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为欢几何+番外 作者:煤气味的榴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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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晌午,见那人正欲外出貌,天香上前询问,便听那人如此回答。
他们所谈何事自然是与自己无关的,以她现这立场,半点询问的念头也是不该抱有的。
可这身和心却一点不受控。
又许是因为那人眉宇间的坦荡之气吧。于公于私,谈及良人竟一点没有赧然羞容,便翩然勾起了她心中的好奇心姓。
如何说呢?虽是惭愧,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她的的确确是有些庆幸的。庆幸那人没将那怀春的情绪表现在自己面前,又抑或庆幸那人似那般理智也好。扭扭捏捏,在那人询问是否一同前往时,她不光毫不迟疑点头应了声,还从庭院最偏侧晃晃荡荡到了这儿——
一处不近不远,能将其神情举止皆一一目睹的一隅。
然而,其间却宛若隔着一道鸿沟。
一道庞大,且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小小私塾并不怎阔然,与那人相距也不过一箭之地距离,却害她似遥望一般。
远远,无其他则,只得草草隐去心中介怀,假充不过随心瞥过。漫不经心恍恍四视,几番却终是落那晓莺啼处。
青阳几许当空,稍有些灼热之感,凝目那人眉目神情,更是杂思难褪,无计可消除。
恰这时风乍起,游离间,视线偏是撞上了走廊尽头那人正是回眸看过来的眼神。
他们在聊些什么呢?不得而知,约莫是谈起了自己吧。
天香倏然木了住,愣神看着似清莲般浅笑渐渐爬上那人肃然的唇畔、眼角,温文尔雅,若清风拂面模样。
久久,未及回神,等那人视线收了去,唇瓣几张几阖间,与旁人话语几句,便昂首踱步,缓缓向她走来。
天香怔怔立那儿,视其衣袂迎风,周身翩翩,怎那般出尘之姿,不由收了些懒散姿态,稍作端正,痴痴望着,神思随那人挪移。
“可是无聊了?”
跟前,冯素贞以指腹拭去天香嘴角余渣,盈盈笑道。
只其熟稔态度却不禁让后者稍有些意噎忸怩,睨一眼她若秋波含情目,便悻悻侧过脸,以手背蹭过嘴角,闷哼一声,“你二人聊叙便聊叙,冲我笑是做什么?”
“看得人煞是不自在。”
“是么?”
那人仍是眉眼弯弯模样,似一点没将她那前言入耳,只手撑着栏杆,抿唇含笑,凝着她,也不知是何意思?
唉,怪只怪自己理智不足, 冲动有余,这般做作跟来,不是徒增烦恼么?
正想着,心中那悸动偏是热烈了,若击鼓鸣金,循序渐进。
“该不是说我坏话吧?”
天香向后退去半步,狐疑睨着她,而后者头轻摇,以示否定,“确是谈起了公主,但不是坏话。”
“那是什么?”
“是……”
那人启了唇,眼见话到嘴边,迟疑个半晌,连神色也竟是染上了些凝重,迟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天香看得懵懂,却也猜出了其中纠缠的必定是些能坏了她心情的秘事,便摆摆手,不再追问。
“哼,吞吞吐吐,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我才不想知道!”
瞧瞧,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问吧,她不说,不问吧,又摆出这失落模样,看不懂啊看不懂。天香避开视线,摇着甘蔗,旋身面向栏外小小一方池塘,以及池塘那方几几垂髫总角欢闹之处。
“冯大夫!”不远处转角,一鬓白老者唤道。
二人应声望去。
是书院另一位李夫子,正朝这边招手。
冯素贞向其颔首示意,便匆匆对旁人道:“此事,终有一日会向你说明,但不是现在。”
她稍作停顿,话语中的渊深晦涩却是不言而喻,似千般万般难言之隐于胸,满溢而出,全然是些令天香难以招架的静肃,便只直直视其灼灼暗眸。
听耳边雷动,不语。
“且等我几日,可好?”
那人续言道,抓其上臂,讳莫如深模样。
她的切盼,她的苦衷,天香是统统不懂,甚至隐隐畏怯上涌,恐避之不及,却仍是愣然点了头。
继而,眼前伊人莞尔而笑,若夏花灿烂。
“如此甚好!”她欣喜貌,“且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寻身后身影而去,渐冉远去,直至不见踪影。
第17章 今夕何夕
(一)
院后书阁。
“李夫子方才托我将这一物什转交于你。”
书阁于书院北侧,光线不明,稍有些晦暗,先生脸色尚如此,背手于身后,神秘地将一半掌大的竹筒递于她。
冯素贞谦慎立其身后,双手接过,先生脸色却仍无半点缓和,静严蹙眉,似一言难尽,如鲠在喉,便行以作揖礼,恭敬言:
“先生有话尚可直说,吾当洗耳恭听。”
“这几日,李夫子似心事重重,”后者稍顿滞,微侧身以踱步,至书桌边,指腹探上案中央一纸余墨未干的文辞,指尖轻点,“常见他双眉不展,郁郁寡欢,竟连这如此简单的孝经也默得一塌糊涂,不免有些担忧。”
冯素贞行去,俯首一见,确是不假。
文章前言不搭后语,愈往后,字迹便愈发飞扬,工整不在。显然是心乱了,尤不能平静。
孝经乃童龀之年初识学问的启蒙书,自当稔熟于心,何况曾经榜眼。
“你二人婚期将近,转叙于你可还合适?”先生迟疑,“还是说……”
“先生……”
“失礼,是老夫逾矩了。”见对面人为难,他迥然叹道,将其打断。
“李夫子方才向我告了半天假,冯大夫可愿替上一堂?”
“这……”
“敝人一介女流,是否有失妥当?”
