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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 作者:十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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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穿越时空 宫斗 阴差阳错

  “不必,小姑姑,我没事。”谢东来挤出一丝安抚的笑容,但他的脸僵了太久,这个笑容竟比哭还让人难受,“这是来仪公主的决定,我希望帮他完成。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完全的准备,尽可能地让这次行动取得成功。”
  “这你不必担心,送亲队伍中的一百个侍卫全是我们谢家军中一等一的精兵,平日只听从车骑将军的号令,如今大哥已经将他们交给你。至于玉门,我们会成为你们的后盾的,放手去做吧,只要你们活着回来。”从第一次见面起,谢平泽都是一副冷面冷心的模样,不苟言笑,平日里只有在适当的时候,他才会发声说上一两句。如今见他对自己深深担忧的模样,谢东来心中感到很感动。
  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杀回京城,管他什么皇帝不皇帝的,推翻了他,自有能者取而代之,内能治国,外能抗敌,这样的人或许难找,但要是要找一个比当今圣上强的人,举国上下,一抓就是一大把。
  然而这终究只是想想罢了。
  一旦谢家起兵,大云全国至少一半土地都会生灵涂炭,不知要死多少人,用多少人的鲜血洗涤,用多少人的尸体堆筑,这不是谢东来想看到的,更不是齐安宁想看到的。
  齐安宁想要刺杀绵诸王,是有他的考量。
  绵诸王年纪正当壮年,年富力强之时,但他的绵诸部落却不如想象中的风平浪静。
  绵诸部落统一了草原十一部之后,绵诸王的弟弟乌丹王爷对于他的王位很是觊觎,只是念在如今绵诸王是十一部公认的英雄而不感轻举妄动。然而,绵诸王的儿子们也不是一群省油的灯。
  绵诸王有十位夫人,正妻云朱和二夫人云黛都是北戎人,两人是亲姐妹。而其他八位妻子都是从西域各处抢夺来的,而最末的十夫人,更是一位汉人。这十位夫人,为他生下了一共二十个儿子,五个女儿。除去年纪小的,绵诸王至少有十个儿子,对着他的王位虎视眈眈。
  可以想见,一旦绵诸王一死,北戎部落该有怎样的动荡发生。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北戎人会是先团结一心共对大云军,还是会先内斗争位乱成一锅粥呢?齐安宁赌的就是后者。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齐安宁的计划成功的前提上。
  “东来……”谢红|袖的声音打断了谢东来的思绪,“时辰近了,公主的车架大概快到了。”
  谢东来起身,又整了整衣袖,将头盔郑重戴在头上,又勉强笑说道:“那么我们走吧。”
  北风彻骨,吹凉了胄甲,吹寒了铁器,更吹冷了将士们的心。
  在呼啸的北风中,缓缓行进来一列鲜红而庄严肃穆的队列,队列的正中,是一座奢华靡丽的车架,繁复的花纹,瑰丽的色彩,却不能感受到它的华美,只觉得这车架越是华美,越是刺痛人心。
  行至关前,车马暂停,一个矮小的须发尽白的使官迈着小碎步乐颠颠地跑来,向谢平川一拱手一鞠躬,笑道:“下官乃陛下亲封的和亲使秦宽,见过车骑将军,左将军,右将军。”诸将却只冷冷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回礼得意思。
  秦宽有些尴尬,伸手捋了捋自己为赶时髦留长的胡须,轻咳了一下,向身后招招手,立刻有一个随从双手捧着一卷黄绢匆匆前来。秦宽双手接过黄绢,得意地说道:“这是陛下得圣旨。”
  他特地将圣旨捧得高了些,想叫这些趾高气扬的人在他面前恭敬恭敬,然而他的愿望却落空了,没有一个人跪下行礼,至多只是轻点了下头示意了一下。
  秦宽奇道:“欸?你们……这是陛下的圣旨,见圣旨如见陛下,你们怎么不跪下行礼啊?你们!这是大不敬啊!”
