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之破阵 作者: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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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过分的是:明明他的药庐干净得连蚂蚁站在桌面上都会打滑,他还用抹布砸我的头叫我从地砖到房梁争取擦到蚂蚁不仅会打滑最好还能滑得摔断了腿的程他妈的,他当这是在上演血泪婆媳家庭伦理剧不成!?有他这么糟蹋人的吗!
“喂,你过来前面一下,帮忙。”最可恨的是,这家伙还从来不肯好好叫我的名字,自从觉得我连梵- yín -龙都不配做之后,他有事需要和我交流,绝对不会使用超过一个字的称呼方式:“还愣着干什么.哎,到前面来帮我压着他,我要切开伤口,别让他乱动。”
“知道了,催什么催!”念及他好歹是医生,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买卖。我很不情愿地挽起袖管,丢下擦到一半的百宝阁撩开布帘赶到了活人居的前屋。然而,一看清屋里的阵仗我就后悔了,但是病人和商悦锦都盯着我,顶着梵玖霄这么威严昂藏的男子汉外表,我实在干不出双腿发软,抖着胳膊开溜的事情。
可是,说良心话,这病人的伤口也太念心了吧。不但肿得比馒头还大,还充满了红黄杂色的脓水,刚走近半步刺鼻的腥臭味就熏了上来,我连忙撕了个布条权作口罩护住口鼻,心里稍稍有些佩服审视着这种伤口还能面不改色的商大神医。
“你……你不是打算切开这东西吧!?”那我八成会现场吐出来的。
“一定要切,不然整个胳膊都会烂掉。”商悦锦肯定的答复既是说给我听,也是警告正在动摇的病人的。
“不,没必要活得那么痛苦。但既然活着,至少要能耐得住这点痛——”像是要以壮声势证明自己的高谈阔论似的,商悦锦硬生生地拍了一把病人的伤口.我在那可怜人杀猪般的哀嚎声中逃出了药庐。
外面此刻风清日朗,正是个天高云淡的好日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我在屋外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水浇在头上。盛夏的暑气与屋内沾染的浊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头脑清明起来,越是往深处思索商悦锦的话,越是感觉有一根尖锐的刺插进了自己的心口,针扎一般的疼痛。
一百五十三条年轻的生命,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丧命,这件事压在心头,是痛。
邢勋不肯站在我这一边反对捕杀凶星.我爱的人和原本支持我的人都不能理解我救下一个无辜生命的决定,这种郁闷堆积在心头.是痛。
被赶出王府漂泊是痛,被自己救的上官恩将仇报卷钱跑路是痛,被商悦锦冷嘲热讽呼来喝去的是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想怎么样,更是格外的痛苦!
就在我站在水缸边,渐渐生出酝酬灌顶的觉悟之时,突然.一道少年特有的尖锐惊呼声打断了我的澎湃心潮。随声望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堪比农夫与蛇里的蛇,东郭先生与狼中的狼的那个忘恩负义的上官小子.紧接着,我看到了他背后被他半扛半架的眼熟青年,再往后,是高举棍棒手提刀剑耀武扬威地撵着他们追赶的一群彪形大汉——
“救、救人啊!喂!你不是个很伟大很厉害的家伙吗玲快帮忙顶住他们啊——”
“……”商悦锦说得对,活着,真是他x的痛苦啊!
如果时问充足的话,当时我应该率先想到上官月鸣这个小家伙是个背信弃义偷了我东西独自高飞的坏蛋。以德报怨以何报德?所以我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回屋最好再落上锁,管他死活去!
或者我应该考虑到梵- yín -龙的功夫都在床上.在野战上绝对不是一千地痞流氓的对手,而我想他们也不会给我足够的时间去证明我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身分。
综上所述.如果我那时候能够有时问多想一想,我就不该去插手管上官月鸣的闲事。
前提是,如果当时我也有事后这么充沛的闲暇去慢慢琢磨的话……
事实上,在上官月呜扶着青年冲过来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深入思考的机会。
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简单而明确的 向我奔过来的是一个喊声里透着惊惶与哭腔的半大孩子,他扶着的是一个受了伤的人,而我,则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一个应该顶天立地的汉子!所以,当机立断地,我让开一步,沉默地摆了摆手,指挥着来者扶着伤员躲进商悦锦的药庐里,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紧了门扉,自己则独自留在外面,用背抵住门,展开双臂以身体拦阻在壮汉和柴门的中问。
“站住!呃……各位大哥,有事好商量啊何必动手……”“呸!你算老几!也敢管我们的闲事!”追到近前的几个人呆了一呆,大概是梵玖霄伟岸的身躯以及不怒自威的俊颜多多少少有几分武林高手的味道吧,他们低声交换了几句黑话后,为首的人站出了半步,挥舞着碗大的拳头,龇牙咧嘴地给了我一记绝对与善意无关的冷笑,“你知道什么!?那个臭小鬼不但坏了我们的好事,还踢伤了我一位兄弟,这笔帐我非要叫他连本带利地还出来不可!”
“这样啊……”看来古今中外坏人们的口径还真是出乎意料地如出一辙啊,不是强抢民女被坏了兴,就是加油添醋来骗点医药钱。
只是,怎么看刚刚上官那小子背进去的都是个男人啊,就算女人有可能女扮男装,也没可能那么重的。
再瘦的男人也有骨架的份量,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所以,在拖延时问的主旨之上,我也是真的很好奇:“那个,请问他坏了各位的什么好事啊?”我的思想是健全的,我不相信梵玖霄喜欢男人,这梵国的上下还能都是好断背那一口!
