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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期 作者:poc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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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慢悠悠地还端着他那杯茶,颇有兴趣的盯着陆丽之的脸看。他从小跟陆丽之相识,见过这个人得意洋洋,心比天高的样子,见过这个人年少轻狂,却撞的头破血流的样子,也见过这个人臭不要脸,风月窟里乱打一通醉拳的样子,哪怕是最后他的义父以死相逼,要他接过身上的一身重担,用百姓压住这人的傲骨,他也仅仅是一番似笑非笑,不甘不愿的模样,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频频失态,关心则乱?苏佑期.....七皇子放下了那杯茶,头一次觉得有点心烦意乱。
  又盯了他半晌,七皇子又下一剂猛药,道:“一直到日前,关于我们关于苏乘秉的身份才有了眉目。根据探子来报,他与大夏丞相接触频频,只怕真正身份是,大夏的一把刀。欲踏中原,必除武林,这些蛮夷,怕是已经不满足自己的寸土之地了。”他说这话时贵气逼人,虽然语调慢慢,但已隐隐透出来生杀决罚的杀气来。
  陆丽之看着那新君,也慢慢地笑了,刚才那点子心乱已经消失不见,又是一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不屑,他这心乱由苏佑期而生,也由苏佑期而灭,看着眼前威严已成的七皇子,慢慢握住了他的手,沉声道:“犯我中原者,虽远必诛。”心里却在想,即便小孩的血海深仇是一场骗局又如何,总还有我罢。                        
 
  ☆、转折
 
  已经两天了,苏佑期盯着马车的棚顶,艰难地动了一下,好让受伤的右手不那么疼痛。 
  从被抓到现在,已经两天了。苏佑期双手被缚,仰躺在马车里,已经脱臼的手从刚开始的疼痛欲裂,到现在间歇性地抽上一抽。苏佑期也从刚开始的疼痛难耐,变成现在的麻木不仁。
  更麻木不仁的,大约在心里。
  一朝众叛亲离,不,从来没有过亲,何来众叛亲离?苏佑期默默地想。这两日,他终于得了十几年来期盼的空闲,虽然代价有点惨痛。可即便全身抽痛不能解脱,他也忍不住一遍遍地想,自己到底哪里亏待过白蝠,让他对自己如此痛恨?
  每每想到此,心中便又是一阵绞痛,连右手筋骨难连的疼痛都比不上这时的疼痛,好似用细针扎进心口,流出来的血都是疼的。怕是就这样了吧,苏佑期浑身一抖,眼睛里又流下泪来。
  他回想自己十六年,前三年还父母在侧,承欢膝下不知烦忧,后面的十三年却是汲汲营营,思虑算尽。最欢乐的时光,居然是和陆丽之在山谷中度过的那十几日,好歹无虑无忧......
  但他无虑无忧的日子显然已经过去,“吱呀”一声,马车停了。
  谢鹏程为了避人耳目,一路上尽挑些羊肠古道走,可怜苏佑期颠簸两天,几乎全身都要被颠成木头了,麻木木的没任何感觉,以至于连每天要被横加辱骂的休憩时间都成了一种享受。他呆在马车中不辨白天昼夜,但根据时间推算,大概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这马车年久失修,车门总是卡死在那里不慎活络,这次谢鹏程干脆一脚踹开了车门,拖住他的左胳膊就把他拽下车来,全程血腥无比。苏佑期痛的身后衣衫浸湿,也不想在这衰人面前露怯,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谢鹏程半搂半抱地把他拖进客栈,这个地方极为偏僻,方圆几十里杳无人烟,不说寸草不生,但这家客栈在这里,也真的是“大漠孤烟直”了,不知道店主人是处于什么微妙的心理在这里设下一处客栈。而这家客栈也真是没有辜负与它同枝相依的好环境,整个客栈除了大门还能看,里面整个只完美诠释了“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倒是店小二格外的热情。
  一见两人进来,连滚带爬地就跑到了两人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店小二都有着这般慧眼识人的本事,看不出苏佑期冷汗涔涔,脸色惨白的模样,只看得出谢鹏程财大气粗,腰包滚滚的阔绰。 
  “您两位?要点什么?”满脸堆笑,直接向谢鹏程搭话。
  谢鹏程多疑,不过他们这两日风餐露宿,他这般享惯了锦衣玉食的人早就不知人间疾苦,被荒野荒寺的野草野虫闹了个不胜其烦,今天看见个客栈索性就不再赶行程,准备住店了。这会儿他就稍显不耐烦的说:“只要一间上房,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通通上一份,端到房间里来!再抬一桶热水,小爷要洗澡!”
