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起(GL) 作者:叁仟ML(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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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烨裳穿白色好看,但并不比她穿其他颜色时更好看,只是汪顾乐意看她穿白色,因为白色之白能够很好地反衬她骨瓷般的肤色,令她看起来更健康——她是死过一回的人,汪顾最关心的就是她的健康。稍有常识的人都晓得肿瘤这种东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即使是良性肿瘤切除后在相同部位的复发几率也远高于百分之十。李孝培要求师烨裳至少每半年回医院做一次专项检查以防止复发失察。汪顾觉得半年隔太久,颇想每个季度都拉师烨裳去做个全身大检,但后来听说全身大检光抽血就得抽一针管,这才作罢。
说起李孝培来,汪顾倒是在节前偶然一次遇到过她,一起吃了午饭。短短半年那厮就胖了至少五斤,原本一张斯文俊秀的尖脸大有向圆脸转变的趋势。汪顾劝她少吃点儿,太胖了当心席之沐嫌她丑又卷铺盖跑路。她却满面正经地告诉汪顾,席之沐要求她至少长到120斤。问及原因,乃是有回两人滚床单时,她的肋骨把席之沐的大腿给硌疼了。
汪顾欲求不满,忍不住既羡慕又嫉妒地冲她翻白眼,李孝培却说得更起劲儿。汪顾说李孝培老不修,李孝培劝汪顾喝凉茶败火。汪顾火大地批评李孝培脑子里只有那点儿关灯上床造小人的事,李孝培无所谓地看着自己那双拿惯手术刀的手,前一句说“人要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后一句说“我总比某些无法靠自己双手做出人饭的家伙强点儿吧?”汪顾气得拿起硬皮菜谱拍她,她挨完拍,立刻打电话给席之沐诉苦,席之沐让她把手机交给汪顾,汪顾接起来,只听那头一个兴奋得变了调的声音冲她大喊:“汪小姐,麻烦你,打她!打死算我的!”
这是一种值得羡慕的生活。
汪顾暗下决心要向李孝培学习,学她的坚忍不拔,也学她的卑鄙无耻。
晚七点,汪家开饭了。年初三的饭大抵随便,一大家子三十几口人转战家门口那间最棒的火锅店,显出包场一般的气势,羡慕得隔壁杭州小吃店主泪流满面。
师烨裳、汪顾、汪露、汪露前来蹭饭的倒数第二任前夫以及汪顾的一对堂兄夫妇坐同一桌。小圆台子中央掏了个洞,里面放着个正儿八经的太极锅,一边红,一边白,当间一个锅中锅突突煮着牛肉粥,大熊汪汪在桌子下打转,汪顾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控制在自己这半边,生怕它们一个不小心撞到汪露的前夫会把那由于羸弱太过,被汪露抛弃的男人撞锅里去。
汪顾因火锅和阿斯顿马丁与师烨裳结缘,现下一见火锅就有热泪盈眶之兆,师烨裳把自己那瓶冰镇矿泉水推到她面前,让她漱掉嘴里的花椒。
满头热汗地吃完晚饭,精神矍铄的老人们继续上楼打麻将,小辈们一致同意汪露的意见,准备去市政中中心公园逛庙会看烟花,其实是各自打了算盘准备撇下父母去唱K泡吧打街机。汪露和师烨裳忙了一天,有些累,都推说不去,但师烨裳体贴汪家有两个小鬼一会儿还得回来等父母一起回家,便主动交出自己的车,让汪露开着接送他们——汪顾那辆后座基本不能坐人。
安顿好老老少少,近两百平米的一层楼顿时空荡下来。师烨裳回房换下那身沾了火锅味的唐装,重新洗漱,看样子像要上床睡觉了。汪顾洗完澡回房时,她正靠在床头看电视,相声小品晚会,笑得满面桃花。
“师烨裳,”汪顾跳扑上床,隔着被子一把搂住她两条修长的腿,下巴抵在她瘪瘪的腹间,抬头看她道:“晚饭没吃好吧?”师烨裳最近油腻吃多了,一顿正餐只沾几口就说饱,汪顾觉得她的大胃受了委屈,心中不落忍,“我让粤王府送了夜茶外卖来,有鲜虾肠粉哦!”
