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让我背剑谱,回头答不上是要被罚的。”
谢轻平笑的更欢了:“谁小时候没被罚过,为了不受罚就老实背书,这种事我从来没做过。”
沈戚见他得意的模样也笑了:“从小被你祸害到大,我竟然没长歪,真是老天有眼。”
“……你说的好有道理。”谢轻平回忆过去不靠谱的带孩子生涯,自己真的没做过什么好榜样。沈戚能长成如今这个模样,还多亏沈老爷子跟着鞭策了几年。
“当年的一套心法半年都背不熟,师傅急得直跳脚。吊树上挨鞭子、饿肚子、禁闭什么的全轮了一遍,还是没用。后来玉谏拿了把剑跑来要跟我比试,我还记得他当时非常嫌弃地说‘哪怕你能把剑使得千变万化,等我内功有成,一招就能劈了你,你把剑舞出花也没用。’我当时气不过,平时都是我欺负他,怎么能容忍他爬到我头上撒野。”
沈戚静静地听着,这些都是谢轻平的从前,他从来没提过的从前。
“打那以后我仍旧烦背书,但是每当看见玉谏那嘚瑟的脸我就有紧迫感,再不想动也逼着自己睡前看两眼。后来,他十岁那年家逢大变,紧接着他还生了场大病。师傅说他伤了根本,今后再想出成就很难了,习武只能当做强身健体。能成今天这般人之中上的高手已是奇迹了。”
谢轻平的笑容淡了下去,依然上翘的嘴角染上了几分落寞。
“他真的是我最好的兄弟,好到世上除了你,就只有他跟张叔了。”
沈戚揽住他的腰,把人往凉亭里带:“我会把他找出来把一切问个清楚的,就算是对沈家,对过去几年的一个了结。若还有其它,我也不想在追究了,能与你相安无事的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谢轻平‘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沈戚,好让他有个准备。
可还没考虑好思路就被打断了,沈戚蓦地站起来,朝小树林看去。
不一会儿一个黑色的身影跳了出来,老远就听见他在嚷嚷:“哎呦呦,这种丝是什么东西做的,疼死人了……”
谢轻平:“……”
他怎么把这号人给忘了!
沈戚冷着脸低吼:“狼王!”
“唉?”狼王在地面滑行及时刹住了车,他惊喜地抬头一看,“终于找到你了。”
谢轻平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他真的害怕这人会突然扑上来。
狼王其实想扑来着,自那天分开以后他就一直担心着,总觉得自己就这么临阵脱逃太不仗义。
后来听说出了大事,中原武林的许多人都汇聚到了萧门,他就更加不敢找上门了。直到打听了原委,知道没事了他才敢找来。
他本想窜到谢轻平面前,结果被一只手横挡住了去路——一个他从进来起就当成空气的人。
“让开。”狼王此时才找回了属于狼的一面,低沉的声线像野兽龇牙发出的警告。
沈戚眯了眯眼,二话不说直接化掌为爪朝他攻了上去。
狼王接下了那招,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交起手来。
谢轻平被他们逗乐了,干脆抱着手臂靠在栏杆上看戏。
狼王的功夫很野,劲也大。谢轻平对付他是有些吃不消,但是沈戚内力足,招式狠,生来就是克制狼王的。
“戚戚,教训一下就行,别真伤了人。”谢轻平笑着喊了一句。
狼王转过头来嚷嚷:“你偏心,我是好心来探望你。”
“他不用你探望。”沈戚一掌把他推出去,力道刚好让人疼却又不会伤到内里。
狼王吃了一掌,气得想拔刀,手刚握在刀柄上就听见谢轻平喊:“拿武器就要动真格的了。”
狼王想起当年在山脚下的一战,这才想起对手的强横,他一咬牙收回了手,往谢轻平那逃去。
“不打了,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一晃眼来到谢轻平面前,恶劣地向着追来的沈戚龇了龇牙。
一旁疯玩的靖祺也跑了过来,有些害怕的躲在谢轻平身后,睁着大眼睛问道:“他是谁,初哥哥?”
谢轻平想说‘一个盟友’,后来担心狼王不高兴,就改成了‘朋友’。
沈戚仿佛一身都是冰碴子,走过来时都带着冷气。
“你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狼王勾了勾嘴角:“我们是生死之交,我把命都交给他了。”
“……”谢轻平补充,“我就是不小心路过,顺手救了他一命。”
不想跟他们乱扯,谢轻平问道:“你跑来干嘛?”
狼王震惊:“出了真么大事你还把我晾在一边,有没有良心了?”
谢轻平抽了抽嘴角:“好好说话。”
狼王笑嘻嘻地说:“见你摆平了玄七,我来祝贺你。顺便给你带个消息。”
“什么消息?”谢轻平问。
“我肚子饿了,进这山庄不容易,我中午那顿就没吃。”
谢轻平看了眼天色:“就快用晚饭了,你留下一块用吧,正好今日过节。”
“过什么节?”狼王心说怪不得外头张灯结彩的。
“中秋啊!”谢轻平打量他一会儿笑道:“这身打扮差点让我忘了你是西域人。”
狼王得意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快带我吃饭去,我要吃肉。”
说完咔嚓咔嚓啃完苹果,又拿了一个。转身走出亭子,像主人一样。
谢轻平和沈戚带着靖祺走在后面,走了一截儿他转头看着一路无话的沈戚。
“怎么?你不高兴?”
