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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期 作者:poc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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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佑期自知失言,挥挥手让他走了。不告而别,总比彻底撕破了脸强。陆丽之的身份讳莫如深,他的血海深仇也还没报,就这样吧!
  他又把脸沉在了静默里,忽听窗户那边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整个人立刻警觉起来,摸索着抓住一品清风。那扇窗户长久不开,猛地推开“吱呀”一声,来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隐秘的行踪居然被一扇窗户暴露了,一时间愣在了外面,简直进退维谷。
  苏佑期悄悄地屏住了呼吸。
  那扇窗户猛地被推开了,居然是,“白蝠!”苏佑期有些吃惊地喊出来,但他瞬间就觉出不对,白蝠哪来的本事自己一出山他就能得到消息?即便有手段,他为什么要专门等陆丽之走了之后!思虑转圜之间,他已经果断地选择了装疯卖傻。
  “你怎么来了?”话一说出口苏佑期就暗暗皱眉,觉得自己的演技太浮夸。不过白蝠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从窗户上一跃而下,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他并未急着答话,反而慢悠悠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苏佑期看着白蝠走路的姿势,心里微微一沉,面貌的伪装容易,但是一个人的形态,习惯却是极难模仿的。白蝠因为早前左脚受过伤,走路的时候总是习惯将左脚微微一抬再放下,这个习惯怕是他自己都不清楚,反而是苏佑期这个大夫看的分明。这人走路也是先微微一抬再放下,眼里确实寒光四射,不过十几日,原来谷外已经物是人非了。
  苏佑期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和白蝠十几年的情谊,哪是能舍就舍的,虽然看出白蝠的不对劲,他仍是决定再信一回,佯装不知:“你在这附近埋伏了人手?我......”
  “公子何必装傻呢?”
  白蝠突然略带讥讽地开口,眼里的嘲讽已经不加掩饰。“公子会看不出我有什么不同?别装了。”
  苏佑期被堵得上也不得,下也不得,但俗话说“人至贱则无敌”,不上不下的小苏决定再努力一次,“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说来听听,我.......”
  “我的麻烦只要杀了你便可迎刃而解,我说是不说?”第二次被白蝠在同一个字眼拆台,苏佑期抿了抿唇,真心不想再说“我”字了。白蝠在房间里晃了两圈,看苏佑期一副柴米油盐不尽,老僧入定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的怒火暴涨,多年的伪装一夕被拆穿,他早就想象过苏佑期此时的反应,即便不会哀叫连连,至少也应该怒不可遏,他恨死了他这幅淡淡的样子!
  他难以自抑地拔剑就往桌上劈去,一张看起来稳如泰山的桌子瞬间就分崩离析,木块四溅,整个桌子“哗哗啦啦”地散一地,这时才能看得出原来天下商人一般黑,桌子腿居然狠心地被做成了空心的。劈碎了桌子,白蝠觉得心里痛快了一点,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他守在这瘸子旁边,为牛为马地任他差遣,为了他这一场仇恨甚至赔上了赛轻!父亲耳提面命,说什么为大计计,苏佑期乃是其中关键一环,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苏佑期就是个屁!
  苏佑期默默地拿掉了沾在头发上的木头屑,他与白蝠朝夕相处,兄弟情胜于主仆情,现在看着白蝠满脸狰狞,他自责多于被背叛的愤怒,心痛多于自责。他心知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便什么也不说,一张脸仍是淡淡的。
  他这幅不声不响的样子显然愈发激怒了白蝠,“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像个,跳梁小丑?”他压低了声音问,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谁知苏佑期坚持沉默是金的古训,依旧不言不语。白蝠沉默了一下,冷不丁地笑了,他平时疏于练习,整张脸都扭曲了,眼睛神奇地挤在了一起,他还自以为气势汹汹,提着剑一步一顿地走过来,将剑抵上了苏佑期的胸口,强迫他抬起头,看他那张令人啼笑皆非的脸。 
  苏佑期的聋子装不下去了,只好另辟蹊径,装起了瞎子,垂下眼帘轻声说:“你有你的苦衷,我......”白蝠一下子抓住苏佑期的头发提起来,苏佑期被强迫着看他,却看见他满脸的“你放屁”,也默默的止住了话头。头皮被抓的发麻,他头一次信了今天那个误闯房间的神神叨叨的老头对他说的‘公子,你今日必跟我犯冲!’他看这人说话时翘着兰花指,声音尖细,看起来疯疯癫癫,就把人赶出去了,却原来冒犯了一位大仙!