师烨裳确实没吃饱,然而也不觉得饿。她的胃口伸缩范围大得出奇,对着不合心意的东西,她很淑女,对着合心意的东西,她很猛男。火锅与她犯冲,粤式茶点却是她的心头好,她本以为春节期间各大粤厨都会回顺德拜厨祖,没想到粤王府居然还全天供应茶点,汪顾说起鲜虾肠粉,她的肚子便咕一声叫了,汪顾的耳朵就贴在那儿呢,当然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用她答,汪某人径自笑得风中凌乱,笑完又去亲她脸。
外卖送来时,是汪顾去收的单,等她转回房,师烨裳一眼发现她手上除了一个六层的精致餐盒还有两瓶看起来还凑合的红酒。她得意地扬起手里的东西,皱着鼻子深呼吸,作美味无比状。
两人一起住了一个多月,除了爱,几乎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师烨裳一贯不是矜持造作的人,冷漠悲伤也好,可爱呆傻也罢,她只随自己心意做事,至于在别人眼里的她是个什么样子,她半点儿也不在乎。近来她与汪顾之间有了本质变化,即使不彻底,可她毕竟不必继续逼迫自己硬在汪顾面前撑冷脸了。顺其自然是她的生活座右铭,本来在熟人面前就自在得不像个千金小姐的她当前肚子很饿,所以不必汪顾请她,她自己便爬下床来,在窗边的小布艺沙发上坐好,等着汪顾将餐盒里的东西都摆出来。
“饿了吧?”汪顾边摆碟子边笑着看她,难得地从她眉眼里发现孩童般的雀跃,唉……不用问,一定是饿惨了。瞧那平时雾蒙蒙的眼睛,这会儿精绿精绿的,像两只狼眼。“我问过了,粤王府那间新分店是一年二十四乘三百六十五小时营业的,今后无论多晚,只要你想吃东西,咱给它打电话就是了。”
师烨裳现在没有了酒精依赖,但她还是喜欢喝酒,汪顾让人送的这两瓶梅洛红自然没办法与她过去那些窖藏好货相提并论,但多少也是年份名庄酒,且产地勉强过得去,砰地拉开一瓶,酒香刺鼻,可这酒她没喝过,好奇,一时管不了那么多,咕噜噜倒一口进嘴里,闭气,换气,下咽,撇嘴。从她面部表情看来,并不是很受用。好奇害死猫。
“师总,您先吃东西再喝酒好不好?明天我就回那边拿几箱过来,过年,酒庄都不开门,这两瓶是粤王府那边最好的了,给您送饭用,TABLEWINE,您老人家凑合凑合当漱口水就算,等以后日子好过些,咱把拉图庄买下来,您抱着酒桶喝他个小舅子的。”师烨裳虽然嫌酒不好,却还是不住往嘴里灌,谁也想不到汪顾末了会爆这种半脏不脏的粗口,偏她刚开窍,笑点低,一时没兜住,满口酒一半呛鼻子里去,另一半呛气管里去,顿时咳得她上气不接下气,涕泪横流,哭笑齐发,汪顾吓一跳,回过神来就立马给她拍背,抽纸替她擦鼻子,“呀呀呀,哭哭笑笑狗撒尿,妖怪啊妖怪。”
师烨裳咳完,两手摆在腿上,用带泪的眼睛盯着汪顾,神情冷淡,还带几分愠怒,可汪顾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就是觉得师烨裳这种满面霞飞,连眼眶都是红着的样子无比可爱,长长的身子一弯,她毫不客气地坐到师烨裳腿上,憋一脸受样,环住师烨裳纤细脖颈,趁师烨裳不注意,她含住了师烨裳薄透得像是一碰就要破皮的耳廓,吃糖一样不断吮吻,直到师烨裳边压抑急喘,边忍无可忍地别过头,一手推开她的脸,一手抓一块榴莲酥塞进她嘴里,抖声道:“看你样子比我还饿,赶紧吃东西吧你。小、飞、象。”
汪顾叼着榴莲酥呜呜笑,蹬住沙发扶手一个挺身从师烨裳腿上跳下来,顺便用她沾着油酥碎屑的嘴亲了师烨裳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里,拿起遥控器替师烨裳将电视声音调大,“师烨裳。”
“嗯?”师烨裳夹起一块肠粉。
“我喜欢你。”汪顾面向电视,例行公事道。
师烨裳把肠粉放进嘴里,边嚼边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194——吗——
正月初四,还不是工作日。
汪爸爸汪妈妈天没亮就和老同事们农家乐去了,留下呼呼大睡中的汪顾师烨裳和大熊汪汪看家。
本来今天师烨裳是打算睡到天昏地暗的,因为初七她就得回国代上班,而她自手术后就变得渴睡非常,也不知是不是医生摘除肿瘤的时候顺便截断了她那根主管兴奋的神经,反正她现在如果一天睡不够八小时就会无精打采,喝多少咖啡都没用,徒增胃疼,害她很有点儿要把咖啡戒了的意思。
可惜清早七点半的一通电话吵醒了她,铃声是林森柏故意瘪着嗓子给自己录的,朦朦胧胧中听起来很像鸭叫,“师烨裳!接电话!不然我咒你吃饭掉筷子!睡觉踢被子!走路撞电线杆子!”
