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s:若花辞树
他此时过来,必是有事。
濮阳面上犹带笑意,将铜镜递与宫人,随口问道:“慌慌忙忙,有何大事?”
秦坤弯身行了一礼,望了卫秀一眼,眼中显出些难色,口中却已道来:“陛下,丞相觐见。”
若只丞相,当不致如此神色,濮阳敛下笑意,目视秦坤。秦坤不敢不言,却也是满面难色:“丞相此来,是欲请陛下迎侍君入宫。”
殿中骤然无声。
濮阳忙望向卫秀,神色尴尬得很,卫秀手中还握着眉笔,闻此,淡淡一笑,瞥了濮阳一眼,将眉笔放回妆台:“正事要紧,陛下且去。”
濮阳本是要解释,她从未与臣下提过侍君,她有卫秀,已是三生有幸,又岂会去想旁人。可一句迎侍君入宫,好似已择定了人选,只等将那人纳入宫中了。
谁知她还未开口,卫秀便让她走,问也不问一句。
濮阳抿了下唇,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卫秀则又去解她那台残局。
侍君之事已不是头一回提起了。上回因皇夫回宫,不了了之,今次,大臣们显是上了心思,非要求一结果不可。
丞相也是忧心皇帝子嗣,先来探探口风。
陛下与皇夫结褵七载而无子,想来缘由不在陛下,而在皇夫。朝中已有些大臣动了心思,欲将子侄送入宫中。
濮阳怎肯松口,敷衍了丞相几句。丞相毕竟男子,怎好与濮阳说得太明白,可隐隐晦晦说不到点上,濮阳又在兴致全无,说了几句,便说不下去。
陛下如此抗拒,定是因皇夫的缘故。丞相叹了口气,只好红着脸,说得稍明白了些:“陛下无子,国之大事,皇夫殿下必也明白的。一时之间,许会生醋,时日久了,也就好了。”
濮阳便想到方才,卫秀毫不在意的模样,真不知她生醋,会是什么模样。
濮阳顿觉苦闷得很。
丞相见皇帝容色松动,似是有所意动,当即精神大振,忙要乘胜追击,再劝几句,便见陛下摇了摇头,道:“此事不必再提。”
丞相垂头丧气地走了。
濮阳见他出殿,也跟着垂头丧气起来,闷闷不乐地回去寻卫秀。
她与卫秀必不会有子,然而东宫又确实不可无主。她原指望汉王,汉王之子亦高帝血脉,总归不致使帝系旁移,谁知这许多年,汉王也无所出。
濮阳无奈得很,靠在卫秀肩上,低声抱怨道:“皇室凋零至此,竟无昌盛之象,大臣们更要有话说了。”
卫秀柔声安慰:“总不致无路可走。”
濮阳便悄悄瞧卫秀一眼,卫秀镇定自若,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濮阳深知,以阿秀之智,以她们之情深,阿秀定是知晓,她断然不会答应大臣所请,所谓侍君也只会存在大臣们口中罢了。
她们之间,此生都不会有第三人插足。
可,话虽如此,阿秀便当真一丝也不在意?
濮阳想了想,倘若阿秀是皇帝,大臣们三番五次,欲往她身边添人……濮阳怒意大盛,不止怒,且还酸,仿佛灌下整坛老醋一般。酸得心都要化了。
她光是想想,便如此难受,阿秀却不动如山,安然自得。
濮阳愈加哀怨。
此后几日,便是上巳。
每逢上巳,宫中皆会设宴,遍邀公卿。
宴设于太液池畔,池畔有流杯亭,君臣可于其中,行曲水流觞之雅事。上巳佳节,本就风雅,除去曲水流觞,还有诗文相合,歌舞助兴。每年上巳,宫中行宴,常有才捷之士,出佳句佳篇,传颂京里。
今年想也不会意外。
此等盛事,卫秀也列席其中。她亦是文采斐然,才思泉涌之士,与人言谈,口出雅句,其行止言辞,颇使人神往。
宴饮起始,便有不少俊才聚到卫秀身旁,向她讨教。
濮阳则在另一端,与大臣们说笑。她不时留意卫秀那头,见她面有笑意,也跟着弯了弯唇。
宴设于园池,绿草绵延,树木峥嵘,池水随清风微漾,一派秀丽之色。御座前不远处,一大臣见皇帝心情颇愉悦,端起酒爵,携子上前。
这位大臣年不过四旬,白面微须,仪表堂堂,其子亦姿容甚美,紧随其父身后,落落大方。
“陛下。”那大臣先行一礼。
濮阳自卫秀那处转眼看过来,见是御史大夫,笑了一笑,道:“柳卿。”又望向他身后,“想必这便是卿之爱子?”
御史大夫忙道:“正是犬子,家中行四。”又侧身令身后人上前。
柳四往前跨了小步,飞眼瞧了瞧濮阳,眼中浮现一抹倾慕,又忙垂首,弯身下拜:“臣拜见陛下,恭祝陛下长乐未央。”
“免礼。”濮阳笑道,转头欲令身后内侍上前来赐酒,目光便扫见卫秀那处,已与一男子说了许久。濮阳认得那人,乃是安邑郡主少子,姓周,名琛,喜好诗文,生性风流,在秘书监担了著作郎一职,算是年轻有为了。
周琛自开宴便在卫秀身前,到此时,都将散宴了,他还腻在阿秀身边。
濮阳暗暗皱眉,回过头来,不动声色:“赐酒。”
身后内侍提壶上前。
御史大夫笑意连连,柳四亦显出笑意,又上前半步,举杯上寿。
濮阳也与他颜面,饮下半盏。
“陛下,臣闻说陛下好画好诗,臣有拙作……”柳四饮了酒,放得开了些,开始说起话来。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