“无妨,这儿虽冠以书院名号,却以私塾形容恰当,并无书院繁复的规矩。”他解释道,“当初唐大夫创此书院本就为庇佑寒门学子,有教无类。吾虽迂腐,尚不能忤逆了他的意思。”
后生仍犹疑不定。
“今亡妻忌日,权当是帮我的忙,可好?”
思量少时,终微颔首应诺。
师傅生前喜乐善好施扶贫济困,实人心所向,安乐能入得这处学堂而不受非议,也正因此。但这毕竟是书院,即便那至人无梦的孔圣人,所言“有教无类”,而这“类”中却从未包括女子。
她愿洒脱,愿抛纲弃常,亦如林景年自由,却难一蹴而就,抽钉拔楔。
几多原由混杂,不免惹得她心绪烦乱。索姓挽发高梳起,换一身青衫儒袍,整衣敛容,款步行道廊中,心中忖量着李兆廷留下的小小竹信——
【顺水推舟】
是张绍民的字迹。
许是其影卫所留,结合昨日【反客为主】的密信,大抵猜到是得了线索。
隐隐有所察觉,自前两日游湖一则后,除其影卫,暗处确是稍多了些骚动。
耗了这几时日,再无进展真该妄为能臣了。想着,便轻笑了声。
不远处,是天香与一小小身体相依偎的风景,远目而去,不由驻足了半晌,遂嘴角漾笑,阔步行去。
池边青石之上,天香于小安乐一旁落座,神色略显异样。
一日朝晨,她正游哉闲哉倚桌上,啃着甘蔗,高架着二郎腿,目送冯素贞携小安乐二人去了书院,再只身一人风尘仆仆回到药铺,收伞,掸尘,进屋里,提一桑皮纸包裹的吃食,径直向她走来。
“以你这一身才学,用得着让那么小的女娃娃挤着位置,去听乌鸦嘴的课?”
听她微词,后者文邹邹笑答道:“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然则得以知者。”
“其二,”冯素贞边说着,边扯去细绳,取一小格绿豆糕递到她眼前,续言,“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实在虚掷年华。”
“这是说的你自己吧。” 天香睨她一眼云淡风轻之姿,讪讪接过吃食,若明若暗地揶揄。
“我自然是希望她如公主一般,心如明镜,爱憎分明。”
那人盈盈欲笑模样,说罢便轻拂衣衽,起身去了案台后。
“我可受不起。”她忸怩地低念一声。
“若她是真的不愿去书院,我也无从勉强。”
冯素贞若风般轻的言语油然在耳。
天香侧脸瞥一眼身旁孩提睁着双泪水盈溢的眸子,稍落下些,便忿忿擦去,不露声,甚至没半句抽噎。
实在是倔强得很呐。
方才她是见到了些,小孩是与那边几位男孩其了争执,估摸着是被几句伤人的话激起了心中的委屈。
天香挪着位置靠近些,以手肘碰碰她的肩膀,“小孩,你怎么了?”
“……”她不答,躲去些,咬着下唇,为忍住那些眼泪,小脸憋得通红。
看在一旁天香眼里,不免触到心中柔软处,便将小安乐揽进怀里,轻抚后背,示以安慰。
这样一个执拗又坚强的孩子,偏又不愿放下心中芥蒂,坦诚相待身边之人。只她这个年纪,孑然一身,依靠一位无亲无故的长辈,如履薄冰般过着每一日,确实是令人心疼。
渐渐,细小的哭声闷闷地从怀里传来,天香手臂紧了紧,轻叹一声。
一个大憋屈带出一个小憋屈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说到头,还是得怪冯素贞那个木头,只顾得三餐起居和学识能叫照顾么?一点不知道哄小孩开心,说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都是屁话。
风起风落几许,不知何时,怀中的人儿已是静了,只浅浅的吐纳之声传来,身儿微有起伏。
天香停了背上抚拍的手,低看一眼,正欲抱起进里屋去,免得受凉,却是听见了一声轻唤。
“天香。”
回身望去,不由便看得痴了。
既而,几多乱如麻的思绪拽着她沉进了或云或海的一处。
浮浮沉沉,似梦非梦。
(二)
已经记不得是多久以前了,只记得有那么一段时光,夸赞那人如何如何俊眉修眼,如何如何天人之姿的话语不绝于耳。宫里,但凡遇见位王公贵族之女,也不管是否厘降,皆掩唇浅笑,艳羡模样不言而喻。
听得烦了,也不管所见之人交情深浅,便板脸不言,稍作威吓,听不得下文半句。
彼时,她尚不能明晰只这么一位傲骨脾姓皆这般泥古不化,似女子弱柳扶风的书呆子究竟是哪处迷得她们连矜持为何物都分不清明了。更看不懂那人与人之间所谓审美,竟这天差地别。
后来,是何时发生了变化呢?
记得是从江湖中回来后的几日吧。
正是巡狩的日子,那时父皇身体已大不如前,便也从简办了,不似往日隆重,偏还簇拥各乌衣子弟,更是乏味。
想来那一趟秋狝之行本该是兴致无几的,却在那人从马蹄下救起自己的一刻起,骤然生出了些异样的悸动。
初次,她见着了环绕那人周身的光华。
一袭绯色戎服着身,玉冠束发,佩剑在腰,于白马紫金鞍之上,缰绳高提起,一声啸鸣穿空,那匹方才似脱缰的烈马终是温顺了些。
周遭混乱得很,她眼中却只容得下那人英姿飒爽鞍马尘的模样。
逆着光,在脑后众人的欢呼声中,手下稍作施力,将自己带到她身前的鞍上去。
那般姿态,确是如皇妹所说:
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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