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为欢几何+番外 作者:煤气味的榴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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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轻瞥一眼轻阖的门扉,收回视线落手中微凉的茶面上,眼睑低垂,不掩颓丧。
“杏儿……”她轻唤道。
杏儿应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到床席边。
“睡的这五日,我又做了梦。”
“哦?是什么有趣的梦么?”
“不,是一个很恐怖又很荒唐的梦。”她把玩这手里的茶盏,轻声念道,“我竟然梦见了林景年和冯素贞接连被推下了山崖。”
“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天香笑得难看极了,抬眼望去,杏儿亦如是,扯不起半点嘴角,偏还强颜欢笑。
“是,是……”她怔然,不知该如何回话,只避着天香视线不见,连连颔首应声。
正门外桃儿领着婢女进门,将各色饭菜摆列桌上,遂慌忙起身,“公主,先吃饭吧,等吃饱了我再慢慢听你讲这几天你做的梦。”
她面色晦暗不明,似有所思,天香视之,隐隐有所感,对于那些她甚至不敢去细想的事儿,她终究是察觉了几分,不禁胸口泛上窒闷,似周遭一切皆向她挤压而去,令她喘不上气。
“桃儿!”
“在……在。”
“你告诉我,她们是都安然无恙的吧?”
“呃……”桃儿对上杏儿不住眨眼的视线,小心翼翼左右看看,“这个时辰,林大人大概是还睡着吧。”
天香松下一口气,悄然放下了心中的千斤坠。林景年手无缚鸡之力尚且无恙,冯素贞也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她武功那么好,绝对不会有事的……
“那,那冯素贞呢?”天香指尖微颤放下冷茶,万幸叹之,“本公主都醒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看我?”
“……”
回答她的是一室的沉默。
她二人退到一边,双手交叠于身前,半句也不言语,端着讳莫如深,一副似要领罚的模样。
“你们不说我自己去看!”
话音未落,天香便气急下床。
二人连忙上前扶起因双腿虚软而跌在床边的公主,处处阻拦,半哄半骗说着“待吃了这一餐食,身体无恙了,冯素贞自然会生龙活虎出现在她面前”这般鬼话。
天香无力挣扎,坐在床边,由心中哀嘁压制,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是生是死,难道你们要瞒我一辈子么……”
公主再一次哭了,且还是在她们这两婢女面前。
桃儿杏儿将其目睹,不禁哑然失色。
在出行前往妙州的前夜,皇帝私下宣召了她们。
虽这位年轻的皇帝早早便神采不在,那一夜,他的面色却是尤其黯淡的,蒙着浓重的灰,给她二人下了死命令:
“若五月前未能将公主带回,便叫庄嬷嬷提头来见朕。”
如此,她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现冯姑娘仍昏迷着,不知何时方能苏醒,这两日便是最后时限了,若是公主心生留恋,该是如何?
抑或不仁,抑或不义罢。
不仁,只因一时心软,断了一无辜人的姓命。
不义,经年累月,公主总处处护佑她二人,却在关键时刻教她们只能眼睁睁将她的伤心与无奈目睹,如何狠得下心?
“公主,我扶你去吧……”
说话的是桃儿。
她说得较往日更加低沉。那时,天香尚未察觉一点异样,因心心念念心上那人,一点顾不得其它。
(二)
身后的屋里尚未动静。
月台花榭,矮轩窗下,张绍民焦灼候着。
所处之地是旧时的冯府。偌大的庭院因着往昔不详的过往,搁置几度春秋总是无人入住,且时下突生变故,张绍民便将其便宜购置麾下,妥帖安顿了仍旧昏迷不醒的公主与冯素贞。
在事发前的几日,因对东厂的行动有所疑虑,冯素贞与他商议,说道,是怀疑那些暗处的虫蚁寻了别处的人手,安插他等身边伺机而动,方得如此平静从容,久久也不见动作。
然则,于江湖之事,他二人总归是不尚了解的,便找来阔别许久的一剑飘红。几遭筛选排查,方得知,江湖之中除他之外,另一位风头正盛的赏金猎人——无常。自天启二年,他以这二字出入江湖,不出足月,因一宗扬州首富的命案名声大噪,成了人人无不知晓的名号。
同时,也成了江湖中唯一一个无人目睹其真容的行猎者。
若说保险,他自然是上上之选,其二,在所有能叫得出名号的杀手中,只他一人从未踏足京师顺天府,连中原也鲜少踏足,徘徊江南地,作势占据了这方地盘。
翌日清晨,从客栈的小二、街上贩买草药的少年与时常出没客栈行踪不定的酒客——几位近日与林景年交好的人中,由其手下上前试探一番,最终将目标定在那位虎口与食指一二节处结茧尤甚,且指甲缝鲜少淤泥的贩药少年身上。
恐林景年露出马脚坏了时机,应冯素贞信中建议,便一点不将心中定夺告知,瞒着,顺应实时。
直至初九那日,因一宗意外的人命,浩浩荡荡满了市井,本就不见人烟的荒山便更是清冷,少年以采药为原由领着林景年上了山。
见况,张绍民密处的影卫召集,欲布下落网,却被林中暗处的东厂人马拦截,拖去了时间,由一剑飘红只身前往。
待他脱身赶到时,早不见了林景年身影,天香倒在一旁,已意识不清,应是中了什么蛊毒,只一剑飘红与那少年僵持着。
他这一现身,即便那人有了通天的本领,以人数优势压制,一役告捷的自然也是他们。