  店小二连声应着,一溜烟地跑了。跑到半路又想起了什么,重新跑回来道:“爷,上二楼左转全都是上好的厢房,咱们今天没人,您就自己挑一间住吧!”
  谢鹏程“嗯”了一声,带着苏佑期就往楼上走。随便挑了一间上房,就把人甩了进去扔在地上。苏佑期瞬间疼的打了一个哆嗦,谢鹏程悠悠哉哉地走进去,坐在床上。这间房间说不不大,说小也不笑,虽然简陋了些,但胜在干净整洁,倒也差强人意。谢鹏程半是不满半是满意地扫了几圈,才看向地上半死不活的苏佑期。
  这几日折磨下来,那小孩虽然称不上形销骨立,但也被折磨地脱了人形,整个人瘦弱的厉害。唯有一双眼睛仍是含山环水,虽然整张脸都泛着不自然的青色,憔悴地骇人,但仍可看得出先前皮肤白皙,谢鹏程心中突然微微一动,起了别样的心思。
  不多时,饭菜便被送上来了,谢鹏程吃的满盘狼藉,才去把苏佑期手上的绳子解开,把剩下的饭菜放在他面前。
  苏佑期手颤抖的几乎拿不住筷子,那种羞辱的感觉简直浸透了他全身,不能不吃,他强迫自己吃下第一口,不能死,又是一口.....
  谢鹏程看着苏佑期硬撑着全身痉挛难忍屈辱吃下去的模样,心里的暴虐稍减,不多时,热水就被送上来了,还体贴地附上了一个大瓢。
  谢鹏程本来是想洗浴的,这会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拿出身上一直携带的改锥,锥子的下半部分和其他的锥子无异,锥头的部分却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原来平滑的部分被挖出了几条凹槽,看起来粗糙不平,头部也被改成了尖尖的形状,尖头后面,还有一圈膨胀起来的针,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谢鹏程注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走过去,拽住苏佑期的头发就把他拖到了床边,苏佑期心中骇然,挣扎着想逃,奈何身体沉重,根本无力回天。
  谢鹏程看出苏佑期躲闪的样子,上去就给了他两个耳光。苏佑期被扇的眼冒金星,不知何几。他看不见谢鹏程此时的样子,不知他眼神涣散,神情癫狂,整张脸沐浴着不可思议的暴虐,拿起手中的改锥,他附耳低声道:“你的双腿残废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知觉?”说着手已经高高扬起,那尖头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已经向苏佑期腿上刺去!
  “啊!”
  谢鹏程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复又重新掉下来,在地上圆润地滚了几下,吐了口血,不动了。
  “呔!孽徒!”
  事情急转直下,苏佑期一双眼已经不够用,先是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不醒状态的谢鹏程,又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身裹虎皮,身形瘦削,脸上画满了五颜六色的油彩的老头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见有人看他,又喝了一声:“看我替天行道!”
  忽的觉得不对,那老头跳进房间,身形之灵活,完全看不出已经鬓染风霜了。他睁着一双“视而不见”的脸凑近了苏佑期,呼出的热气全喷在了苏佑期的脸上,“你不是老夫的乖徒儿,你是谁?”
  听见“徒儿”二字,苏佑期便猜出这老者身份,原来他就是名器坊坊主崔百岁!这老头一生铸出兵器无数,江湖人谁见他不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崔前辈”,惹得老头心情好了,给你锻出一柄神器也不是没有可能,没想到脾气如此古怪。
  苏佑期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正欲开口,边听门口又传来一声娇斥:“崔老头,你的徒弟不是被你自己打晕过去了么?拽着人家小公子干什么?”说着慢慢走进房间来。
  苏佑期浑身一震,眼泪已经要慢慢涌上来,可到底不愿让来人看见自己软弱的模样,又将泪意强忍下去了。
  这边老头已经怒目圆睁,对着那开口的红衣女子道:“叶秋石!老夫做什么与你何关!”那女子一袭红衣,一双丹凤眼高高挑起,显出一种摄人的凌厉,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一身风韵犹存,她本意只是想过来看看热闹,看这老头实在蠢才忍不住出言嘲讽,冷冷地“哼”了一声,朝两人踱步过来。
  却看见原先趴在地上看不清脸的小公子抬眼过来,低低地唤了一声:“叶娘......”
