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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过青山/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 作者:香小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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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古穿今 民国旧影

  惊骇之下,四脚并用,连飞带滚地蹿出去老远老远,姿势毫无优雅飘逸可言,直接飞去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对门儿,那老马家肉铺的房顶!
  那一伙人端着枪,立即向着肉铺杀来!
  息栈的身子栽进了屋顶的一堆柴草垛中,吃了一嘴的废柴末子。心下暗道不妙,对方十几杆枪,自己的马也没了,这般十面被围,房顶捉鳖的场面,如何脱得了身?
  正举棋不定,屋檐下的墙角有人轻声召唤:“咳,这边儿!”
  息栈侧目一看,映入眸子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一双含金吐焰的明亮招子!
  锅盔:关中地区传统风味面食小吃。整体呈圆形,直径一尺左右,厚1寸,重5斤。用料取麦面精粉,压秆和面,浅锅慢火烘烤。外表斑黄,切口砂白,酥香适口,适宜久放,便于外出携带。
  13、大掌柜计赚鸾亭【配图】  
  第十三回.大掌柜计赚鸾亭
  被一桶羊血搞得血迹斑斑的柴草堆里,露出男人的一张脸。
  息栈十分惊诧,没敢喊出声来,这时却像看见了救星,不知为何,抓狂的一颗心立时就安了。
  那一队持枪的步众,转眼已经扑到了肉铺门前,朝房顶上的少年举起了枪。
  房檐下的男人低喊了一声:“卧倒躲枪子儿!”
  息栈心领神会,一缩头就滚到了屋檐的另一侧,将纤细的身子藏到木坨搭成的屋脊之后。
  这时,却见马家肉铺对面儿的刘家豆腐店屋顶上,伸出一只竹筐,“哗啦啦”一抖,倒出一堆活蹦乱跳的物件儿,一落地就开始蹿着高地跳动,爆响。砸在那一群兵勇身上,顿时引来“哎呦喂”、“亲娘咧”、“操他奶奶的”一堆各式各样的惨叫和骂亲戚声!
  息栈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堆点燃的炮仗,个个儿都有驴蹄子一般粗壮,有几枚炮仗在人脑顶和肩膀上炸了,瞬间就爆掉了几枚眼珠子和耳朵,人肉臊子横飞!
  几杆上了膛的步枪向着那豆腐店的屋檐胡乱开起了枪。
  这时,息栈只觉眼角余光一闪,房檐下的柴草垛里,镇三关一跃而起,双手持枪,一枪一个,“砰”、“砰”、“砰”、“砰”,点了五六个人。
  弹无虚发,枪枪命中头颅,爆瓢开花儿。
  小指宽的盒子炮子弹打入人的脑瓢,脑袋瓜子一下子就被爆掉小半个。脑浆子迸射出来,一滩又一滩白花花、糟乎乎的流到地上,就跟那刘记豆腐店卖的招牌豆腐脑一模一样的颜色质地!
  息栈伸头悄悄一看,骇得心中倒提了一口凉气。这盒子炮果然厉害,原来前些日子野马山上那红脸土匪打到自己的一枪,还算是手下留了情,没打出俺的豆腐脑来!
  那一群晕头转向的兵勇赶忙又掉转枪口,寻觅偷袭者。
  那个年代的“汉阳造”是拉一次枪栓只能打一发子弹,虽然单发威力大、射程远,连发起来却远不如盒子炮顺手好用,不利巷战。就在这纷纷拽枪栓的功夫,镇三关早已纵身一跃,跃到了肉铺一旁的马厩之后,在马槽旁藏身。(1)
  几枚铜豌豆一般的子弹狠狠地崩在了马槽上,金属撞击的声音尖锐刺耳,火星四溅!
  息栈耐不住旁观,又担心镇三关藏身之处支持不了多久,赶忙伸手在屋檐上摸了几颗重量趁手的石子,冲着那打头的几个兵撒手就是一把石子,手腕暗暗填入了内力。
  石头子儿硬硬地打在脑壳上,一粒石头一个坑,领头的那几个大头兵,立刻捂住脑袋杀猪一般地跺脚嚎叫,硕大的脑袋变成了蜂窝煤!
  两边儿再次响起盒子炮的“砰”、“砰”、“砰”声响,若干记短点射之后,大街上已经再没有活着喘气儿的兵勇!