张绍民理所应当地这么想,眼见胜利在望,突然闪现的又一人影却教他措手不及,一战惨败……
记得冯素贞是与他提起过的,望他留意一下药铺附近的一位年老的贩子,那时他已定了目标,又或是下意识想证明些什么吧,便未将其提醒放在入耳,只一心扑在所见的靶子上。
后因耳边公主的抱怨,药铺,他便也不怎去踏足了。
如今冯素贞不过布衣百姓而已,再拉她一同摊过这一浑水,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便只如往常一般,定时交付短短几字的信笺,全然断了与其商榷的念头。
可谁能料想,“无常”这二字下,藏着的,竟是两个人。
一道黑影闪过,是一位佝偻却身手矫健的老者,倏得穿过林木,将一旁意识不明的天香挟持了。
他两指掐着天香的咽喉,挪移着步子到崖边。
掌下的少年见状,一瞬挣脱他的钳制,反客为主,到他同伙身边。
张绍民与一剑飘红小心翼翼后退些,不敢有不点不当的举措。转瞬物换星移间,他又陷入了受制于人的境地。
恰这时,林里冯素贞正赶到,在那二人挟持着天香跃下山崖之际飞身扑去。
她的动作尤其利落迅猛,翩若惊鸿,没一点犹豫便跟随而去。虽张绍民同她与一剑飘红一并冲去,却终是在脚下碎石滑落时顿了足。
顷刻间,“功名”二字生冷将他绑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探身望去,冯素贞抓过天香手腕,借力将其甩上,由紧随其后的一剑飘红接住,收回尚留有余地的足尖,踏上崖壁伸展而出的枝叶,足下生风,回到崖上。
崖下仍是没传来一点声响。
何等的深,似乎能吞噬万物。
而后,也不知天香缘何清醒。药劲未过,她虚软无力挣开了一剑飘红的束缚,失魂跌坐在崖边。张绍民尚未回神,亦如天香,望着脚下的云雾,连唇齿间的唾液都带了苦涩味道。
须臾,还是天香的哭喊唤回了他。
天香那凄厉的声响回荡去了老远,一剑飘红处处阻拦,却如何也唤不回她的理智,没了法子,只得一记手刀落到她颈后,方才安静下来。
屋里,桃儿杏儿的惊呼传来。
张绍民断了脑中思绪连忙起身,在门口左右踱步,待大夫从推开门扉从屋里出来方急切迎上。
“大夫,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了,喝上几方药再好好修养几日,余毒自然褪去。”
张绍民了然点点头,退开半步,由身后的侍卫领着大夫踏出门庭。
天香中的是使人入梦的蛊毒,半梦半醒间受着梦魇的罪,且拔去她周身的力气,对身体是无碍的,长久的修养自然得以恢复,便也没了费时费力去寻一点解药的机缘。
身后屋内悉悉索索有几分声响传来,他知晓,生机终于在这冷清处扎根生长了。
张绍民靠近些,落座在廊道一侧的长椅,摩挲着结了厚茧,冰冷的指尖,恍恍惚惚,逐渐得以安适,那声响即便听不明了,心里得到的慰藉却是丰厚的。
在此事之前,较于冯素贞,他总以为只单单少了时机。他不过没那么幸运罢了,却将珍惜的一切都交付于她,而她,偏又一件件弃之如履。
长此以往,心中怨气已堆积得高大,可那慢去的一步距离蓦地似洪流而过,将他积怨冲得零落,如秋冬的落叶,遍布长街,偏还受着冷风,任他狼狈地左右捡拾打扫,却一点收拾不得。
“吱嘎——”门被推开了。
张绍民应声看去,是桃儿出来了,与她交付几句,便去了后厨的方向,俄顷,领来一道端着餐食的婢女又入了屋里,再依次退出。
张绍民魂不守舍,木然与其颔首,左右彳亍,望去院子里一剑飘红的方向。
空无一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候了许久,屋内又起了骚动,天香细弱的抽泣声令他愕然顿了足,良晌,桃儿杏儿扶着天香从里头走出来。
几步之外,张绍民足下僵硬得很,欲迎上前去,却如何也挪不动步子。
对上天香视线,一道寒光入了他眸中。
天香低压着眉,愤然推开桃儿杏儿,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颤颤巍巍走到他面前,抓着他前襟,目眦尽裂。
“张绍民!若是她醒不过来了!你打算如何?你要如何!”
“等护送公主回到宫里,我便向皇上请罪……”他并未挣扎,丧然道,“若公主要微臣一命偿一命,微臣万死不辞。”
天香的手有些颤抖,死死将他盯着,似要将他看穿,桃儿杏儿上前阻拦,僵持了片刻,她败下阵来,甩去,扶着围栏,狼狈赶去冯素贞的方向。
张绍民亦步亦趋,远远跟着。
立在窗外,望去,天香低伏在床榻边,呜呜咽咽的低泣传来,守着沉睡的那人,念着些催人泪下的谵语。
冯素贞,他们最后是在崖底找到的,因她的纠缠,本可逃生的无常二人留下了一人做了垫背,小小的缓冲保了她一线生机。而林景年,是在崖中段的树丛中,设了陷阱,由网禁锢着,且先对方一步将其救下,所幸无碍。
摔在崖下的是年长的那位,在药铺附近贩着些便宜草药,面目黧皱的老先生。
他二人以爷孙自称,冯素贞曾向他提起过,恰恰是自他等人马前往妙州时方出现于药铺附近的。
那几日事端不断,她稍有留意,却因察觉不到一点异样也就罢手了,却在一日天香以消去她身心繁累为由,为她从贩子那处购回了桔梗等数种草药起,察觉了几分。
那些桔梗较之一般更加均匀丰满,且清洁得当,以寻常人家来说,着实是不易的。冯素贞如此说,张绍民却未将其放在心上,只见眼前境况,执拗不顾。
廊道那头,另厢房的林景年问询赶来。
“听说公主醒了?”
他点头。
“现如何了?人在何处?”
“在冯素贞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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