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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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茅小飞干脆让他们吃了午饭再走。
姬怀恩自己就是个大夫,给叶锦添看了腿,叶锦添胸膛狰狞的撕裂伤落在他的眼里,姬怀恩竟然没有半分动容。
那天第一眼看见叶锦添这伤,还有金粟的死状,茅小飞脑后的头皮就是一阵麻。他见过叶锦添跟徐柒动手,见过叶锦添杀人,叶锦添完全可以不用兵器,他的手就是最锋利的兵器。但这样的攻击方式,前提是不会对亲手撕开人的皮肤有任何不良反应。
金粟攻击叶锦添也是这样。
仿佛是某种暗示,就是学这门功夫的人,最后都会以手为兵,如果是这样,那也太凶残了。茅小飞不太能接受直接把自己的手插|进别人的胸膛,发力撕开,那和野兽有什么分别?没看见叶锦添伤口的时候,他很少这么去想,而现在又看见了,那道参差不齐的伤口。
“很幸运,他身体底子很好,之前用的药也很好,没有发炎。”姬怀恩道,拿干净的布擦了擦手。
“我们带的药还很多。”看见姬怀恩坐下来写方子,舒筒道。
“以防万一,多带一些没有坏处。”姬怀恩写好了方子交给一个乌棱少年去取药,想给叶锦添再仔细看看。
叶锦添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还要看多久?不用你多事。”
这一路他心情都不好,这时更是堆积到了顶峰,他抱着舒筒的腰身,把头埋进去。
茅小飞怕姬怀恩觉得被冒犯,准备好的道歉没用上,姬怀恩根本没有把这当成了不起的事,叶锦添不让他再看,他也没有坚持。
茅小飞送他出去,荀痴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一会,肩头覆着一层薄雪。
“姬神仙,我要跟你讨几味药。”荀痴边说边拍自己衣服上的雪。
“你不会以为,乌棱族跟你已经没仇了吧?”
荀痴抱拳对他作了个揖,能屈能伸道:“是我不是是我不是,你说怎么办?”
“跪下认错。”姬怀恩说这话本来是想让荀痴知难而退。
荀痴后退半步,看起来是要知难而退了,忽然,他两脚向后稍稍滑出,砰然跪倒在地,伏地给姬怀恩连磕三个响头:“姬神仙,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赐药啊!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报答您!其实您长得这么好看……”
姬怀恩没有给荀痴再说下去的机会,脸一沉,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荀痴眼泪汪汪地抱着膝盖:“您踢死我吧,反正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你闭嘴!”姬怀恩少见地动了怒。
荀痴见好就收,嘴角吊儿郎当地牵起,踉跄着爬起来身,拍了拍袍子上的雪和泥,随着姬怀恩跟了上去。
茅小飞看见胖郎神就在不远处等,有几个乌棱族的小伙子在小心翼翼地围着它,时不时往前凑,有一个胆子特别大的,手几次抬起,都不敢放到它的身上。
胖郎神前爪交叠在一起,懒洋洋地闭着那只独眼。
终于,那个小伙子摸到了它巨大的脑袋,激动地浑身发颤尖叫起来。
胖郎神睁开眼。
小伙子们一起一哄而散,刚才还高兴得不得了的青年最后跑开,惊慌失措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茅小飞忍不住笑摇了摇头。
午后他们再度踏上归程。
荀痴对马贼出没的地盘非常熟悉,加上唐妙带路,桀林人的地图,这一路比他们出关容易走得多。
到了上齐北关,托穆参商的福,见到通关令,守城军自动放行。一行人大摇大摆进了边城,过关时,城下贴的几张人像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他们当中,叶锦添、茅小飞、穆参商赫然都在通缉令上。
“官爷,这几个人犯了什么事?”茅小飞笑着向一名士兵问。
“上面写着,偷了安阳王的一件东西。不过谁不知道关外危险,偷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要跑出关,照我看,安阳王也太小题大做。不过也是,谁让人家投胎投得好呢?”
“呿,瞎胡说什么?”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走来,扬起下巴:“过了关就快走,待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喜欢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参军,指不定就发配到这儿来!”
