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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期 作者:poc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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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佑期知道陆丽之的“认路本领一流”估计也是自谦,依这人的自恋程度,不擅长的东西宁愿说不会,也不会拿出来说的,但凡可以一夸的,必定是他自认为旁人难出其右的,刚才听他说找不到方向自己隐约就有了这个猜测,这下先被说出心中所想,其实是有些赞叹这人的触觉敏锐的,但直觉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淡笑了下,道:“我对这阵法是不太精通的,但也算略知一二,陆公子你带着我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走出一里,若觉得回到了原地,就转换方向再走,若是好运的话,兴许我还能找出阵眼。”
  陆丽之没得到预期的赞赏,脸色简直如丧考妣,还要硬撑着表现自己纵横江湖十余载的气度,两种气质融合起来巧妙地形成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气场,看起来竟有些可怜。一时间山河静谧,人心悄悄。两人就向南这么走了大约有半里的距离,苏佑期突然喝道:“丽之变道!向东走!”瞬息间陆丽之已经提气奔出数丈远,期间苏佑期又几次提醒陆丽之变向,陆丽之反应速度一流,几乎在苏佑期发声的同时就能转向,两人一静一动,默契极佳。就这么兜兜转转了近两柱香的时间,苏佑期才开口提醒陆丽之停下。原来号称“走不出来”的密林已经被抛到了身后,远处重山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可惜两人没有半点轻松,走出树林,目力所及之处,唯有一潭。谭倚绝壁,绝壁上寸草不生,露出饱经风霜□□,岁月践踏的岩石。那岩石并非常见的黄黑色,反而层层斑驳,显出逼人的红色。间或有涓流从上面流下,水岩交融,仿佛鲜血覆盖着鲜血,不辨来路。水潭赤波如洗,水平如镜,只有那时不时断流的水流不知又从哪里顽强地汇聚成一滴,溅出满谭的血色。
  身后的密林不知何时刮起了狂风,一时间树枝落叶噼啪作响,一曲“飘飘飖飖寒丁丁,虫豸出蜇神鬼惊”在谷中悠悠回荡。前有虎豹,后有豺狼,真真是应了一句: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                        
 
  ☆、涉险
 
  两人几乎久久不能说话,饶是陆丽之自认为大风大浪过,从未湿过鞋,在这鬼斧神工面前也显得有些词穷。最终他选择低下了头,略带严肃地对苏佑期说:“不是跟你说过陆丽之是江湖人给我起的诨名么,怎的不叫我陆珉?”
  苏佑期居然一时语塞,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才慢吞吞地说:“哦。”
  又是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靠近去瞧瞧吧!”两人先是异口同声,再是相视而笑,活像一对还没被捉到的jiān夫□□。陆丽之已经端起了自己风流不羁的侠士派头,先是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捆麻绳——这人向来喜欢带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来彰显自己的大侠品味,这点苏佑期在几天内看他相继摸出了清玉露,绣花针,胭脂等已经深有体会,把苏佑期换了个姿势绑在了身上,他又笑道:“生平第一次有人跟我同进退,搂紧了!”
  苏佑期并没接话,只是搂得更紧了些。平日即便他表现的如何不在意自己的残疾,也总避免不了下人对待自己的一份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唯独这人,既不过分照顾,又有那么一分恰到好处的体贴,一如这时,光风霁月。身前的人好像感受到了他有点忐忑的心情,边缓缓踱步,边笑着与他搭话:“我行走江湖这么久,连三清观寂空真人的花雕都去偷喝过两杯,就是不知道这潭水是什么滋味?颜色这么红,怕不是被人血染红的罢!”苏佑期听着他的话,也不由得笑了,被这诡异的气氛搞的有些紧张的情绪也有所舒缓,道:“寂空真人爱酒成痴,你连他的酒都敢偷,真是‘花雕酒下死,做鬼也风流’了。”陆丽之听出他有调笑之意,不甘落后的接口:“花雕酒下死我认,这风流二字我可认不得,小爷久不出山,便让江湖上乱七八糟的许多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那个什么‘红衣素手’刘芊芊,长得还不及我一半漂亮,我是眼瞎了才会看上她,去玷污她。不会是跟哪位好汉好上,别人事到临头又嫌她太丑,后悔了罢,我倒白白担了这个恶名。”苏佑期听他说的刻薄,字里行间之意都是一股子自诩“人比花娇”的得意,偏又带着一分醉人的笑意,不由得又要做起软性子,慢吞吞地转移话题:“哦。”
  ......