  白蝠看出了苏佑期的心不在焉,利剑已经出鞘,怎能不喋血而回?剑尖瞬间捅入皮肤,小苏只觉得一痛,被扎了个透心凉,冷汗已经冒出来,他再也掩盖不下去,温温柔柔地认真说:“放手。”
  白蝠冷哼了一声,提剑抽出,苏佑期被大力惯在床上,鲜血汩汩地流出来,心痛难当。他被仇恨浸透十三年,连带的将身边的人也带进了苦海,他勉力强撑的一点子淡定马上就要不支。突听房间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我道白公子好好的武林大会不参加跑这么远作甚呢?原来在这里瓮中捉鳖呢?”
  两人都是一惊,苏佑期提起精神,将心里的涩意逼退,白蝠则暗自心惊,他自认为自己的武功不算弱,这个人出声自己才发觉,不由得警铃大作,一把剑已横在胸前。一个灰色的人影缓缓地走出来,生的倒是尖嘴猴腮,身材矮小,唯独一双眼睛里闪着精光,他满脸地不以为然,笑道:“我若是有心出手,怎的还会出声提醒?白公子忘了我罢?”
  白蝠眼皮一跳,脸色稍变,低声道:“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的虐那么一下,所谓小虐怡情嘛!
 
  ☆、真相
 
  苏佑期眼看变故又生,便趁着两人都不注意时又把一品清风捏在了手里,这□□虽不至死,但能让人失明,且发作迅速,无色无味,美中不足的是这药需得靠近了才发挥作用。
  那灰衣人看着白蝠严阵以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像颇觉好笑。向白蝠摊了摊手,以便证实自己此行并无恶意。白蝠看他手上没有兵器,稍稍舒了口气,剑也斜下一寸。
  那人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变故骤生!左手一扬,衣袖里的三只梅花镖迅猛扑出,直击白蝠三大命门,白蝠慌忙格剑抵挡,他到底功夫甚好,横剑一挥“乒乓”击落两枚,右手挽剑,松松地挽出一个剑花,又直落最后一枚。突听苏佑期惊叫:“白蝠小心!”一根细不可见的银针已经无声无息地扎在了自己的腿上。瞬间一股酥麻的感觉就从膝盖传至全身。
  那灰衣人冷笑道:“怎么样,我的寒针冰魄的滋味?可是销魂蚀骨?”白蝠的全身已经麻木了,四肢僵硬难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灰衣人踩过自己拿剑的手,向着苏佑期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讥诮地提醒一句,“白公子,白二公子是蠢,可到底还有石真石管家呢!”
  他一提石真,苏佑期就回想起来了。这人就是谢鹏程!谢鹏程出身“名器坊”,据传是坊主崔百岁的嫡传弟子,天赋极高,但因为沉迷于各种杀人不见血的兵器的炼制,且向来喜欢拿人试验,被逐出了师门,后来就遁迹江湖。他在白家庄的时候,也听说过一点风声,好像石真已经把他招揽到手下,但石真那个老家伙老jiān巨猾,对谁都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他本来就根基不稳,石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他来说利大于弊,因此对石真的情形并不了解,却不曾想原来是为他做了嫁衣裳! 
  谢鹏程凑近苏佑期,轻而易举就卸下了苏佑期的一条胳膊,拿走了他手中的一品清风。苏佑期只觉得胳膊剧痛,好像胳膊与身体完全被扯开,只剩下皮肉松松相连,冷汗一下子就顺着额头流下来了。谢鹏程掐住了苏佑期的下巴,迫他抬头,看他因为受伤而脸色煞白,强忍剧痛仍一声不吭的样子,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声音也变得滑腻腻的,他略显迷恋地摸了一把苏佑期的脸,嘶嘶地说:“原来苏公子的容貌比白小公子还要美上三分,等到我把你带回山庄,看哥哥怎么疼你。”苏佑期只觉得一只癞□□死皮赖脸地在身上蹭来蹭去,强忍着恶心躲开他的手,道:“你是石真的人?”