大概是看我一副息事宁人的嘴脸,为首的壮汉抹了抹嘴,贼眼一转,狮于大开口起来:“哼哼,大爷我好好地在街上逛,偏偏有不识相的狗东西赠脏了爷的新衣服,爷不过是要回点本钱,那个死书生居然敢当街给爷难堪,更有那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胆敢插手爷的事!也罢,算爷今天走背字活该倒霉,你陪点布料钱和我兄弟的汤水钱,这事就算了啦!”
原来如此,对方的目的是钱还比较好办。稍稍缓了口气,正当我思索浑身上下还有哪些拿得出手的孝敬品的时候,躲在屋内的上官月鸣突然忍无可忍似的推开了窗,不怕死地趴在窗上向外火上加油地怒吼:“他们说谎!是他们的错!是他们走在街上无缘无故地踢打一个路过的乞儿玩乐,被书生阻止了就反过来殴打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读书人!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抓了把沙子迷了他们的眼,踢倒了正揪着书生不放的那个家伙的!是他们不对!我没有错——”
“咳……”臭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无可奈何地发现好不容易才把拳头收回一寸的壮汉们因为屋里人的激励恨不得立刻将拳头伸长一尺,我本能地缩了缩脑袋,强忍住连草履虫这种原生物都懂得的趋吉避害天性,硬着头皮顶住壮汉们的咆哮,“各、各位!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少废话!赶紧赔钱,还有,叫那个臭小子出来给爷几个磕头赔罪!”仗着身强体壮,几个壮汉凶神恶煞地吆喝着,像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地方能够遇见的流氓那样,颠倒着黑白。
皱了皱眉.不是我想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掌,我可不希望梵玖霄这张十个屠林都提炼不出来的俊颜一会儿变成猪头。可是,窗内,少年微微泛着委屈的水光的眸子笔直地注视着我.不用多看我也知道,那眸子里此时此刻闪现着的是坚持的倔强,就像我小时候看到不公平的事情问大人们,却被告知少管闲事时的那种,坚持自己是正确的不甘心的倔强。
场面一阵死寂,屋里的人屋外的人都在等我给一个交代,我的脑子则在飞快地计算着自己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以及向商大神医借钱消灾的可能性有多大。没办法,坚持正义是要付出代价的书生已经被打了,总不能我也被揍,让这群人踩着我的尸体进屋,要里面的商悦锦也跟着一起遭殃吧?社会是现实的,强大即是真理,反正想报仇我只要回王府带着一群家丁们就足已出气了,实在不行的话公报私仇,给这些混蛋来个满门抄斩都易如反掌。
然而,上官月鸣的目光望着我,芒刺在背一般,紧紧地盯着。
他是要我给一个评判,他是要我给一个支持,他是要从我身上汲取到一种勇气,并且.这种勇气会跟随这个少年一辈子,随着他成长,指导着他今后做人的方向.就像小时候那个无力改变什么的自己.我虽然还做不到很多.但我希望至少大人们能够肯定、我所认定的、我所坚持的、我所期盼的,是对的。
若是那时有个人能够摸摸我的头,说句“很好”的话,那么也许鲁莽、也许轻率,但我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市侩性格了吧?是一代人的懦弱导致了下一代人的懦弱。
也罢!虽然上官这小鬼偷我的钱自己跑路这一点应该被好好打一顿屁股,但我相信这一次他是对的,既然他是对的,那么——
“各位,不好意思,钱我是有,但是,我不能赔给你们,也不能叫屋里的那个小子出来道歉。因为,你们是错的,他那一脚,踹的对。”气氛在我的话尾里冻结,连我自己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种激怒敌人、恶化事态的意气之举。背后有点泛凉,我不是不害怕,可真说出了口,反而就没那么怕了。管他要接我还是要卸了我.反正背靠着商大神医的活人居.他要是不打算改名叫死人居的话,说什么也该等斗殴结束、曲终人散后救回我的半条小命吧?
“混帐!有种你再说一遍!”为首的壮汉怪叫着,真可笑,没理的人往往比较大声。抬起头,我冷冷地瞪着他们,背脊的骨头有些缰硬地挺直着,却是挺得笔直的,就像我记忆中邢勋素色的背影:“说多少遍都可以,错的是你们,我们没有错!”“可恶!去死吧——”壮汉们爆发了,一涌而上的阵仗令我的头脑瞬问发热。多么熟悉的场景啊,梵玖霄毕生都没有经历过的这种肉搏战,恰恰中学的时候我是经常做为炮灰参与的。
“等一等!”用尽全力吼出了如雷贯耳的一声,梵玖霄刻进骨于里的威仪再加上正气的刚烈成功地让男人们挥拳的动作僵硬在半空中。扫视一眼这些乌合之众,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么的冷静、那么的浑厚、那么的沉稳、那么的孤傲,亦是那么的苍劲,充满了力量,那是属于梵玖霄的声音,可是,他的声音、他的身体,却是属于我的。
“你们听好了,我只有一个人,所以我也只能全心全力地对付一个人。就算今天要被你们打死,我也肯定要拉一个垫背的一起去见阎王!”弯腰迅速地检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我勾了勾嘴角,这表情在梵玖霄的俊颜上展示出一种反面中Boss邪魅的壮美:“那么 你们谁愿意做第一个动手的人,好让我来拚命呢?”
“大伙别被他骗了,并肩一起上!谅他一个人能干出什么来!?”为首的壮汉悴了一声,狠狠地瞪着踟进不前的手下们,可他自己都不敢迈前一步,又拿什么激励下属呢?
“来啊!没错,我只有一个人,所以我只能照准了第一个冲上来的人和他拚了。你们那么多人,其它人可以尽情地打,不过,最好能在我弄死第一个人之前弄死我!呵,放心,人这东西最脆弱,也最是耐命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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