沈戚偏头看他:“没有,你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
谢轻平笑了起来,豪爽地拍拍他的背:“还是你了解我,我总觉得对付玉谏还需要借助狼族的势力。”
沈戚点点头:“嗯。”
晚饭不仅有肉,还有酒。张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病容都去了□□分,见狼王喝的那么过瘾,他也想来一壶。
“张叔,你的病还没好。”谢轻平提醒道。
一口酒都快到嘴边了,张伯尴尬地顿了顿:“我都多大年纪了,心里有数。”
谢轻平把他的酒抢下来,匀了一半给自己:“尝尝味儿就好,等你病好了我开一坛给你喝个够。”
张伯抿了抿嘴,似乎有些馋。但是看到谢轻平那张没得商量的脸,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只剩小半的酒杯。
“一下都长大了啊,都管起我来了。”张伯无奈地笑着摇头。
谢轻平笑着想将酒往口里送,一只手把他拦了下来——是沈戚。
“你的病也才好,一壶都喝完了,今天到此为止。”
谢轻平偏头看他:“这是想翻天啦?”
沈戚笑得温柔:“你管张伯我管你,因果报应。”
谢轻平‘啧’了一声,对着旁边笑成一团的靖祺撒气:“小孩儿吃饱了快回房睡觉,待会儿的灯不要放了。”
靖祺一下收了笑,委屈的扁扁嘴。
“……”谢轻平受不了这套,犹豫了一下,“就放一会儿,我让水牛来监督。”
“嗯嗯!”靖祺一个劲的点头,反正等会儿吃晚饭他们还要接着赏月喝酒,估计一时半会儿后就不记得他了。
果然饭后战场就从饭厅移到了室外的空地上,张伯还让下人扎了几盏灯应景。院子里还摆上了几盆秋菊,虽谈不上姹紫嫣红,但和花灯呼应起来还是颇为赏心悦目的。
谢轻平一直陪在张伯身边,听他说当年的故事,其实他都知道,但是一次又一次回想起来感悟都是不同的。张伯兴致很高,说得忘情了还要握着谢轻平的手。在这双苍老的手里,是谢轻平整个青年时期,他的辉煌、他的骄傲全在其中。张伯就是谢轻平的见证,是他放不下的回忆。
而沈戚,此时竟奇迹般的与狼王言归于好,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话不多,却也逐渐消融了不少敌意。
在谢轻平第三次见张伯揉眼睛时,终于发话:“夜深了,人都散了吧,喝不够的明日再来。”
谢轻平准备送张伯回房,却被拒绝了。
“别送了,你们先回去吧。”
谢轻平皱了皱眉:“夜晚黑,你磕了绊了怎么得了。”
张伯拍拍他的手,笑道:“我什么时候要你操过心,快回去吧,我就想看着你们相安无事的离开。”
“张——”
“好,你放心,我先带他走了。”沈戚上来打断谢轻平的话,从张伯手里接过人。
“去吧。”张伯笑着对沈戚点了点头,那样的笑容仿佛满天的繁星都坠入了他的眼里,洗净了岁月的浑浊,一派祥和安宁。
谢轻平就这么被沈戚拖走了,一步三回头。张伯依然站在原地,直到他们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
八月十六,张伯睡在自己的房里,再也没有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瘦一公斤用了一个星期,重回来只需要一天→_→
话说过几天就要开始走亲戚和被亲戚走的日子了,我这种南方人还有个叫早茶的东西,一日三餐都在胡吃海喝……同志们,千万不要超重啊啊啊啊啊!
☆、发作
“轻平,喝口参汤吧,你跪了两天了。”
沈戚把托盘放在谢轻平旁边,陪他一同跪着。
谢轻平转头对他说:“你别跪了,不合适。”
沈戚看着他苍白平静的脸有点心疼,替他拨开一丝挂在脸上的碎发,柔声劝道:“张伯在我心里也是长辈,我替他守会儿灵外公不会说什么的。”
“沈老爷子最讲规矩,怕该拿手杖抽你了。”谢轻平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对着面前漆黑的棺材原地坐了下来。
“张叔,就让戚戚顶会儿,我实在是腰疼。”他端起还冒热气的参汤喝了两口,也许是喝的太急,一会儿就呛住了。咳了个惊天动地,好不容易缓会儿,反而更累了。
沈戚知道谢轻平的性子,这几天他肯定不会走开的,只得多准备些药膳给他补补。
门外的靖祺和狼王各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往里瞧。
“你们中原人真能折腾,死个人还要跪七天。”
靖祺斜眼瞪他:“有本事说大声点儿,看沈门主不把你嘴巴缝起来。”
“吓死我了,我好怕他!”狼王虽然缺心眼儿,但也会分时候,此刻屋里那俩人惹不得,即便嘴里想放炮也得压低声音。
靖祺这两天无聊,都跟他混在一起。别说,两人年纪相差虽大,却不影响他们愉快的交流。狼王比初哥哥还会玩儿,而且还不管自己,简直就是最佳玩伴。
狼王踢了踢地上的枯叶,站起来:“走,带你到后山掏鸟蛋去。”
“不好吧…”靖祺看一眼屋里。
“去不去?”
“……”
“你不去我可自己去了。”
“去,带上我。”
日子就这么过到张伯下葬的那天,依旧是秋高气爽,山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吹在身上十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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