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列车 作者:尼可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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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易铭困极,大概一点的时候爬上了床,难得不太热的一个晚上,谢圣还在下面和另外一位朋友掏心掏肺的说着话。易铭侧卧在床上,伸出一只手,不时晃动表示自己还醒着,听得见谢圣说的话,只是不想回答而已。不断陷入沉思的对话中,很靠近自己的心的那些东西好像沉甸甸的落下来,很珍贵的东西也是一样,不断的落下来,不断的成为生命中这段瑰丽岁月的最后证明,落在这里,生活了四年的城市和寝室,有过我最珍惜的朋友和最眷恋的爱人的地方。
“易铭。。。你的问题是。。。你有时候,认准了一个东西,你就会去做。这样的执着。。。有时候让你,忽略一些致命的错误,但这无妨。”
意识在彻底消弭之间,她听见了这番话。还记得在谢圣走的时候,拍了拍自己悬在外面的右手。
朋友,我们还会见面的;朋友,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一起做,还会回到彼此的身边,每天一起斗嘴的。我们不告别。我们一直都在彼此身边。
然而此刻她醒来,最想做的事情,是到许萱的办公室门口去看看。温热的风吹进来,浑身的黏腻汗水似乎开始发凉。翻身下床,呕吐出被红酒染了色的昨晚吃的残余的意大利面,整层楼的人有一半走了,自己也将在今天中午登上回家的班机。所有的行李都已经打包寄走,只剩下电脑和一个户外登山包,就什么都没了。剩下的带不走的,将留给保洁阿姨。
曾经我来的时候,我千万分的期待着这一天,几乎每天都在数日子;渐渐地,我习惯了,我学会享受了,天津成为我的第二故乡;结果今天啊,要离开的时候,我的眼泪,却在不时的打湿眼眶。
然后大概一个多月,我就离开东方,去西方。我大概没有机会和你当面说一句再见,也许只能在睡梦中向你模糊的身影说一句再见。和往日一样,她叼着面包,端着黑咖啡,慢慢悠悠吃早餐。只可惜用惯了的马克杯坏了,前天居然被热水给烫炸了,简直不可思议。结果现在用着玻璃杯喝。陪伴自己的东西,不是带不走,就是不想被带走。不论外表凶悍还是言语尖刻,易铭始终是一个温柔的人,对使用旧了的物件尚且有深厚感情,何况于人。
手里拿着一包烟,趿着人字拖,居然穿上了许萱送她的那件衣服,算准今天是周末,许萱肯定不在,这么早,才六点半,恐怕根本就没起床。
这只会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时间段。我一个人对你的孤独怀念。走过熟悉的楼梯,看着四楼到五楼的那一段楼梯,两个人从上面一起走过多少次啊,好多好多次,好像还能看见彼此的身影。她微笑了一下,快步走上去。
寂静无人。走到了许萱的办公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进去,陈设如故。桌面依旧整理的很整齐。别的东西和记忆已经无法去怀念,好像那些记忆也有些扭曲和过度,只有和你呆在办公室里的记忆,最美丽,最安静,我最快乐。
你的出现和陪伴,是我大学时代最美好的回忆。想到这里,眼泪立刻决堤,顺着脸颊往下流,几乎打湿过滤嘴。易铭紧紧握着门把手,就好像握着许萱的手一样,一样的有些凉;抽罢这支,又再点燃一支,便扭过身靠在门上,背上感觉到温度,忽然感觉就像靠在许萱的身边一样,感受到的,是她的体温。
“最痛苦的心情,是无能为力。”
昨天拥抱许萱的时候,感觉她好瘦。似乎是最近夏天天热,又瘦了些。那个拥抱不似往昔,她的动作克制,她的距离合宜,她的力度一般,她没有感情。或者说也有,只是无力表达。易铭那时听见了山呼海啸的起哄,但她都屏蔽,只听见许萱的声音,是呼吸声也好是什么也好,都行,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怕你就这样要彻底离开我的生命,最后成为一张照片,慢慢褪色。
“你要保重哦。”我这么对你说,想把一切打扮的轻巧些自然些,好像玩乐一样。不必对你认真地说句再见,那就好像可以避免离别的伤害一样。但是却听见你说,