师烨裳从汪顾怀里挣出来,艰难地伸出胳膊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哈欠,揉眼睛,“丫头,你起这么早只有一种可能,要替咪宝请假是吧?准了准了,请多久都行。不过奉劝你俩保重身体吧,年纪轻轻夜夜笙歌是不好的。”她说完就要挂电话,林森柏在那头却精神得不得了,汪顾躺在床的另一侧都能清楚听见她的声音。
“假是肯定要请的,我们准备初六才回去,但你不能把我想象成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林森柏大概也是躺在床上打的电话,她的声音虽然精神,四周环境却很静,偶尔有几声布料擦动的声音,可能是咪宝被她吵得翻身捂头了,“我打电话是为告诉你留意点儿你们家新楼盘,刚才端竹打电话通报我说丰合那个莫茗梓在源通和盛昌的几个楼盘都搞了鬼,煽动业主做不理智投诉,我这里确实有这么个情况。连盛昌她都敢动,我怕金狮也要被祸害。吱你一声,你防患于未然吧。看她那架势,就算金狮跟她有合作项目她也不会放过那些清水项目的。”
这几年,师烨裳并不直接过问金狮管理方面的事,大宗的企划案她也是看过就完,除非做得太离谱,否则她一般不予置评。现在,林森柏提起投诉,她便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捏捏发痒的鼻尖,她又补上一个哈欠,“事必躬亲果然是你的原则啊丫头。”林森柏立刻发出不满的嘤嘤声。“累不累?”林森柏说累也没办法,事业就是离不开人的婴儿,除非想退休养老,否则就得看着。“那个什么莫明子决明子的,连搞你们两家,肯定也会弄到金狮的,我一会儿让客户关系部的人留意一下。谢谢你提醒哈,替我向咪宝问好。”林森柏说别客气,然后便支支吾吾地好像有话要说,可又不好意思说。师烨裳听出她有为难事,故意用轻佻的语气问她:“嗯?丫头,你不会是要撺掇咪宝离职吧?告诉你,不行。除非我死,否则咪宝不能走。不过除了离职之外,一切都好商量。”
汪顾缠住师烨裳,搂着她的腰又把她往自己怀里带。电话另一头的林森柏不知说了些什么,汪顾只听师烨裳长长哦一声之后便是沉默。林森柏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的用意。
大概过去十几秒,话筒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师烨裳在汪顾怀里抹着眼泪仔细辨认林森柏那已经模糊成一片的语言,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地劝停林森柏,“唉,行了行了,丫头,你都这样了还能说话啊?你说那事儿我也正准备跟咪宝提呢,今后我会很忙,会馆的事可能一点儿也管不了了,你问她愿不愿意当总经理,要是愿意的话,提个她信任的人上来负责会馆就行。就这样,你们继续吧,我挂了。”
师烨裳说挂就挂,一秒也不迟疑,手机被她放回床头柜的同时,汪顾问:“怎么了?怎么说到后半段林小姐声音都变那样了?”离得近,林森柏的话她多少能听见一些。
“还能怎么,咪宝在旁边折腾她呗。想不到她俩居然定下来了。真是什么壶配什么盖,一点儿也不凑合。”师烨裳恨光,面对窗帘与面对汪顾,二选其一,她识时务地选择了后者。闭着眼睛钻进汪顾怀里,她喃喃问:“冷……暖气是不是停了?”
汪家二老这边是旧区,集体水暖自然不比温泉别墅那边中控电暖可靠,暖气管子一到后半夜就冷得像冰,早上就更别提了,也不知是它给人供暖保温呢,还是人给它供暖防冻呢。
“没事,我搂着你就不冷了。”汪顾说着,在被窝里将师烨裳搂得更紧一些。
有空调,她不开不开就不开。大被融融,美人在怀,开空调?神经病。
两人一觉睡到十点多,又在床上窸窸窣窣地赖了一会儿,直到脖子都睡疼了才各自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师烨裳照例要带大熊和汪汪去逛公园。汪顾坚持陪同,理由是春节期间公园里常有小孩子乱放年里剩下的鞭炮,万一师烨裳又被鞭炮吓到,怎么办?其实她也不清楚真要发生了那种事该怎么办,可她就是觉得师烨裳没她不行。把师烨裳一个人放出去是危险的——一不小心路人就遭殃了。
“师烨裳,春光明媚,我们干脆直接去野炊吧?”出门之前,汪顾突然提议。
师烨裳转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你?野炊?……是野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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