣服紧裹在身上,彻骨的冷。脑袋里却象有火在烧,烧得人昏昏沉沉,烦躁而迷乱,几乎没办法清醒地思索,只剩下本能
 
在拚命地挣扎。一个声音如轰然雷鸣般不断在耳边提醒着我:你是个警察!你是个警察!而另一个声音却不时如游丝般透过那阵阵巨响直入心
 
底,细微却清晰地对我说:他不是坏人,不该受到那样的惩罚。 
我的大脑被炸得四分五裂。 
“……方永?” 
我放开不知不觉中紧紧抱着脑袋的手,抬头看向萧远,他正静静凝视着我,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却亮得异乎寻常,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眸深处,
 
仿佛有两朵奇异的火花在闪动跳跃。 
“……你走吧。”我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痕,哑声说,“别再提什么自首的话。就当你昨天晚上什么都没说过,我也什么都没听到。以后别
 
再来警局了,求求你,想办法忘了那些事,行吗?” 
又一阵风吹过,卷落了树叶上残存的雨滴,密密地落在身上和地上,带来又一波冷冽的寒意。萧远轻轻颤抖了一下,脸色在一瞬间闪过一抹异
 
样的惨白,突然垂下头,避开了我恳求的目光。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声音低哑地说了声:“……好。” 
等他再抬起头时我才发现,他眼中那两朵小小的火花,不知何时已悄悄熄灭了。 
 
回到分局的时候,我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以至于所有人都‘哗’的一声,把惊讶的目光投向了我。就连一向最讲究纪律的秦队也破天荒地没
 
有批评我的迟到,反而关心地连声追问我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回去休息一天。见我闷着头一声不响也没生气,只是嘱咐我换身干衣服再干活,
 
免得被湿衣服捂出病来。 
我换衣服的时候朱建军悄悄跟着也进了屋,挤眉弄眼地拍着我肩膀嘿嘿贼笑:“怎么了老兄?跟女朋友闹翻了吧?至于弄得这么狼狈吗?嗐,
 
要真舍不得就赶快把人家哄回来呗!要不要哥哥教你几招哄女朋友的独门密笈,保证万试万灵,不灵包换……” 
我这会儿可没心情理他,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没理会朱建军在走廊里的哀哀惨叫,我狠狠地拍上门,颓然坐在椅子上,把脸埋在了还没来得及换上的干衣服里。朱建军的玩笑就像是一根细
 
小的刺,不经意却无情地扎在我的心里,尖锐的痛。如果我和萧远真的象小朱说的那样,只是一时闹翻了,那该有多好啊!我一定低声下气地
 
哄他回来。不,我根本就不会跟萧远闹翻,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愿意让着他,决不会让萧远生气伤心。可是现在…… 
现在我跟萧远又算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听萧远讲述过去的时候,我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利爪在任意地撕扯揉搓,时而撕碎时而攥紧,疼痛得几至无法呼吸。 
我只知道我想保护萧远,让他再也不会受别人的威胁和欺辱,不用再违心地留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重新回到阳光下面。 
我只知道我情愿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萧远能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能够平安能够幸福。 
可是临走前萧远却对我说:“别再找我,也别再来管我的事。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淡与绝决。 
那一刻的萧远,幽黑的眼睛寂如死水,苍白的脸容却宛若冰山,带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苍凉而骄傲。 
竟没给我机会再多说一句话。 
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洁净而清爽,是衣服上带着的阳光的味道,很像是我所熟悉并习惯了的,萧远的味道。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却混上了泪
 
水的咸腥与苦涩。 
我还是第一次尝到这样的滋味。 
 
过了很久我才回到办公室,刚坐下,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就悄悄放到了我的桌上。是苏倩,小姑娘一脸的同情和安慰,冲我温柔地笑了笑,
 
又悄悄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我感激地对她也笑了笑,一转头,朱建军正贼头贼脑地冲着我眨眼偷笑,瞄瞄我又瞄瞄苏倩,在桌子底下竖起姆
 
指对我挑了一下。 
八婆!我寒着脸瞪了他一眼,大概脸色实在是难看,这个连队长都敢捉弄的家伙居然没再敢继续跟我开玩笑,缩缩脑袋不出声了。 
我转回脸,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顿时觉得胃里暖烘烘的,一股热流迅速从胸腹之间流向全身,驱走了大部分寒意。然而握着滚烫的杯子,我
 
却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萧远。 
萧远的心很细,也非常知道体贴人,上海的冬天潮湿而多雨,我在外面跑来跑去地调查取证出现场,雨小的时候总懒得打伞,经常淋得湿乎乎
 
的到他家吃饭。在我的印象里,自从第一次被淋感冒以后,红糖姜汤就成了萧远家的常备饮品,每次下雨天到他家,萧远都会端出一大碗热气
 
腾腾的红糖姜汤,笑吟吟地盯着我喝光。开始时我也曾不好意思地让萧远别再为我麻烦了,可萧远却说他自己胃寒又怕冷,所以经常需要喝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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