  这时,豆腐店的房上跳下两个身影,房后驰出两匹骏马,又赶出了一匹空马,从幽深小巷中一起蹿出。
  两个身影飞驰到街上,扑下马快速捡拾那些掉落在地的“汉阳造”,又扯掉兵勇身上的子弹夹,装到马屁股上背的长条粪筐里。
  镇三关抬眼冲着息栈低吼了一声:“上马!”自己冲出去捡“汉阳造”。
  息栈自房檐上翩然飞落,一个小燕翻身上了马背。
  刚要夹马肚子,猛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镇三关:“你快走!他们要抓你!”
  镇三关腋下夹了好几杆枪,也不答话,冲上来狠狠甩了马屁股一掌!马儿立刻蹬开了四蹄,头也不回,向着视线的尽头狂奔起来。
  息栈一惊,回头伸手想要拉住大掌柜,却见男子的身影飞速冲来,借着力道,后脚点地,单手撑鞍,蹿上了马背!
  宽厚有力的胸膛借着冲劲儿砸在了息栈的后背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差点儿一头扎进了马脖子上柔乎乎的一团鬃毛里!
  浑身的骨头架子一下子就错了位,心脏被砸得几乎从嘴巴里蹦了出来,赶紧伸手接住,再吞回去!
  镇三关一手将一堆枪械塞进马后屁股上挂的粪筐,一手揽过缰绳,双脚猛磕马腹。
  一匹骏马带着二人飞驰而去,在人影凌乱、血流遍地的街道上空留下一道滚滚尘烟,以及小巷里、门板后、窗缝中那一双又一双流露惊骇的死鱼眼珠子。
  硝烟过后,人迹无踪。
  息栈两只手紧紧攥着缰绳,镇三关的两手紧紧攥着他的手。
  三匹马一路跑出去很远,出了县城,拐进了小树林,放缓了脚步。后边儿早已看不见人影,只有灰飞烟灭的一片尘土。
  这深秋的寒凉天气,息栈摸到自己额头竟然冒出汗水,后背的羊皮袄子里,能感得到密密的一层汗珠,湿漉漉的,好不难受。
  心跳得很快,不知是驰马太急,还是身后男子胸腔中的呼吸和喘气声,久久不知停歇,振得自己的胸腔子也跟着发抖。
  他的皮袄擦着他的皮袄。
  温热宽阔的胸膛裹着单薄消瘦的脊背。
  那两条肌肉健壮的大腿,膝盖恰好磨蹭着那两条纤细修长的腿,蹭到两个膝盖后窝里,痒痒的,麻麻的,蹭得少年浑身发软,几乎想要趴下。
  息栈实在不习惯与不是他主人的男子如此这般靠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费了半天劲却没有挪出半寸的距离。
  皮袄皮裤摩擦着后腰和臀部的肌肤,浑身异样,下身无法忍耐的某种悸动和饱胀令他几乎失措。 
  没办法忍了,息栈用力将自己的两只手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抓住了马鬃。
  回过头问镇三关:“你怎的在这里?”
  大掌柜的浑身散发热气,额头和鬓角流淌着汗水。
  云层间洒落下一层淡淡的金纱,眼前这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孔,如同古朴铜器之上镀了一层波光潋滟的水膜,冷硬的质感共天地柔光混为一色。
  一双眼睛闪耀着小火焰,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送你下了山,顺路进城办些货物。”
  “怎么这样巧?”
  “可不!你小子他娘的动静儿也忒大了,连县城治安团的人都让你给惊着了?全城的人都出来了,俺们几个在城西头都听见了!呵呵呵呵呵~~~~”
  镇三关的笑声爽朗而张扬,胸腔子阵阵的颤动摩挲着息栈的后肩,一阵酥麻。
  两人的脸离得如此之近,掌柜的开口一说话,嘴唇似乎要贴上少年的耳垂,热气在那一张小脸上吹出一片烫伤一般的红晕。
  一股子羊肉膻味儿!!!
  这人一日三餐都是羊肉,还不洗牙!
  息栈忍不住扭过头,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厌恶那恶心味道,却又恼怒自己竟然会对着这种味道还忍不住脸烫。
  穿过一片小树林,踏过几道黄土小山峁,进了一座镇甸。一伙人饥肠辘辘,在路边拣了一家小店打尖儿。 
  镇三关坐定,高呼店小二:“来四碗黄面,要大腕的!两盘驴肉,切细乎点儿!再来一坛子烧刀白!”
