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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期 作者:poc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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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陆丽之不辞而别,圣女直接向佑期表明身份后,两人就直接住进了圣女安排的一处宅院里。朱老板除了第一天露了个脸,剩下的时间基本神龙见首不见尾,圣女更是对朱老板的身份讳莫如深。
  苏佑期傻子似的住在宅院里,每天的活动范围不能超过这个小院子,每天的消遣居然成了治腿,整个人整天无所事事,吃喝拉撒还要面对一群人的围观。
  偏偏无可奈何。
  陆丽之也不知到底跟圣女朱老板两人密谈了什么,以至于将自己的掌中宝这样放心地交给上一刻还恨得咬牙切齿的敌人,三个人好的如胶似漆,就是不肯将事实告诉苏佑期这位局内人。愣是把苏佑期给急的抓耳挠腮。
  连个“晚年”整日也过得心神不宁的。
  苏佑期握着手中的一把小梳子,一阵心悸突然在心头炸开,那种恐慌突如其来,瞬间流经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三魂七魄都牢牢地钉在原地,整个人好像被丢进油锅痛烤,刹那间就冷汗涔涔。
  “阿珉!”苏佑期惊得忽的站起来,那股子心慌意乱牢牢地攫住了他,他瞬间扑倒在地,两条腿因用力过度痛得几乎让他昏厥,冷汗一阵阵浸透衣衫,可他全然不管不顾,发怔一样在地上乱扑,声声痛叫:“阿珉!”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痴情种.....”
  “什么人!”
  四春刚领着徐谨进屋,就看见一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举手欲抓苏佑期,看见两人进屋,居然不紧不慢,老鹰抓小鸡般戏弄地将苏佑期丢给身后的同伴,举手投足都渗出不屑来。
  四春忽的一下拦住徐谨,原本面无波澜的脸此刻居然渗出层层冷汗,紧张之下连声音都是哆哆嗦嗦地:“是,是皇上的人!徐谨,我拦住他们,你救到公子就跑,别管我!”
  最后一声倏得拔高,尖细的嗓音飘散在空气里,四春居然已经中了一剑!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视线还停留在一脸震惊的徐谨脸上,他踉踉跄跄地迈了一步,血柱顿时喷射而出,溅了两人一头一脸。
  “快,快逃....”
  徐谨正要去扶他,一道呼啸的剑气破空而来,如有万钧之力。徐谨下意识地后退,眼睁睁地看着四春一个踉跄栽在地上,再呕出一地鲜血。
  “不自量力。”
  那声音简直像是喉咙被劈成两断,又被强行粘合,犹如黏嗒嗒的毒蛇吐着信子缠上了宿主,扫出满室的阴冷,徐谨终于也无法抑制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生平见过不少武功高强之人,前有师父、长老,近有亦师亦友的陆珉,却从没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人一样,把生平修为都化作杀气从毛孔里一点一滴地渗出来,犹如附骨之疽,一点一滴地把盯上的人蚕食殆尽。
  苏佑期终于从发狂的癔症中清醒过来,厉声喝道:“小谨快跑!去找圣女!”
  徐谨得令,拔脚就逃!
  他知道自己心智不通,从来也没有什么不自量力的想法,看那人没有杀苏佑期之意,果断地就当了逃兵,三步并作两步地撞门而逃了。
  那个人把苏佑期从同伴手中拎过来,掂量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满意,阴森森道:“这小子跑得倒快。”
  苏佑期缩在一起没出声,也没反抗,显见的惜命。那人看苏佑期这么一副窝囊样也失了逗弄的心思,粗暴地将他扛上肩头,就跟身边那个一直唯唯诺诺的同伴扬长而去。
  当时圣女私心,想着能日日见到苏佑期才好,往生坛附近并无民宿,她才找了最近的一处宅邸,原是皇帝施恩赐给底下的人的,没想到最后倒便宜了皇帝老儿,苏佑期被扛着疾行小半时辰,就到了皇宫。
  要说天子脚下,哪是寻常人可以靠近的。尽管大夏皇帝不爱奢靡阔绰,可皇宫里处处珍奇,小说庭院楼阁,大道通天斜塔,布置无一处不精致,大殿处的建筑更是透出一种天恩皇威来,压得人直要喘过气来。
  苏佑期无心打量建筑,只觉得一路上所见的人似乎格外的少。少见的几个宫女也是行色匆匆,对黑衣人折身行礼后就又匆匆而去。时而有一阵风吹过,将方圆十里的哭声吹个满怀,整个皇宫都透出一种阴沉沉的死气来。
  待到了皇帝所在的寝宫处,又是一番情景,隔了好远就有御林军层层盘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中间的几间屋子,围得水泄不通。这黑衣人实力强横,也要不耐烦地接受检查,过了之后才被放进去。
  门口早就有老太监候着,看见三人忙不迭地打开门来,冲着空荡荡的里面大喊了一声,“皇上,人来了!”
