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No 作者:贺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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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差点吐了!”单竟深不爽地喊了一句。他觉得简济宁在说谎,说一个大家都知道是假的的谎话。“看你吃蛋糕我就知道什么叫‘味如嚼蜡’!难道你宁愿吃到吐也不想承认你大妈的蛋糕不合你的口味?”
“我不会吐,即便没有你帮我吃,我自己也能吃完它。”简济宁的眼底蕴藏着极度的恐惧,却被他的理智死死咬住。“我能吃完它。”
“所以,你想告诉我,我是在多管闲事?”单竟深冷笑了一下,扭头就走。既然不领情,他至少可以做到不再把闲事继续管下去。
“单竟深!”简济宁突然叫了起来,几步冲上前扯住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着急地解释,“我只是,我不应该再被以前的错误控制,我应该、必须……好起来。”
“以前的错误?”单竟深好奇地重复了一句,“你用椰子蛋糕做过什么坏事了?”可能是连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很荒唐,单竟深忍不住笑了出来。
简济宁见他恢复笑容,放心地松开他,退后几步道:“事关个人隐私,单先生。”
单竟深不答话,只是很有兴致地看着他。
简济宁停了停,有些无奈和认命地叹气,他不能拒绝他,他做不到。“要喝点什么?红酒好不好?”酒精能给他诉说往事的勇气,他转头从柜子里取出红酒和两只酒杯,递给单竟深其中一只。
“都好,只要别放安眠药。”单竟深说了一句俏皮话,他知道这代表他跟简济宁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简济宁给两人的杯子都倒上酒,自顾自喝了起来,然后仰头看着天花板。“小时候,妈咪很早就离开了我,我是大妈一手带大的。”隔了几分钟,他这样开始。“大妈很照顾我,但真的很严格。”他低头笑了笑,转头看向单竟深,“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族规矩一向就比别人家多,但大妈啊……”他轻轻晃了晃脑袋,再倒了一杯,“她有项规矩,不听话的就罚抄《朱子家训》,不抄完不许休息。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现在还能背。”
“呃……跟蛋糕有什么关系?”单竟深奇怪地追问。
简济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很快喝完,带着妩媚的醉意睨了单竟深一眼,涌动的眼波如月夜下粼粼的水色。“是你讲还是我讲?耐心听就是,那么多话!我说到哪了?……哦,《朱子家训》。然后……小时候管得严,没有零用,除了一日三餐连零食都不许多吃一口的。我记得那时大概还在念国小,家里附近开了家蛋糕店,房子是五颜六色的玻璃墙,很漂亮的那种,好像……就是个蛋糕的样子,那里面买得最好的就是椰子蛋糕,甜丝丝的,隔了半条街都能闻到。那时候为了跑出来看老板做蛋糕,几乎把《朱子家训》给抄烂了。就站远远地看着,有心买一点尝尝,又拿不出钱。终于有一天下了狠心,从大妈的皮夹里偷了一张一百块去买……”
单竟深表情诡异地看着简济宁,谁能想象得到这个看起来乖巧地不像话的简济宁原来小时侯也做过贼?“被逮到了?”这简直是意料之中了。
“嗯……”简济宁狼狈地笑了起来,“人赃并获。”
“又罚抄书了?”单竟深有点想不通,“抄书也能抄出恐惧症?”
“不,是挨打了。”简济宁带着自我厌恶的表情放下酒杯,那瓶酒已经被他喝掉三分之一。他有些倦怠地站起来,“从此以后,我再不吃椰子味的东西。”
单竟深呆呆地望住他,心里不断地想着:要印象深刻到再不能吃椰子味的食物,那得打成什么样?
“好了,故事听完了,请吧。”简济宁显然不想再招待他了,推了他几下就要请他走。
“故事讲完了,又要缩回壳子里去了?”单竟深拽住他的手腕,目光直直地深入他的眼瞳,“这只是一件小事,不会给你的人生造成任何污点。谁小时候没干过这种傻事?偷爹地妈咪的钱去买无关紧要的东西?好了,济宁,都过去了,take it easy。你背这个包袱也太久了。”
简济宁背转过身去不看他,语调闷闷地道:“你根本就不懂,那不一样!”
“她说难听的话了,是吗?”单竟深立刻就猜到了真正的原因所在,“你大妈,对你说很难听的话了是吗?”孩子的心总是敏感而脆弱的,一句无心的话语都有可能让他们记一辈子,更别说是刻意的羞辱。
“她说,她说我跟妈咪一个样,只会偷别人的东西。她说,我……自甘下贱,还跑到学校告诉老师和同学,让他们防备我这个小偷……”简济宁吃力地扶住自己的额头,他真的有些醉了,眼前的景物不断地旋转,仿佛是时空倒转,让他回到了过去。“我不是,我不是这样的……可我的确偷了钱……如果没有想过去吃蛋糕就好了……”
“不是,那不是你的错。Relax!”单竟深从背后抱住他,在他颤抖的头颈处印下细细的吻,“是她错了,是她刻意夸大了一件小事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并且把它变成事实,你并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罪孽深重。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手无寸铁。你拥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所以,都忘掉吧。”
简济宁在他怀里微微点头,可他却也知道,有些事并不是长大了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了,就可以轻易忘记的。
多年后重拾早已放弃的金融课程,对单竟深而言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给自己大哥上课上地头痛的单竟辉趁着单竟深在电脑上做模拟投资的时候去倒了两杯水过来,“昨天的家庭日如何?”
