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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德文倒在地上,面目扭曲地挣扎,但很快,他就挣扎不动了。卫秀漠然地看着他,在萧德文咽气的那一瞬间,她好似突然之间就苍老了一般。
濮阳只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梦境很长,之后还有,她却已无力再看下去。她想醒来,却怎么都挣脱不出,画面一幕幕在她眼前展现,逼迫着她去看,去知晓。
直到尽头,直到她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卫秀就在身边,她白天才为她受了伤,她一直都如此温柔,爱她,保护她,包容她,可为何,那梦中,她却成了仲家的后人。
濮阳的眼泪一直在流,她明明没有哭,眼泪却偏生止不住。
卫秀还在睡,她一无所觉,濮阳抬手,想要抚摸卫秀的脸庞,她轻轻的,唯恐弄醒了她。她的脸庞是温热的,她的眉眼是柔和的,她是她最熟悉的阿秀,也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她没有醒来,像是安心极了,即便她在她脸上轻抚也睡得安然。她是她的枕边人,是她前后两世唯一爱过的人。
可是她,究竟是为什么,才接近她。
“阿秀……”濮阳低低唤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满是哽咽,她连忙捂紧了嘴,怕惊醒了卫秀,怕她问她为何哭泣。
隔日就是登基大典。
一步步都有礼法章程,何处出发,何时奏乐,乃至先迈哪一只脚,都有规定。时间紧迫,半点耽搁不得,但新君不知为何,赶在大典前召见王丞相,与宣德殿中,密谈许久。
王丞相也是纳闷,不知新君为何忽然问他仲氏的事。
只是想她已是皇帝,且先帝已去,他又同情仲氏,便含糊着,将仲公因何罹难的事说了。
新君只是听了,她的神色是木然的,像是果然如此的认命,又好像为何如此的不甘。王丞相心有疑虑,也不好多问。
殿外礼乐奏响。
大典开始之后,站得靠前的大臣明显看出新君有些心不在焉。众臣都慌张起来,如此盛典,陛下却不重视,诚非吉兆。只是大典肃穆,无人敢出声,亦无人敢将不安显在脸上。
登基大典设在含元殿。皇帝在此登基,敬告天地,布告天下,接受百官朝拜。
一项项流程下来,大典结束之时,已近午时。
午时之后,新君下了第一道诏书,册立驸马卫秀为皇夫。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期待已久的真相。
我发现濮阳登基以后不能叫她濮阳了,因为濮阳是封号。
还好我提前给她取了名字。第一章就出现过,她叫萧紘。
第102章
新帝即位,宫中免不了忙碌。
濮阳平日所用之物要从公主府搬来, 其中公主规格的物是自然是不再用了,全部换成天子御用之物。后宫也要清理, 幸好萧德文还没来得及立后纳妃, 后宫中只有一太后。濮阳也没为难她,问过她的意思, 是要留在后宫, 亦或回去燕王府,都随她。总差不了她那一份用度便是了。
太后乍然丧子, 悲痛欲绝,想到今宫中已不是萧德文做主, 也不愿留在宫中了,只等萧德文丧事之后,就出宫去。
萧德文在位不过大半年,没做出什么功绩, 也来不及展现出昏庸, 濮阳令朝廷议谥, 都不必怎么争论,就定了哀,至于庙号,自然是没有的,唯有对国有大功,值得子孙永世祭祀的皇帝,才有庙号。譬如先帝,谥号高,庙号太祖。
此后提到萧德文,便要称一声哀帝了。
哀帝丧礼都没过,议谥本不必这般急,但濮阳心里装着事,她不敢去含光殿,她怕看到卫秀,便拖着一帮大臣议事。
先定下萧德文的谥号,接着又敦促刑部、大理寺将晋王逆案审结。昨日一天耗在宫中,许多政务自然就耽搁了,她又令人往政事堂,将堆积的奏疏搬了来。
新君成年已久,原先那三位辅政大臣自然形同虚设,王丞相与郑王都没什么意见,在新君登基第一日便一同上表,奏请辞去辅政大臣一职。
濮阳准了,各赐钱物,以慰他们劳苦。
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将大权收于上,还要加封功臣,擢升一早就追随她的大臣们,此事倒不必急,濮阳也还需斟酌拟定。
皇帝若勤政,总不会寻不见事做,偌大一个帝国,每日都有各式各样的事禀上来。濮阳留着大臣,一直到夜幕降临,宫门要下钥了,才不得不放了他们走。
大臣们既高兴陛下勤政,万民有福,又很担忧长久下去,会吃不消。都琢磨着,若是接下去日日如此,他们便要奏请陛下保重御体了。
群臣退去,本以为陛下也该歇下了,谁知她依旧居御座,拿了一道道奏本继续批阅。
魏朝皇帝习惯于宣德殿理政,宣室殿就寝,宣政殿早朝,至于重大典礼,则在含元殿。宣德殿作为皇帝理政之所,自然庄严大气。萧紘专注于政务,殿中宫人便不敢弄出声音,添茶、换烛,都是放轻了手脚,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夜愈深。夏日酷热,夜间总有一丝风凉,晚风吹拂帷帐,带来沁人心脾的清凉。秦坤朝跪坐于御座后执扇的两名婢女使了个眼色,二人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一礼,携扇退下。
又过了一会儿,案上两摞奏本批完了。濮阳将朱笔搁在笔架上,转头望了眼一旁的烛台,烛台上蜡烛已将要燃到尽头,再看滴漏,已近三更。
这个时辰,阿秀该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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