  黑衣人拎着苏佑期就踏了进去,一进去就不耐烦地将苏佑期丢在了地上,冷哼道:“帮你办的最后一件事也做完了,从此咱们两不相干!”
  里面的床被层层帷帐围着,根本看不清楚情形,那黑衣人根本也不管有无应答,踢了踢苏佑期道:“你小子其实挺和我眼缘,自求多福吧!”说罢就飞身而去。
  苏佑期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里面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里面伺候的宫人脚步细碎,隐约透过帷帐漏出点声音来,似乎一群人忙着端茶倒水,就是压不住透着病气的咳嗽声。
  过了好久才停歇。
  “真是让你见笑了。”里面的人止住了咳嗽,终于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只见这人早就瘦成一副骷髅架子,衣服挂在身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偏偏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疲色倦色病色堆成一堆,都遮不住眼睛透出来的厉色,他面容凌厉,尽管神色极差,还是无所遮蔽的透出点龙威来。
  苏佑期不知怎的,蓦地想到了“英雄迟暮”这个词来。
  他站不起来,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向皇帝微微作揖行礼,不卑不亢道:“不知皇上大费周章找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退后两步,终于认输般地挥挥手让地下的人抬龙椅过来。坐在上面又是一阵大喘气。他胸腔里的声音混混沌沌,听起来让人分外难受,他道:“你长得很像他。”
  他话说得混混沌沌,苏佑期一时没摸清这个“他”到底指谁,但直觉背后又是一麻袋的陈年烂账,便垂下眼不说话。
  皇帝倚在椅子上,道:“当年他也是像你这般,看起来什么都不求,帮朕夺了皇位也不见倨傲一分,怎么会有这种人呢....”他说了几句话又是一阵咳嗽,斜倚在靠背上看苏佑期,眼中透出一股杀意来,“如今他的一双儿女一个半残,一个半废,朕倒要看看,他拿什么跟朕斗!”
  苏佑期既不知道身世渊源,也不知道血海深仇的由来,只能听皇帝“临死”前的“其言也善”:“你爹和你一样,唯独多了点悲悯之心,他一个女儿倒是本事,朕将她放在眼皮底下居然也能伙同太子掀起这种风浪来,可惜你偏偏在我手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佑期,冷冰冰道:“不出三日,便是你和圣女的死期。”               
  ☆、死讯
 
  话虽这样放,苏佑期被关了两天,还没察出死到临头的恐慌来。
  他被丢在外屋,皇帝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还专门派了专人来伺候他的吃喝,虽不说态度有多恭敬,最起码吃喝无虞,也没让他受什么因行动不便而无法起身如厕的苦。
  苏佑期住了两天,便听了两天的咳嗽。听见死气从喉咙一点一点地灌进这位“英雄”的胸膛,再一点点地夺取生机,而这位皇帝躺在不可一世的龙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历史的车轮即将重重地碾压,他的一点功绩只能被记载史册,被后人提起时不痛不痒的却褒贬两步,只能一声一声地咳嗽。
  这大约就叫运道。
  任你为繁华万千世界磨碎了心血,用尽了心机,还是抵不住生老病死,依然躲不过聚散无定。纵然你功炳千秋,名耀史册,比起旁人来,照旧是一捧黄土,只不过多了几笔史书上的批注来,又如何呢?