为了安全,他们还是没在离北关最近的城镇住下,连夜南下,第二天傍晚才敢住在城里。
天黑之前一个人也没出门行走,就在客店里窝着,不过也都是睡觉,在雪原里耗了快半个月,个个都想睡个好觉换身干净衣服拾掇出个人样。
茅小飞精神头很好,天黑之前睡了小半个时辰,天一黑就起来了。
他一起来,穆参商也翻身坐起来,在床边望着茅小飞:“你去哪儿?”
“出去逛逛啊。”茅小飞理所当然地答道。
穆参商当然不肯让茅小飞自己一个人在上齐的地盘上逛,上次安阳王的围捕让他们付出的代价谁也没忘。
“这里离上南城远得很,不会找到这儿来,我实在忍不住了,起码一年没碰了。”茅小飞摩拳擦掌两眼放光。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不远处,门口一径长杆子,上挑着三十个齐齐整整的大红灯笼。
“赌坊?”门口方形旗子上的字儿跃入穆参商的眼睛。
“对,就是这儿!”茅小飞掂了掂钱袋,二话不说朝赌坊走去,他脚下飞快,也不去搭理穆参商,好像穆参商跟不跟上他已经全然不在意,就想现在、马上、立刻赌一把。
☆、一一二
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放眼望去,每张桌前都挤满了人,不管是穿金戴银的,衣衫褴褛的,押得起钱都能下场。
荷官不断起手,每一把都有人放声欢呼也有人哭倒在地。
其中一桌赌客的闹声特别响。
“走,看看去。”茅小飞兴致勃勃朝穆参商努了努嘴。
只见一个男人输得就剩下里衣了,薄薄透透罩在骨瘦如柴的身板上。
“脱脱脱,要上桌就赌你这身儿衣服。”一人起哄,立刻就有人应和。
那男子看着年纪不大,撑死十七八,显然是谁家的小少爷,出来玩没个分寸。茅小飞心道,转脸吩咐穆参商:“站这儿等我啊,对了。”他拍了拍穆参商的腰。
穆参商两眼直是闪光。
茅小飞哭笑不得:“想什么呢?钱,给钱!我没带多少出来,你带了多少?”
“你要做什么?”边说话,穆参商交出了钱袋。
茅小飞掂了掂,挺沉,少说也有个半斤,不管金的银的都够用了,他两根指头掐着钱袋一搓,感觉出来里面还有银票。穆参商带的银票都是一百两起,绰绰有余了。
“谢了,回头还给你。”
穆参商眼色一沉:“不用还。”
茅小飞没说话,已经挤进人群。
面红耳赤的年轻人把牙一咬,脖子一抬,怒道:“赌就赌!你以为我不敢脱啊!我一男的能怕脱衣服?”
这时赌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年轻人循着他的眼神朝东北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正在掏银票给赌庄的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一时间羞愤、不服,还有一丁点儿感激掠过他苍白尖削的脸。
管事又走上前去同起哄的人说话,很快,新的赌局开张,没人再理那个差点脱精光的男子,他悄悄穿上衣服,从侧门溜了出去。
这一切当然被穆参商看在眼里,他悄悄跟过去,这时候茅小飞已经在桌上下注。
“押小,我押小。”茅小飞笑眯眯地把穆参商钱袋里所有的银票都放了上去。
这一轮押小的人没几个,不过整张桌子上其他银子加在一起也没茅小飞押的多。一时间赌客们都兴奋了起来。
荷官冷淡地看着众人。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大,大,大!”眼睛发红的一个壮汉忍不住叫起来。
越来越多人跟着叫:“大,大!一定是大!快开,快开啊!”
隔着人头,茅小飞伸长脖子看了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穆参商站对面去了,他对着穆参商眨了眨眼睛,右手搭在左手手背上,屈起食指勾了两下。
眨眼间,穆参商就来到茅小飞身后。
“你信不信,一定是小。”这茅小飞从前赌钱就很少输,不过被人坑过,后来再也不赌了。进了正经酒楼以后更不敢赌钱,一个弄不好,被人赶出去,再要找个正当活计就难了。现在跟着叶锦添习武,他耳力与日俱增,赌个钱如虎添翼。
“钱够不够?”