  谢平川拱手道:“我等甲胄在身,只按军中规矩行礼,见到陛下本人,亦是如此。”
  “这……这……”秦宽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指了指谢平川,但见他们目光冷冽,有如寒刃,立刻吓得他赶紧缩手,打了个寒战,说道:“下官……下官还是赶紧宣旨吧……”
  “不必了……我们已经知道了……”谢平泽还不等他摊开圣旨宣读,就喝止道。
  “左将军……这……”秦宽一惊,刚要辩白,就听得“唰”的一声,林立两侧的士兵已然拔出剑来,而队列末尾也迅速被士兵围了起来。但仪仗队中的侍卫们,却好似一点也不惊讶,这显然是早已安排好的。
  “来人!将这个逆贼拿下!”谢平川指着秦宽吩咐道。立刻就有两人出列,将秦宽给把持住。
  “车骑将军!车骑将军!饶命啊!”秦宽紧紧攒着圣旨不放,大声呼喊道:“下官何罪之有!下官冤枉啊!下官是皇帝陛下亲任的使臣,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秦宽使臣,一路兢兢业业,尽力服侍公主陛下,竭力完成陛下旨意。然,北戎残暴,已将秦宽使臣斩于刃下。吾等,自会为秦宽使臣报仇雪恨。”谢红|袖站出列来,朗声说道,又一指秦宽说道:“此乃卖国之逆贼,大云所不能容,还不快把他抓起来!立刻按军法处置!”
  两位兵士早已捉住了秦宽,一人拔剑,就要将秦宽斩杀,秦宽大喊道:“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北戎人认得我,他们不见我,就会立刻出兵的!你们不能杀我!”
  “慢!”谢平泽扬手制止了拔剑的兵士,扬眉问道:“你说,北戎人认得你,你曾见过北戎人?”
  秦宽自知失言,此时改口却已经难了,只吞吞吐吐,不愿说。
  “快说!”谢红|袖脾气暴得很,立刻扬起兵刃怒骂道:“你这通敌叛国的老贼,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秦宽此时却镇定了很多,心中思量一阵,觉得他们是缺他不可,必不会取他性命,此时又得意了起来,“如果我不说,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只要没了我,你们连绵诸王的面也见不了,就会被屠戮个干净了。”
  “秦大人。”一直不曾言语的谢东来此时开口道,他声音不紧不慢,脸上尚且含有一丝冷酷的笑意,缓缓道:“我想你大概还不清楚现在的形势。你的命,捏在了我们手里。”他走近了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本来就矮胖,此时更是吓软了腿站也站不稳的老头,像是在看着一只蝼蚁一般。
  “是,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我们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但让你开口的方法有很多种,就看秦大人,”他顿了顿,眸光一闪,残忍地笑道,“你受不受得住了。”
  秦宽被吓坏了,身体一软又要往地上坐,捉住他的兵士二人用力一提,勉强让他站稳了。他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说……我说!我都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
  “拖下去,仔细看管好了!”谢东来喝道。
  “是!”两位兵士朗声答道,将秦宽拖着就走,秦宽软绵绵地步伐跟不上他们的大步流星,踉踉跄跄几步,几乎是被拖着在地上滑了。
  秦宽被带走了,一行人才郑重地躬身行礼道:“末将,参见来仪公主。”
  仪仗队里疾步走出一个太监来,正是齐安宁的随侍严春,他先一鞠躬向诸将行礼,接着从马车上取下一个脚踏放在地上摆好。马车里伸出两双手,分别将车帘像两边系好,接着手的主人们就依次下车来站在脚踏的两边,这是子晴和初雨二人。
  在望眼欲穿之中,马车里又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来,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衣袖也是大红色的。初雨连忙伸手扶住这只手,手的主人这才躬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眼前之人,顶戴金冠,雕成凤凰模样,小巧华贵,将乌黑的墨发束起一束,其余向后披起,末尾用红绳绑束。面上的脂粉较浓,却不喧宾夺主,只与其面容相得益彰,红衣一身,张扬夺目,艳丽非常。他将手搭在侍女的手上缓步走下马车,让着风沙弥漫,黄天黄地的玉门关突然之间有了一抹亮色。
  这本是该美得动人心魄的场景,却让谢东来心痛得无法抑制。
  当他与齐安宁四目相对之时,连日来的担忧与思念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翻滚涌出。
  他的美貌如此动人,此时却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屈辱地被自己的父亲送给一个野蛮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章了!
