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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哪耐烦听他絮叨,心思早飞到卫秀那处去了。
周琛眉开眼笑,目光始终不离卫秀,他一手执杯,一手提壶,卫秀说了句什么,他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卫秀笑了笑,周琛当即看着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般。
卫秀杯中是清水,濮阳宴前特吩咐人备下的。她不善饮,每回有宴,皆是如此。
周琛一脸失魂落魄,又殷勤地欲替卫秀将酒盏满上,濮阳蹙了下眉,便见卫秀与他说了什么,他倾壶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还欲相劝。
烦不烦!阿秀都说不要了!阿秀只喜欢朕与她备下的清水!濮阳大是不悦。
这边柳四已吟完了一篇诗,红着脸,略显腼腆道:“陛下以为,臣此诗如何?”
濮阳不得不回过神来,敷衍道:“本朝诗赋,当属张子为首,张子受朕所邀,入崇文馆为士,卿若有意,不妨前去讨教。”
柳四红润的脸色一白,神色立即勉强起来:“臣之拙作,不入陛下之眼,臣回去,必好生研习。”
濮阳欣慰一笑:“卿有争上之心,甚好。”
她说罢,再往卫秀那边看,只见不知周琛说了什么,竟说服了卫秀。卫秀端盏于身前,由得周琛往她盏中倒酒!
第118章
卫秀从不饮酒,濮阳唯一见过她饮酒的那回,便是她们成婚之时, 饮下的合卺酒。
她不常饮, 自也不擅饮, 此事在宫中并非秘密。周琛,郡主之子, 入宫饮宴, 郡主岂有不为他打听的,自不会一无所知。
如此,还要往阿秀酒盏中倒酒, 意欲何为?
濮阳生气极了,气完周琛没眼色, 又吃醋卫秀不推辞。偶有佳节,她劝阿秀酒, 欲与她同饮,阿秀都不应允的。
濮阳胡乱打发了柳四, 酸溜溜地往卫秀那处去。
她一动,必是宴上焦点。身后内侍跟了一大串,大臣们的目光也或有意或无意地朝这边探。
陛下还未靠近,周琛便发觉了,收回端着酒盏的手,望向卫秀身后。卫秀平静的眼眸之中飞过一抹笑意,随着转首。
濮阳已走到他们身旁了。
周琛忙行礼,卫秀也略微低首。濮阳口道:“免礼。”作势扶起卫秀,便将手搭在她轮椅背上,笑与周琛道:“有日子不见你了,你母亲可好?”
周琛忙回道:“母亲安好,特令臣问陛下大安。”
濮阳略略点头,目光瞥见卫秀手中酒盏,醋意又一阵阵翻出来,在她心中咕噜噜地冒着酸泡泡。
卫秀仿佛一无所觉,与濮阳道:“周卿文采熌灼,辞趣翩翩,我与他甚为相投。”
濮阳笑了笑:“能得你赞誉,可是不易。”周琛一喜,正要开口,濮阳又望向他道:“朕与皇夫一体,也是意趣相投,皇夫说你好,那必是好的。”
周琛觉得这话中好似有深意,但细细斟酌,也觉不出旁的意味来,忙先谢了陛下夸赞,又见自己手中有酒,端了酒盏,却不敬陛下,未免轻慢,连忙举盏,向濮阳敬酒:“臣恭请陛下江山万年,永葆青春。”
“爱卿有心。”濮阳一笑,又左右看看,“朕的酒呢?”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便顺势取过卫秀手中酒盏,一饮而尽。
秦坤在身后已端着皇帝御用的酒杯,都递送出来了,见此,只得默默地收回,当做什么也发生。
饮完了酒,濮阳方不动声色地将酒盏还给卫秀,也去没看卫秀,只是随手一递,让卫秀顺势接过,举止之间再自然不过,一点也不刻意。
卫秀终是忍不住笑意,略略转过头去,偷偷一笑。不远处柳四一直看着这边,那眼中分明是欲往而不能的爱慕。卫秀瞥过,便回过头来,而濮阳则是根本没注意,她劝着卫秀远离周琛还来不及:“那位着紫袍的,喜爱作画,见解颇不俗,我陪你去讨教一二。”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可好?”
卫秀目色轻柔,笑道:“七娘陪我,求之不得。”
及散宴,濮阳与卫秀一同回去。
太液池风光秀丽,一路前行,景致入眼如画。濮阳饮了些酒,胃中暖融融的,目光犹还清明,卫秀更是滴酒未沾,神思明了。
身后宫人远远坠着,濮阳与卫秀一起时,总不喜有人在边上,卫秀也是如此。
二人缓缓行走,任由清风拂面,蜂蝶漫舞。
“周琛……”濮阳看了看卫秀,斟酌着字眼,温声说道,“他好南风,他母亲很是担忧,又因他是少子,多少偏宠了些,不忍逼迫,故而至今未娶。”
卫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濮阳立即就紧张起来:“何出此言?”
卫秀道:“他那眼神,怪怪的。”
濮阳:“……”忍了忍,还是道,“他不老实,你休要理会。”
卫秀看了濮阳一样,却是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濮阳让她这一笑,弄得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自己的小心眼被阿秀看透了。但她又不想被阿秀看透。她们相识之初,她是公主,礼贤下士,邀她出山,她们成婚之后,她正忙于争位,常与她谈论政事,如今她们成婚七载,相互间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但偏偏,她就愈加在意卫秀的看法。
不论最初,还是眼下,她总是以端庄大气示人。她不愿让卫秀觉得她小心眼,小家子气。
世人皆以为二人相处日久,难免缺了新鲜,时日再久些,总会觉得无趣。可濮阳从未如此,她觉得,再过一个七年,二个七年,她依旧是如此在意卫秀,在意她的看法,在意她的每一个神色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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