茅小飞没想到穆参商头一句问这个,讪讪道:“怎么,我又不会输。哎,我这一脸有会输的样吗?”
穆参商笑着掐了一下他的脸。
茅小飞回过头专心看赌局,不敢再招惹他,他已经察觉到穆参商的手在他腰上握着,这么多人,要惹火了穆参商,他拿他灭火就不好了。
那边荷官已经起手,一个二一个一。
茅小飞笑呵呵拱手承让,第二局,把赢来的钱一起赌上小。
这一把茅小飞押上去的少说就有五百两,台面上下的注越来越大,叫声也越来越响,引得其他桌的人都往这边围。
茅小飞大呼小叫地跳到凳子上,叫得比谁都响,面前赌资堆得像座小山。
入亥时分,正是赌庄里最热闹的时候,个个都赌红了眼。
“大,这一局我押大!”茅小飞把手里千余两乱七八糟的金银都押在“大”的圈子里。
身后穆参商握了握茅小飞的肩膀。
茅小飞抬手拍拍他的手背,什么也没说,继续跟着嘈杂的人群忘我地大叫。
到结束的时候,茅小飞赢得盆满钵满,穆参商那个小小的钱袋根本装不下。
“这个镇子小,都没什么银票,庄子里也没用筹码,把这,拿到柜面上去换银票。”茅小飞满脸通红,额角俱是汗水,赌得很尽兴。
穆参商皱了皱眉,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拿袍子前襟兜住金银,去柜面上换银票,不时回头看,茅小飞还在那张桌子旁边,不断有人上来搭讪,恭维他,茅小飞仿佛也很兴奋,不过没多说什么,谁来恭喜他都照样回个礼。
走出赌庄已经起了更,通街就这一间赌庄还开着,茅小飞打了个哈欠,把银票摸出来,点出穆参商的数塞进穆参商的钱袋里,亲手把钱袋挂回穆参商腰带上。
“怎么忽然想玩儿这个了?没看你赌过。”穆参商的声音在沉寂的长街上响起。
“以前就喜欢,后来没钱,就没赌过了。”茅小飞呼出一口气,又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雪水一样,穿透心肺,“有一次赢了很多,差不多有一百多两。”
茅小飞看了穆参商一眼:“一百多两那时候对我来说是笔巨款。刚出赌庄就被人打了,钱也全都被抢了,本来还有二两赌本,连赌本都被抢了。干爹让我去买米买肉,那天太倒霉了,后来打空手回去,又挨了一顿揍。”
穆参商默默听着。
“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本来是扁担揍的,少说该躺足一个月,家里没人也没钱,就出去找活儿干。最苦的时候想卖身,给别人当个小厮什么的,这年头当小厮竞争也大,年纪越大越不容易卖出去。”茅小飞下意识摸了摸脸,“这长得也不够好看。”
一时间穆参商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来没听茅小飞说过这些,茅小飞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不甘心不服气,轻描淡写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就像说的是别人的事。
“有一天从早上到晚上,蹲那儿等人来买我,等了一整天,太阳落山以后,还有不少人不肯走,等着看晚上能不能有点好运气。一个断了腿的乞丐,分给我半块饼,当时太饿了,不然不会吃他的东西,大家都不好过。后来想想,别人断腿的都能活,凭什么我不能,我还有手有脚。”茅小飞说,“反正以前我也挺不懂事,年少的时候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有点钱就去赌。除了没有嫖过,你想得到不务正业的事我都干过,只要有一点钱就要去,总觉得日子朝不保夕,觉得要是明天就死了,这辈子没快活过,多不值得。还听过别人唱曲儿,最便宜的花娘,一吊钱能点十首曲子,唱花鼓的最多最不值价,有一年冬天,也跟今年差不多冷。那个姑娘十根手指肿得像紫萝卜,看着就疼,我就天天去捧场,钱花光了,就等傍晚的时候,蹲在茶馆外面,看着她进去。等她进去,我就回对面酒楼去跑堂刷盘子,下工的时候又去,等到入亥,看着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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