  谢鹏程看他躲闪,也不以为意,他好似一下子看出了苏佑期心中所想,皮笑肉不笑地道:“是石真的人,也是白二公子的人。”苏佑期心中一沉,怕是无力回天,已经被谢鹏程一掌击在后颈,晕了过去。他打横将苏佑期扛在肩上,走过去的时候又挑衅地踩了一下白蝠的头,看着白蝠恨恨的抬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他低声附耳说:“白公子,石管家叫我不要伤了你,寒针冰魄上可没下毒,最多也就僵硬一两天,你自以为自己的行踪隐蔽,不知道自己从出白家庄就被跟上了吧,你就跟这堆椅子做伴吧!”说完“哈哈”着扬长而去。
  陆丽之坐在马车上,突然觉得眼皮一跳,心里也莫名地一阵心悸。他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从他对小孩不告而别,一股“负心人”的愧疚就时不时地出来惊扰他一番。
  坐在他旁边的人注意到了,品了一口手中的清茗,才不慌不忙地问道:“看你从刚才就坐立不安的,可有什么事发生?”说这话时,那人态度一派悠闲,面容清俊,贵气无双,静时如孤松独立,动时如巍峨山崩,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举世无双的好风态。他看陆丽之有些征愣,忍不住眼角微挑,灵气具现,“到底怎么啦,阿珉?”
  陆丽之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哈哈”地笑了两声,道:“没什么,之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孩,可怜巴巴的很,有些担忧罢了。”
  那人知道从陆丽之嘴里难吐三字真言,这次编的谎话更是离谱,也不多问,只道:“这次急急地叫你回来,是有要事相商。”陆丽之看他眉宇之间透出一丝冷厉,也收了玩笑之心,认真道:“再重要的事能有七皇子的朝堂不稳重要?”又是一句调笑。
  七皇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是习惯了这人的没正经,也没什么怪罪之意,“父皇多疑,如今太子和二皇子之争愈演愈烈,他倒没无甚反应,估计最后哪个都保不住。”说完这句他又抬眼看陆丽之,“朝中之事我倒还能担着,武林之中就要你多多费心了。”这话说完,他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出了一个“苏”字。
  陆丽之心中突突一跳,抬眼看他,声音不自觉有些哑了,“苏佑期?”他这句话可真是关心则乱了,刚问出口就暗骂自己蠢,佯装不在意地“咳咳”了两声,正要开口,就见七皇子定定地盯着自己,显然已经毫无顾忌地拆穿了自己,一点笑容顿时被刻在了脸上。
  皇子移开了眼,沉默了一下,才道:“是苏乘秉。”闻言陆丽之皱眉,心里却松了口气,问:“这老家伙销声匿迹十几年,怎么又出现了?”他自以为问的天衣无缝,却全然忘记了自己和心如明镜的七皇子已经相识十余年,一举一动之间,心思已然被对方洞悉。 
  七皇子心中奇怪,面上不显,闻言只是蹙起了眉头,他用寻人的信鸽将陆丽之叫来,因而并不知这人前十几天都呆在美人窟里,“不仅出现了,而且我们的暗探突然查明,他就是十三年前被灭门的苏家的家主。”
  “居然是佑期的爹?”陆丽之的心里暗暗叫道,看到七皇子又撇向他的眼神,他有些庆幸刚才没叫出口,不然,不是要被这家伙拿住了把柄,吃的死死的。
  十三年前的灭门案,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当时寂空一心想成为文殊院的掌门,垂涎苏家大乘的武林心法,和几个同样利欲熏心的几个正派人事一合算,便出了“诬陷苏家,趁机灭门”的毒计,苏家在武林中本来也算大家,却一朝倾颓,最后落得个兔死狗烹的结局,偌大的家产被那些饿死鬼一分而尽,难道,还有什么隐情?陆丽之暗自思忖,脸色也跟着阴阴晴晴。 
  七皇子看他真是一无所知,不由得摇摇头,心道:你这正道阁的阁主消息怎么还不如我一个武林外的人灵通?面上却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耐心地解释道:“三日前时前辈派人告知我,苏乘秉重现江湖,十三年前的灭门案只怕是骗局,两日前沈玉清又飞鸽传书,道白家庄借着苏佑期的名头,寻机滋事,剑指十二宫,似乎有欲挑起正邪大战的念头....”
  “那这些事极有可能都是苏乘秉在背后操纵,先是埋下正邪两道不和的祸患,时机一到便趁机搅乱江湖!”陆丽之接过话头,只觉得心中大骇,继而心中又是一惊,苏乘秉这人颇有手腕,十几年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年少轻狂的少年人,一心想着远离江湖是非。那时还是糟老头权柄在握,据他说这人极难对付,倾尽正道阁三年之力才把这人的钉子拔了个七七八八,正准备对付正主的时候这人就龟缩到不知哪处了。老家伙临去世前还念着这家伙的名字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谁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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