“祝你幸福”。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盘旋无尽,成为圭臬,成为导航,成为伤疤,成为圣经。
早晨7点的走廊里,隐约能听见易铭低沉隐忍的呜咽。
我会用以后剩余的生命里很多个午夜梦回很多个四下无人很多个美好时分来思念你的。即使徒劳无益,即使一无所有。只要还能想念,我就不会走失,即使其实无处归去。
眼泪让人看的朦胧,根本分不清是在哀痛别离,哀痛失去,哀痛爱情,还是哀痛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早上的半个小时,她哭够了,哭的彻底,再无可以表达和宣泄的悲伤,以至于她离开学校,离开天津,飞机起飞的时刻,都没有哭泣,一直在微笑,觉得平和喜乐。这样的心态一直延续到她离开家乡时的机场。父母在机场送别她,母亲眼含热泪,极端的舍不得,她也没有哭,只是拥抱他们。该告别的朋友,已经告别了。来不及去告别的朋友,也就随意了吧。各安天命,并无什么不好的。甚至不想抗争。
在人与人相处这件事上,易铭已经彻底不想抗争什么了。都随缘吧。不论是亲人朋友,还是终身伴侣。
全日空的飞机。上海飞东京,东京直飞迈阿密。也就是,在上海,就要出关。这一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自己给自己拟定的计划,时长很长,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实现那些目标,大概始终觉得没有那么顺利。无人同行,好在有人在那边接应。故国啊故国,我爱你,再见。
登机之后,拿出手机给许萱发了一条短信。发完之后,就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飞离上海时是一个好天气,蓝天白云好兆头。好像看见华北下大雨,你还好吗?其实我对你说的话,和我真正想说的,大概在很久以前,就不能统一了。我始终觉得我们没有真正的分别,或者说,其实也没有真正的在一起。
离别的背影是思念,我心底深沉的无奈已经不会再浮上来了,我只想记得那些,曾经共你一起快乐的瞬间。哪怕想起来,
也带着疼。
听完机上广播里好多不错的摇滚之后,她抵达东京羽田机场。呼吸到日本的空气时,她忽然想,这里似乎离你很近,纬度上,我们似乎比原来更近了。然后很快,我就将离你,很远很远很远。微信上,也没有你的只言片语。周围小声叽喳的日语,
已经是彻底的新天新地。
☆、笙歌会停—许萱
昨晚太过闷热。许萱没睡好。偏又忘记空调被开低,也忘记盖的是空调被。于是半夜踢被子,半梦半醒间还不愿意盖回来,导致她现在感冒了。
那样让人厌烦的热,终于招来白日的大雨。昼如黑夜,瓢泼大雨,华北各大城市请以京津两地为代表,看海。刚从马德里回来的许萱,还来不及多休息几天,估计下周就启程去哥伦比亚。在马德里的半个月,看了场皇马的比赛,每天努力学习,这次培训的那些诱人的“胜利果实”,看来是唾手可得了。
就是时差没倒回来,困。端着咖啡走到厨房窗前,许萱心想,下下雨也好,这天气太热了。夏天到了,华北的雷雨季节到了吧。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嘀了一下,许萱以为会是航宇的短信。这个家伙一大早就出去了,六点就起了,也没和自己说什么就走了。自己自然是倒头就睡。毕业季嘛,一般都比较忙。许萱也没问他。良好的默契让她知道,到了这种时候,每周大概有四五天,航宇不回家吃晚饭的。一般都是在事情确定之后告知自己。
是啊,现在早上10点,这一觉睡的真是久。她从微波炉里取出钱雅慧来接机的时候送的南瓜馅饼。这家伙最近迷上烘焙了,然后兴趣蔓延至整个西餐领域。似乎是最近的南瓜馅饼做的好了,有脸拿出来见人了。送了许萱一盒子。
啊,说来真是有意思。在许萱以为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不用再多猜什么的时候,苏青和钱雅慧还是暧昧的搞到一起去了。两个人现在的确是在同居,住在钱雅慧那里。许萱也好久没见苏青了,只是听说离婚办的非常顺。本来上车的时候还想问一嘴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钱雅慧先不打自招,
“这看着不错呢。”“那是,我做的呀。”钱雅慧一边开车一边对许萱笑,“而且还是苏青那个最最挑食的家伙亲自挑拣出来的呀。”“她?”“她现在每天回来最大的乐趣就是挑我做的菜。真是,那倒是自己做啊!”