  苏佑期呆了两天,从一开始的心急如焚到后来平静无波。若是见不到那人最后一面,大约也是运道,他心道。
  只听里屋又是一声脆响,大概是气急败坏的皇帝又砸碎了一盏茶碗。时不时有人进出,带来一两个要窃窃私语的消息,皇帝在里面听了,初时还要被人扶着对苏佑期说两句阴阳怪气的话,再后来,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砸碗的气力了。
  苏佑期却从皇帝的只言片语中逐渐拼凑出圣女伙同朱老板——即那位太子急不可待掀动京城哗变的消息来。
  说实话,苏佑期大吃一惊。他对这位姐姐谈不上有多大的信任,以至于这样的情谊压过来,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压出一点羞愧来。
  这躺在地上数日子的日子,也只能这样百般无奈地打磨了。苏佑期微微叹了口气,看看里屋的皇帝,不知这位皇帝还有什么后招,能用通天的手段扭转现在倾颓的局势。
  忽听一人撞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的惊惶和恐惧,哆哆嗦嗦地就对里面喊:“皇,皇上,他们攻进皇宫来了!”
  这一声好像完全捅破了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里面像是一下子炸开了锅,奔走的宫人一下子愣在原地,有两个胆小地吓得一下子摔倒在地,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混乱。
  原来在外面驻守的侍卫长抢进门来,提起一个转身欲逃的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手起刀落,厉声喝道:“不许乱动!谁敢逃!”
  苏佑期离得近,不可避免地被血溅了一头一脸,默默地刚用袖子擦了半截,整个人就被拽了起来,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脖子上,道:“走!”
  苏佑期没站住,被人高马大的侍卫长一把捞住才好险没直接摔到刀上一命呜呼,他打量后面人道:“这位,这位兄弟,你看我哪里是站得住的样子?”
  侍卫长约有四十来岁,估计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此刻还显得不是十分慌张。他看苏佑期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就一把把他夹在腋下,大步流星的往里屋走。
  原本伺候皇帝的宫人一下子做鸟兽散,露出了中间已经昏在床上的一代帝皇。侍卫长丢下苏佑期,抢上前去,惊呼道:“皇上!”
  又听外面一片喧闹,惨叫声不绝于耳。当年大夏皇帝为了找个理由杀了“功高震主”的一代功臣,硬生生地编造出“圣女天授,凡人不可违”的谎言来,将苏佑期一家杀得只剩下硬被推上神坛的圣女和死里逃生的苏佑期来,可如今也终于自食其果,象征着“天权”和“人权”的圣女和皇帝居然有一天站在神坛分庭抗礼,且丝毫不落下风。
  皇帝被大逆不道的臣子抓住摇晃了半天,才终于悠悠转醒。浑浊的眼神还迷迷茫茫,满脸的褶子都透出十分的无奈来,他虚弱道:“怎么啦?”
  侍卫长正要回答,就听一声怒喝,“老皇帝,把我弟弟还来!”
  皇帝猛地一个哆嗦,原本浑浊的眼神显出点清明来,他正要开口,苏佑期已经被抢上前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了过去,连点死里逃生的惊险都没有。
  不过两日不见,圣女就生生地消瘦一圈,眼睛熬得通红,发丝散乱,哪有半点之前出尘的样子。她看见苏佑期就又红了眼,顾不上还险象环生就扑过来搂住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把他推开四处检查,哽咽着问,“受伤了没?”
  苏佑期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摇了摇头。
  圣女受宠若惊地抓住了苏佑期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奇怪道:“也不发烧啊!”
  两姐弟这么旁若无人的互诉衷肠。老皇帝早就被他大逆不道的儿子给扶了起来,他动弹不得,恶狠狠道:“我早就该掐死你!乱臣贼子....”
  他话说到一半又咳嗽起来,整个人僵硬无比,吃力地想要去打他,被太子轻松的抓住了。
  太子受了半生欺压,他年幼时母后无能,父亲荒唐,只想牢牢地把皇位抓在手中,迫于众臣压力才立了太子。私下里对他更是严苛,一举一动都恨不得把他抓在手中,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可他偏偏...
  他恨得抓住了皇帝的手,低声道:“你不该为了威胁我就喂了母后‘半日散’,你以为,看见母亲在我面前饱受折磨而死,我不会恨你,会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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