  过了良久,陆丽之才愤愤不平地接口,道:“你就‘哦’一下!”苏佑期忍不住偏头看他,那人的眼睛好像被染了墨似的,春风化雨般好看,即便他平日里一贯温和,这是也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轻轻说了一句:“嗯。”
  陆丽之平生第一次恨起自己幼时净干些偷鸡摸狗,上房揭瓦的勾当了,此刻敌人黑云压城,自己倒节节败退,实在丢脸,便祭出自己的杀手锏,顾左右而言其它,惊奇道:“咦,我们到潭边了!”那语气,活像一辈子没见过寡妇的光棍,一辈子没逛过青楼的yín贼,急不可待,意欲行那不轨之事,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苏佑期轻笑了一下,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好歹维持一下人家“若花扶柳一枝”摇摇欲坠的倾国自尊,嘱咐道:“先别往谭边去,这潭水实在古怪,我们暂且先围着水潭走,看看情况再说不迟。”陆丽之一生自在惯了,此刻却完全没意识到对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10多岁的小孩言听计从有什么不对。他跑江湖,玩弄人心是一把好手,却自忖也因着这多出来的许多经验,在很多事上都固步自封,有时反而不如身上这玲珑剔透的小孩看得透。现在两人突遭变故,自己都对这奇诡渗人的景象没什么底,倒是小孩征愣了一下就又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现在还隐约能察觉出来有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的兴奋感,完全忘了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书生样。正兀自想的出神,苏佑期已经趴在陆丽之的耳边说出自己的初步判断,道:“陆珉别怕,这潭水周边土质松软,非一日之功也。想是你我到底还是见识短浅,没见过红色的水,才大惊小怪了些。不过山石亘古有之,鬼斧神工,没见过也是正常。别怕,不是人血染红的。”被人一连安慰了两次“不怕”,陆小孩闷闷不乐地想:连小性子都见涨。
  然而下一刻陆丽之就被潭水中的物什吸引了视线,苏佑期目力不及他,还没看见,他已经看清了,是,骷髅头!一个空洞洞的骷髅头在泛着血色的湖面下阴森森地注视着他们,那两个黑漆漆的洞好像在无声的发出嘲笑,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就让苏佑期察觉到了,他问:“怎么了?”
  陆丽之却在一瞬间产生了一个极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这一辈子,剑走偏锋的时候不少,大多时候是秉着一股“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自恋,才险险地多次化险为夷,像这次这样无甚底气还想一探究竟的时候实在稀有,好在他还没忘记背上还有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便边解绳子,边向他解释:“我在潭中看到了一个骷髅头,怀疑这潭中另有玄机,想要下去看看,我水性还算不错,你就在这里等我便好。”
  苏佑期平素温温和和,这时也被接二连三的变故逼出了罕见的好奇心。先是莫名其妙的阵法,再是诡异的水潭,简直像一盘风云奇诡的棋局,让人沉浸其中,想一窥究竟。听到陆丽之这话,他便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还是小心些,我就在这里等你。”陆丽之心下释然,对苏佑期安抚地一笑,就一个“泥牛入海”,跃进潭中去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白珏有些不耐烦的对身边的仆从道:“那小子还没来么?”身边的仆从对这个喜怒无常的白二公子简直是怕到了极点,既不敢不答话,又怕答话了之后又惹来这白二公子一顿气吞山河的乱揍。一时间房间反而悄悄。白二公子看他这样子,正欲发火,就被身边的一位老者轻描淡写地拦住了,“公子稍安勿躁。”
  看那老者鹤发童颜,眉宇之间竟是神气,看不出半点上了年纪的人该有的垂老之态,反而对谁都笑眯眯,又哪里看得出白二公子的狠辣皆是师承这人,至今还未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痕迹。原来这人就是白家庄另一位管家,石真石先生。想想为白家庄奔波劳碌一生,最终只落得个飞鸟尽,良弓藏,身败名裂的下场的赵老九,便可知这人必定自小修炼“笑里藏刀”的功夫,装疯卖傻,渔翁得利的本事一流。这人从“坐看鹬蚌相争”到进而“渔翁得利”的转换可谓得心应手,就是可怜了白二公子,平白为旁人做了嫁衣,还要对这位“先前未曾窥破jiān人形迹,之后才愤而救主”的先生感激涕零,殊不知这人已经趁此机会将面和心不合的赵老九除去,而自己已然成为了“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天子”。