“还OK了。”单竟深对着电脑心不在焉地应声。
单竟辉见他竟然能全心投入到这种曾经被他称之为“枯燥的数字游戏”中去忍不住微笑了起来。“是谁令你改变?”
“你们!”单竟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拿过水喝了一口,“答应我的要求把我弄进简氏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会这样了吧?竟辉,你是故意的。”
单竟辉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大笑,“大哥,聪明多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你知道我身体一向不好,启远早晚会是你的,我也是为你好。”
单竟深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起单竟辉22岁那年就曾因胃癌而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说什么傻话呢?”虽然自己就是医生,但当病人就是自己最亲的人的时候,单竟深的表现跟普通的患者家属并无不同,总以为不说不面对就会没事。“只有你才撑得起启远,少胡思乱想。”
单竟深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只问:“在简氏干地不好?这么急着补课?”
“第一次交易,亏了一千三百万!”单竟深唉声叹气地汇报他的成绩。
“不会吧……”单竟辉瞠目结舌地看着单竟深,大约在一分钟的时间内他只会说那一句“不会吧”了。看着单竟深以完全确定一点都不开玩笑的眼神看着他,单竟辉最终问道,“为什么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简济宁让人删掉了那次的交易记录,亏损的数目他帮我扛了。”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单竟深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他一向不习惯让别人为他的错误负责。用一句曾经的流行语来说:简济宁剥夺了他一次承担责任的机会。
“你跟了个好老板。”单竟辉如是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他帮我扛了这笔数目也不过是因为不想他的弟弟借着这件事插只手进来。”想到简耀东对他说的话,单竟深有些不甘心地分辩。
单竟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忍了一会才淡淡地说道:“无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能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所谓商场如战场,也只有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个中不得已。所以,在听到身边的同行们能在自身危殆的情况下仍能出手维护手下的人,这份侠义心肠就格外令他敬重一重。
“我知道的!”单竟深不耐烦地摆摆手,忆起简济宁在工作之余的表现,又兴致勃勃地追问单竟辉,“竟辉,以你对简济宁的了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单竟辉呆了一会,才呐呐道:“你要是问我他这几年的成绩我还能回答你几句,说他本人的话……专业能力很强,办事很细致,人很低调,不爱争功,也从来不见他发脾气,其他的我还真说不上来。”
“算是个好人吗?”单竟深这样问道。
“这个让我怎么答你?”单竟辉笑着摇头,“目前为止他没起过心思来害我,所以,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好人。至于对其他人怎么样,你得问他们。”
“真是完全从利益出发的实用主义!”单竟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单竟辉的商人本质,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也算是半个商人了么?于是,点头附和道,“对我,他也算是个好人了。”
“怎么,你想找他帮你查谢适言的死?”单竟辉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都还没打消对他的怀疑,怎么能现在就把真正的目的和盘托出?”单竟深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着,“我只是觉得他或许能帮到我。”
“这么确定他一定会帮忙?刚才不还在抱怨他帮你是别有目的么?”单竟辉笑眯眯地跟他斗嘴。
“生意场上的朋友,讲金又不是讲心,有共同利益就行了。你以为我连这也不懂?”单竟深白了他一眼,拒绝再被试练他的“商业天分”。“况且,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是Gay?……我们是同类。”
单竟辉错愕地望着笑地像是偷了腥的猫一样的单竟深,隔了半天才发自内心地大声咒骂:“Shit!”
理智与感情的碰撞
正当单竟深还在努力补课的时候,月底已经快到了。
“月底?你指的是什么?”完全不在状态的单竟深这样问Stanley。
Stanley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到月底你来七部就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你没下过一次单。如果到28号的结帐日仍没有任何交易,你就可以另谋高就了。明白?”
“什么?有这规矩?为什么我不知道?”单竟深惊地几乎从位置上跳起来,下个星期一就是28号,已经没几天时间留给他了。
“员工手册上都写着呢!”Stanley不满地丢给他一个白眼。
单竟深七手八脚地把早被他拿来垫杯子的员工手册翻出来阅读,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么一条:七部员工必须保证每月至少一笔的交易量。“等等,”单竟深只把那条规定看了一眼就想到其中的漏洞,“上面只规定必须有交易,但没规定一定要为公司盈利?”
“简先生说不想把规矩定太死了。所以,这次算便宜你了,随便选一个买一点吧。”教完单竟深应对这件事的具体方法,Stanley想了想始终觉得单竟深不会是一个主动去看员工手册的人,又认命提醒他另一条注意事项。“三个月内亏损到一定数额,我们会扣你的资金权限。如果扣完,也会请你收拾东西走人,自己注意了。”
见Stanley将该说的事全部交代完轻飘飘地转身离开,单竟深叹着气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电脑屏幕上。随便选一个买一点?怎么选?选什么?看着满屏那红红绿绿的数字,再想到那一千三百万,单竟深就连闭着眼选一个的勇气都提不起来了。
在电脑前磨蹭了两天毫无反应,Stanley终于看不下去了,把单竟深拎进了简济宁的办公室。做财务的总是每到月底最忙,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简济宁自然也是一样。当单竟深走进简济宁的大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全没有前些日子的斯文形象了。此时的他脱了西装外套、拿掉了领带,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袖子一直卷到手肘,领口的纽扣也开了两颗,红着眼岔着两条腿坐在电脑后跟一堆数据奋战。本来就愁眉苦脸的单竟深见简济宁这样不修边幅的模样反而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如果他再在嘴里叼一根烟,那真是十足的流氓形象了。当然,即便真是流氓,也一定是最漂亮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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