我能说我写这篇文的目的就是为了写最后这个场景吗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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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格式
    
    ☆、第五十一章
 
  长公主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仔细看,能够发现他的脚步虚浮,几乎要靠着初雨和子晴的搀扶才能走稳,但他没有片刻松懈,腰背挺得笔直,维持着他作为一国公主应有的气度与尊严。
  其实仔细看,他的浓妆,何尝不是在遮掩他面容上的憔悴?
  “来仪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受累了。”谢平川恭敬说道。
  “车骑将军言重。”齐安宁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沙哑,但他缓慢而坚定地继续着:“此行还需要几位将军的帮助,今日一事,也多亏了诸位,本宫先行谢过。”说着,就要福身行礼。
  “别,别,来仪公主多礼,我等受不起!受不起!”谢平川见状连连摆手制止,而谢东来则几步上前将齐安宁扶了起来。
  一接触到他的手臂,就感觉到他轻轻一颤,随后放松下来。但两人不敢对视,怕一看到对方的眼睛,情绪就无法抑制。
  子晴和初雨已经松手退下,跟身后的严春一道跟在后边。
  一路送齐安宁到早已准备好的营帐,其他人识趣地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便告别离开。严春等人将齐安宁的随身行李放置好,也退了出去,在门口候着,而谢东来则默默跟着进了进去,转身将门帘拉紧。
  营帐外部同其他营帐别无二致,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营帐里虽然仍是简练的风格,但有进门便能看见一张雕花梳妆台,一张素面屏风作为遮挡,背后是洗浴桶和一张特地从育成木匠定做来的木床。
  齐安宁一声不吭地挪到梳妆台前,开始将头上的装饰一件件拆下来。谢东来走到他的身后,看着他的动作,也不言不语。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空气也好像凝结了一般,有种压抑,又有种安宁。
  “没有想到,我们再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终究还是齐安宁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寂。
  “是啊,怎么想得到呢?”谢东来答道,喉咙竟有些干涩。
  齐安宁抬高手,想要将最顶上的金冠取下来,宽大的袖摆坠下,露出他纤细的手臂,右手上竟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像是拿尖刀划过一般。谢东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握在手心仔细端详着,这的确是用刀划出来的痕迹,伤口挺长,多半已经长好,有些地方还有粉嫩刚长出的新肉,但看得出这道伤口刚划出时的狠戾。
  “这是怎么弄的?”谢东来急切地问。
  “不过是对父皇立誓的时候用发钗划地罢了,不划得狠一点,又怎么吓得住他?”齐安宁也不收回手去,只淡漠地无谓地说。
  “你真是??”谢东来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好了,只心疼地抚摸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心中对他的痛楚竟是如此感同身受。
  “东来??”齐安宁看着他那心疼的模样,也不由动容,酝酿再三,声音也发着颤:“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冒这个险吗?如果??”
  还不等他说完,谢东来就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别说了,不用再问了,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说着,谢东来的表情竟有些伤心。
  齐安宁见他如此,也有些慌了:“我不是??我只是??”话还没说完,也许是急了,也许是连日来的压抑让他再也承受不住,一滴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下来,打在仍被谢东来握住的手臂上,接着,他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刻不停地默默向下淌,自从明白了他的身世,他已经好久没有再这样肆无忌惮地哭过了。
  原本谢东来作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竟让齐安宁如此难过,他一下子慌了,掏出手帕就手忙脚乱地为他擦泪。但齐安宁的泪好像永远也擦不干一样,甚至越哭越伤心,一把拂开谢东来的手,扑倒他的怀里开始失声痛哭起来,好像要将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在此刻宣泄干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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