  白珏心里对石真是三分感激,七分惧怕的。闻言便又要忍不住问:“白蝠那小子和苏佑期明明是一伙的,要我说,既然他敢送上门来,便让他不得好死,还在这里好茶好饭的招待他作甚!”语气中已是满是怒意了。
  石真心里不经要暗骂一句“蠢货!”,还要一边端着笑面弥勒的样子,和颜悦色地说:“苏佑期那小子甚是狡猾,这次如果没死成,肯定要又掀波澜,他在暗我们在明,刚好他和白蝠闹翻,这正是将他彻底打死的好机会,不可意气用事。”
  说话间一声通报传来:“白蝠到了。”
  白珏忍不住拍案而起,掌风将桌上的滚烫的茶壶杯具一股脑地扫向正好迈进大厅的来人,怒喝:“混蛋,你还真敢来!”
  石真暗道要糟,对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简直要恼到极点。他看向轻飘飘地躲过茶壶,现在又是一副人畜不认,不动如山的白蝠,笑道:“公子等的有点急了,白公子请进吧!”
  白蝠听出了他隐藏在话里的那份不屑,也没多太在意,依然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他来是为了长远大计,别人却要盯着已经不能成事的苏佑期不放,殊不知来日江湖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苏佑期还是要当个无辜的替死鬼。不过.....白蝠跨进了房中,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盯着如临大敌的白珏,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要苏佑期,他现在生死不明,我可给不了。但是四月二十三就是盛会,白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举足轻重,我们联手,将这江湖搅得翻天覆地,渔翁得利如何?”                        
 
  ☆、衷肠
 
  苏佑期坐在原地,第一次感觉到了如坐针毡的感觉。忽的,水面泛起波纹,一个人一跃而出,来了!
  陆丽之身手矫健,轻飘飘地就跃回了苏佑期身边,然后被身边的小孩一把抓住脉搏。脉门乃是江湖人之大忌,有时即便是亲如父子,也会多做防范,不会让旁人轻易地抓住自己的命脉。陆丽之看着小孩动作,心中一动,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放松,乖乖地让悬壶济世的小神医诊脉。待到苏佑期诊完,陆丽之便极快地收回手,还状似不经意地神奇的依次碰到了人家的柔荑和肖想已久的水嫩嫩的脸庞。还没等苏佑期从震惊的脸调整到兴师问罪的表情,陆丽之已经摆出了一张“不问世事问苍天”的脸,看到苏佑期看他,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微微弯起来,若无其事地问:“怎么啦?”
  苏佑期对这人凭靠“脸皮厚不见古人,不要脸不见来者”的精神纵横江湖的本事的敬佩早已五体投地,没想到现在还能五马分尸,只好秉承以德报怨的传统,温温和和地问:“下面有什么?你怎么过了这了久?”
  陆丽之看出了小孩的窘迫,也只好穷寇不追,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潭里没什么危险的东西,不过我倒真是发现里面另有玄机,潭子的一侧,有石头那边,我发现了一扇雕花的大门!这深山老林的,怕是我们也要像书里写的那般,要有一番奇遇了!”话一说完,陆丽之就乐不可支地笑起来,活像几百年没占过便宜似的。苏佑期闻言也是十分惊讶,随后也不由得笑起来:“那我们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说不定不仅能找到出路,还能得到哪位老前辈的真传,拿到一套传世的武功秘籍呢!”
  陆丽之闻言有些不乐意,道:“我哪还需要什么武功秘籍,小爷的武功几年前就难逢敌手了!佑期,我去找些吃的和能喝的水来,你且现在这里歇着,我们饱餐一顿,再带上些吃的就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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