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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少有的,往日里,有什么事,她总是主动相告,有时是问策,有时只是觉得好笑,拿来逗乐。
濮阳忽然有了不能与她分享的心事,卫秀颇觉不习惯,可除此之外,她并没什么改变,依旧关心她的起居,依旧记得给她上药,依旧会在入睡后靠到她身上,仿佛唯有在她身边才能安心入眠。
如此,卫秀自也不好深究,问得多了,倒显得她多心了。
濮阳总做一个梦,她梦见跪在卫秀面前的君王,从萧德文变成了她,卫秀毫不犹豫地将剑扎进她的心口,她倒在地上,徒然地挣扎,所求的不是活命,而是看一看,卫秀的眼中可曾有过分毫不舍。
反反复复,每夜都梦,每夜都醒,她都要习惯了,唯一一件值得欣慰的,便是她醒来,都有卫秀在她身边。
她熟睡的容颜,给予了她不少宽慰。等将来,到了不得不挑破的时候,她们再如何反目成仇,总也有此刻的宁静做安慰。等将来,她真的杀她的时候,她还能以此刻的安然做支撑。
濮阳想来想去,又将册立皇夫的大典提前,从十七,改到初六,这个日子不在前回太史令所禀的吉日之内。但近。她先令太史监卜筮,无不吉,便下诏礼部。
这才觉得好了一些。她急于让天下都知道卫秀是她的人,以至于短短十一日,都等不得。她急于祭告天地,让她与卫秀更加名正言顺,以至于连登基大典都匆忙草率,却诏命册立皇夫的大典务必庄重,务必上达天意。
做完这一切,她又将此事告与卫秀。
卫秀惊讶:“何必如此着急。”
濮阳目光柔和,解释道:“昨日星象有变,吉凶也随之改了,太史令称十七已非吉日,我想改一改也不是难事,只是苦了礼部,要赶着筹备了。”
卫秀便没再说。
濮阳又道:“我欲大典之上,加封你为夏王,以邺郡及周边十郡为封地。”魏设藩国,通常以一郡为域。邺乃繁华之地,加上周边十郡,领土之阔,闻所未闻。
卫秀神色一变,见濮阳期许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道:“不必如此,你知我从不在意这些。”
濮阳笑了笑,道:“我知。”可你在意的,我给不了。
她为人君,身负重任,她无法放任卫秀如前世那般挑起战火,累及百姓。她能给予的也只这些无关紧要之物,她会趁这些日子,卫秀还无所觉之时,折断她的臂膀。等到真相大白的那日,用她自己的性命,去填卫秀的恨意。想来,到了那时,见识过她的隐瞒,她的心机深沉,阿秀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吧。
邺是大郡,加以经营,不难藏身,到时她再善加安排,以阿秀之智,想要脱身应当不难。
濮阳微笑道:“你只当是满足我。”
卫秀还是不肯。
濮阳便道:“你如今在宫中,你身边那些人,也赋闲了,有了封地,也好安置他们。还有阿蓉,你喜欢她侍奉,但她毕竟有了年纪,该为终身大事做打算了。”
卫秀也有此意,她先前令阿蓉买下那些地,就是为了安置他们,使他们衣食无忧,她道:“那也不必封王。阿蓉的事,我会考量,也需问过她自己的意思。”
濮阳便不再说了,是她疏忽了,阿秀怎会接受魏的王爵。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执金吾焦邕此次立下大功,我欲将他升入鸿胪寺为正卿,你看可好?”
鸿胪卿,九卿之一,确实高升。但鸿胪掌外交,是文职,焦邕却是武官。卫秀皱了下眉,道:“不如卫尉寺?”
濮阳摇了摇头:“卫尉寺无缺职,难以安置。丞相从前也做过大鸿胪,此地清贵,虽无兵权,却与晋身有益。”
卫秀也寻不出不妥来。
第105章
宣德殿。
濮阳正召见一武将。
这是她心腹之臣,她将焦邕调入鸿胪寺, 空出来的执金吾之位便给了他。
卫秀人在京中,她得用的人, 也多在京中。必要一击得中, 不能错失一条漏网之鱼。如此,需将洛阳控在手中才行。焦邕是卫秀的人, 且是仲公弟子, 濮阳自不会用他,名为高升, 实为监禁。
还有,金吾卫中有一叫周玘的校尉。如今想来, 应当也是阿秀的人。
以及京兆尹处也要加以布置,让京兆配合金吾卫行事。
黔、房二州,也要有安排,趁那两处应当还没聚起多大声势, 要瓦解也不会太难。
又思索该派遣何人, 此事不能宣扬, 最好无声无息地办了。
待濮阳一件件布置下去,天已黑了。即便已竭尽她所能,做了最妥善的安排,濮阳仍未觉得宽心。她心境有变,阿秀又是心细如尘的人,瞒她一时还成,久了恐是会让她识破。
夜微凉。
含光殿内。
卫秀独坐于庭中。
繁星满天,如明媚日光之下的湖面,粼粼点点。
她抬头观星,从东看到南,又从西看到北。东官苍龙渐没,北官玄武趋明。斗木獬蜷于西南,紫微垣左右环列,呈翊卫之象。
卫秀眉头渐渐蹙起。由夏入秋,东方七宿隐而北方七宿现,这是时气,每年如此。除东北二方,其余星宿各在其位,相较数日前,并无大变,更不必说改动吉凶。
卫秀收回目光,陷入沉思之中。
七娘对她,说了谎。
将册封大典提前,虽说仓促了些,却也不是什么不可行之事,七娘何以托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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