  叶秋石原先的淡定全不见了,粗暴地将崔老头拎开,自己凑上前去仔仔细细地打量苏佑期。掌下的小孩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脸先前被谢鹏程扇了两下,已经肿的老高,嘴角还有淡淡的血痕,看起来分外可怜。
  叶秋石只是粗粗地打量了一下,眼眶已经红了。她安抚似的将小孩搂在了怀中,摸了摸头,又掐住了苏佑期的脉,发现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仔细养养还能养回来,才又摸了摸佑期的头,低声道:“佑期,看师父给你出气。”
  一番话说的波澜不惊。
  恰巧这个时候谢鹏程又醒过来,就看见一个红衣女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面目狰狞地拿着一根银针往他身上一扎,他还来不及反应,一面寒冰,一面烈火的痛苦已经啃上了他的骨头,瞬间遍地哀嚎着打滚,声音简直比没褪毛就丢进油锅里炸的猪还惨烈。
  崔百岁看她怒火高涨,下了最最折磨人的“冰火两重天”还不罢休要再动手,即便再罪大恶极,到底是自己的徒儿,心一软拦住叶秋石,道:“我们还要留着他给白家庄报信呢!你这会儿可不能杀他啊.....”
  他说完这话也觉得底气不足,干脆倚老卖老,蛮不讲理,“不管怎样,你就是不能在这里杀他!”
  叶秋石怒目圆睁,整个人都要着起火来,“你敢拦我!崔老头,别怪我手下无情!”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苏佑期突然开口道:“师父息怒,若是崔前辈另有安排,我们不妨一听。”叶秋石自小看这个孩子长大,慧智灵心,一身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唯独困在血海深仇里,挣扎了十几年,偏偏性格温吞。本以为出来之后能有长进,却没想到....
  叶秋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小徒弟一眼,又趁崔老头不备,一脚狠狠地踢在谢鹏程胸前,只把人踢得吐血三升。才又走过来,撕开苏佑期的衣衫,看见关节处已经肿的老高,又狠狠地瞪了苏佑期一眼,小心地将筋骨接上,又给他的肩和胸口都涂上厚厚一层药膏,冷哼道:“崔老头,你倒是说说,让他报什么信?”                        
 
  ☆、各忙
 
  崔百岁抓耳挠腮,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秋石早看出他是推脱之语,她与崔百岁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虽说见面吵吵嚷嚷居多,但是江湖上刀剑无眼,谁没个生死相交的朋友?她性情暴烈,眼里容不得沙子,年轻时得罪不少人,生死关头还是这老头敢帮一把。她也知道谢鹏程虽然心术不正,崔百岁也时常叫嚷着要清理师门,但见他作恶,也从没有痛下杀手的时候,大约怎么样的父母,对孩子都会有一丝不忍的包容心。可她偏偏还是要揪着不放,想给苏佑期出口气。
  “怎么,想不出来?崔老头,你那徒弟丧心病狂,干尽蠢事,要我说,你还是把人交给我,我帮你整治整治。”叶秋石半是讥诮,半是不屑,直把“江湖一霸”崔百岁问得支支吾吾,抓耳挠腮,活像个小孩被大人抓住了偷糖,眼含泪水还要大声喊着“我没偷,我就摸一下!”
  但崔百岁怎么样都不敢松口,这恶女的蛊毒都是一绝,谢鹏程已经被下了“冰火蛊”,生不如死,但好歹能再苟活几天,要是真被她整治,估计不到一刻钟就要一命呜呼!
  这老小孩这是也顾不得面子了,直接向苏佑期求救:“那个,小孩啊,我给你做一套天下无双的袖箭,保证有了它一般贼人见你都屁滚尿流,怎么样你,你跟你师父说说......”
  苏佑期看崔百岁一副白发苍苍,还要为“爱恨交加”之徒低声下气的样子,心就软下来了。虽然没见过,但他是知道一向独来独往的师父有这么一个老友的,何况谢鹏程也只是奉命行事,说到底没对他做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语气一松,就要答应下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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