  息栈刚要开口,镇三关笑道:“放心,不是杂碎汤。”眯细的眼中含着一丝戏谑。
  息栈的目光很快就被那站在灶旁抻面的师傅吸引住了。
  大师傅的身子笼在袅袅炊烟白气之中,手中挥舞着一大块约莫好几斤重的黄色面团儿,双手来回拉拽,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面条在他手中被越拉越细,忽而双臂张开抖动抻拉,忽而双手交叠,将一把面条在空中扭成个巨大麻花儿的形状。过不一会儿,那一坨面团竟然就抻成了细如粉丝的黄色面条,这才慢慢下到沸腾的汤锅之中。 
  息栈看得入神,等到那一大碗晶莹剔透的淡黄色面条端上桌来,顿感香气四溢,口水难忍。
  没有羊汤,这面卤是用肉臊子、香菇丁和水豆腐丁调制的香浓滑腻的哨子。
  镇三关呼噜呼噜一大口就几乎吃掉半碗面,吼道:“嗯!好!这家店做得一向最地道!……小剑客,尝尝这驴肉,这可是好东西,补血补气!”
  驴肉口感细韧,有些像牛肉,味道的确鲜美。
  息栈不知不觉吃掉大半盘子驴肉,上一顿的饿可算填补了回来。一碗面下肚还觉得不过瘾,舔一舔嘴唇,意犹未尽,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瞄向身边的男子。
  镇三关乐了,回头招呼:“再来四碗!……小剑客,你这人不大,还挺能吃的!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废干粮!”
  息栈细眉轻挑,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前些日子吃不到这般美味的食物。你那寨子里整天摆着那一锅羊杂碎,满院子尽是杂碎味道,着实倒人胃口!”
  说完忍不住自己的嘴巴先绽开了花儿,“咯咯”的低笑声与某个男人高亢爽快的大笑混作一团。
  饭毕,镇三关将那俩伙计支到屋外给马添料,抿了一杯烧酒,看了看少年,慢条斯理儿、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剑客,还走么?”
  少年笑意顿失,面色一窘,低下头踌躇了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走?太不近人情了,人家刚搭救了自己。
  不走?这才刚出来一天都不到,再厚着脸皮滴溜溜地回转?
  镇三关盯着息栈那一张皱皱巴巴的苦瓜小脸,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你别为难,俺不想逼你。老子确实是想让你入伙,但要你真心入伙!强按着头拉去配种的牲口,配不出好驹子来!”
  息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皱眉看着这人。你这人为何讲话就这般粗俗?你让我还怎的答应你,你就把我比成个配种的牲口么?!我……
  心中忽然一颤。
  配种……
  牲口……
  没来由地想起,殿下……
  自从知道殿下殁了,这才不过半月……
  息栈心中忽然万般难过,眼中蓄满了泪水,心尖子上的肉抽抽地疼痛。
  相思未必能相见,夜雨春愁万点红。 
  一别离成遗世恨,再回首是千年身!
  却听得镇三关又说:“俺知道,你是想出去找个营生,混口饭吃。可是你人生地不熟的,进了关也尽是兵荒马乱的地方,一个人难活。跟着老子的马帮,会有你一口饭吃,冻不着、饿不着你的。”
  息栈心中感激,眼底又忍不住氤氲,缓缓诉道:“大人的好意,在下知晓。只是,只是……”
  踌躇了半晌,不知如何开口诉说那细致无奈的心境,最终还是拣了一句最容易的话:“只是,那一日,在你的山寨里,伤了你手下的人,恐怕……”
  “咳!你是为这事儿难为?你是伤了老子的人,自己也没捞着个好儿不是?再说,那时候你又不是我绺子里的人,咱爷们儿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脑袋都提在裤裆里,还怕伤么!”
  息栈悲愤地捂脸,谁跟你是“咱”,就你这厮的脑袋才提在裤裆里!!!
  男人自顾自地吃光了盘子里剩下的几片驴肉,喝干了烧刀酒,抹了抹嘴,看着少年。
  一双温热的眸子里隐含着镇定自若的笑意,如沐朝阳,如饮甘泉,如金风玉露一相逢,点解人间无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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