许萱愣愣的看着钱雅慧,直把对方看的毛了,“。。。你不知道?”
其实我不怀疑有人能够修成正果,我也见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可以。当然,我是不可以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了易铭的短信。
“我在浦东机场。已经登机,全日空,由东京羽田去迈阿密的飞机。到了东京就不方便联系你了。保持联系好吗?我会想你的。只是来不及告诉你这个决定了。要是所有的关怀都算是一种补偿,还有什么不能原谅?虽然很多事我都没有机会再去努力达成了,我也很感激,我曾看见过它们降临。听说华北在下大雨,注意安全啊。再见啦,感谢你祝我幸福,我也祝你幸福。你带给我的,很美丽,我很感激。我在天津的四年,是很快乐的四年。我从未想过我会这么喜欢那座城市,对它有那么深刻的眷恋,而这眷恋里,这些美丽中,有一多半归功于你。再见。江有汜兮江有渚,凰兮凰兮归何处。再见。”
絮叨的,前言后语意识流的,也不在乎你明不明白的,易铭的风格。
许萱第一时间接收到的信息是,易铭要走,去美帝留学。马上就走,现在就走,已经在飞机上了。连送别的时间你都不留?连见面告别的机会你也不要?你不愿意告诉你,因为你知道我在有意的屏蔽和你有关的消息,有意远离你,有意让一切看上去和最开始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做的。
那你现在又告诉我干什么?难道你不也是死了心铁了心和我分离与我隔绝的吗?你若是悄无声息的离开,我根本就不会想起你;不会想起,也就不会沉渣泛起,更不会难过。你就说一句“再见”又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又写了这么多,什么最快乐的,什么最美丽的,什么感激什么谢谢什么祝我幸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能做出这样的事,这样的混蛋的事,这样的看似文人骚客实则绑架对方意志的事。而且你越是觉得自己处在悲惨的位置,有时候就越是做的成功。你绑架我的思维,让我成功的和你站在一起,站在一个悲戚的位置上,然后满足你的受虐心理。
在欧洲的时候,想起很多易铭跟自己说过的话。的确是离开一个人越远,你就越能感受到自己对那个人的情感,在positive的方面,有多深。离得远了,也没有什么学校里的熟人,自然也没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所以也就无所顾忌。没有人不断的出现来提醒禁忌的事实,也就自然而然有些放松对自己的管制。在马德里总是一心一意的当工作狂,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好像易铭说的,人只有在不断克制自己和违背趋利避害天性的时候,才具有人性甚至神性。但是忙累了,
总会觉得空虚。微信里,和易铭的对话早就删掉了。她自是不知,易铭从来不曾删除和她的漫长的对话集。情意绵绵的也好,冰冷淡漠也好,不需要看到了。许萱想找个人聊聊天,可时差始终太可恶,她有空的时候别人在睡,别人有空时她快睡了。这种时候,就没有那个一直在电波那头“守护”自己的易铭了。
原来这种东西还是有作用,物是人非这种事实一旦发现,至少是唏嘘无奈。易铭,我还没有问你伤好没好。我还没有问你,我那时候离开你,让你觉得难不难过。我还没有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也乖巧的不告诉我。然后事到临头,通知我最后的结果。
如果我全然觉得和你的这一切都无关,我会觉得我自己很差劲吧,我会觉得自己很绝情。要知道绝情也需要心力维持,若非有深仇大恨,这并不是一个可以维持很久的状态。而若是我觉得和这一切有关,我会完全无法控制溃坝的发生。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如何在这中间取得一个平衡的?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取得平衡,只是选择了将自己的一部分与之一起陪葬烧毁?
你带我来到一个很瑰丽的世界,但是我觉得我无法停留,于是选择离开。飞机起飞,盛宴就算散去,丝竹管弦也会撤去,江有汜兮江有渚,神鸟自然会飞走,而且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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