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番外 作者:轻微崽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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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坐得分散一些,衣服可以遮挡一下。”蹲在车门处指点了一会,茅小飞觉得差不多了,至少一眼看不出有问题,又回到马上。
前面还有五六个人。
每一个人过去都让茅小飞紧张得直吞唾沫,他回头看了一眼金沈,金沈也已经把外袍脱了,只不过他本来就很惹眼,只能赌一把,赌增加的守卫是冲着茅小飞而不是他的同伙们来的。
茅小飞喉结微微鼓动了两下。
言宁荣极其爱惜自己的外表,王府中光是他的卧房,就摆着九面大小不同、光可鉴人的精致铜镜,每天早上起来,一定要花上小半个时辰梳头着装。金沈算歪打正着,这个时候言宁荣自己,包括他的手下一定已经自乱阵脚,也许已经手忙脚乱进宫去求医问药,不会顾得上他。
越想茅小飞越把身子挺得笔直,眉宇间一扫阴霾,从容坦然地牵着他的马朝前一步一步移动。
城门卫兵手里有一张人像,隔着三四人茅小飞就看到了,他们都对着那幅画像在仔细核对出城的人。
北门向来是上南城守卫最松懈的城门口,从前在这儿附近兜售炒瓜子的时候,茅小飞就知道这里的守卫过午以后一定要歇上一个时辰的觉,换防时守卫格外薄弱。但没想到……他们会拿着一张破破烂烂快要皱成咸菜的人像抓人。
满嘴络腮胡的一个像长官的人放走前面背着竹筐的老头,“呸”掉嘴里的草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马车,“万隆镖局的?”
“是。”
发黄的通缉令上画的人像……獐头鼠目,唇下一颗巨大的媒婆痣,上面还写了名头——“怪盗茅小飞”。
“……”茅小飞的警戒心在三步开外看清楚纸上画的内容以后彻底烟消云散。
果然言宁荣不是成心要找他,言宁荣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大海捞针干出吃回头草的蠢事呢?
“生面孔,没见过你啊。”常年握刀的手在茅小飞脸上拍了拍。
茅小飞挤出笑:“小的是新来的,头一镖,将来还要官爷多多照应。”他走到后面金沈身旁,压低嗓音,“给点钱。”
“什么?”金沈不情愿地低叫起来。
“给钱!”茅小飞手肘撞了撞他,低声许诺,“双倍奉还。”
“三倍。”
“好。”茅小飞咬咬牙,从金沈那里得了二十两纹银,茅小飞旋即弯起嘴角,讨好地笑着重新走回去,悄无声息地把银子放进城门兵的手里,“初来乍到,借官爷地头讨一口饭,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满是横肉的脸上绽开一朵花儿似的笑,城门兵弯腰让了马车出去。
马车上赶车的车夫显然那人认识,白得了二十两高兴得打个呵欠,朝手下吩咐,“你们仔细点儿盯着。”
“刘头儿要去二嫂子那儿啦?”
“呿,关你屁事,把好你的门儿。”被唤成刘头的大汉一脚踹开手下,优哉游哉摇摇晃晃地朝城中走去。
出了城茅小飞也没敢停下,带着马车跑出一里地,才到马车上查看。
徐柒已经把穆参商抱出来,他上半身被剥光,精壮的身躯上有好几处伤口,胸前一柄断箭还没有拔|出来。
“其他不是要害的地方我都已经处理过了,这一枝我不敢拔|出来,止血的药粉不多,要是止不住,恐怕就……”
茅小飞嘴唇哆嗦着摸了摸穆参商的头,掌心触到一片滚烫。
“先不要弄,让金粟来弄。”他握了握穆参商的手,在其余数人的注视当中,也没觉得有一丝尴尬或是不自在,内心里涌动着一股渴望,他低下头去,很轻地碰了碰穆参商的嘴唇,那两片唇还会无意识地颤动。这让茅小飞感到了希望,毕竟看上去穆参商全然已经是个将死之人。
“大哥!青龙帮的人在那儿……”捞开帘子钻了个头进来的金沈声音猝然中断,干笑道:“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在哪儿?”茅小飞立刻起身。
“就在前面一个茶棚歇脚。”
“我们快马赶过去。”这时候茅小飞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边黑蒙蒙的像要下雨,这一日格外长,让人觉得很疲倦。
看见茅小飞他们,舒筒立刻扭着身子从叶锦添手里挣脱,朝他们跑过来。
茅小飞把穆参商抱出马车,顾不上任何其他人,直接朝着金粟走去。
“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他不能死。”茅小飞眼眶里闪动着泪雾。
“此地不宜久留,上了马车再说,我先给他上一点药,等到客栈再拔箭。”金粟简单查看了一番,当机立断地说。
“他能坚持到客店吗?”茅小飞茫然地问。
“有我炼制的丹药,可以暂时护住心脉,坚持半日没有问题。”说着金粟把拇指大的一颗药丸推进穆参商的嘴里,握住他的嘴,向上一推。
徐柒打发了万隆镖局那车夫,钻进马车,就看见茅小飞抱着穆参商,一动不动坐着。旁边傅冬已经醒了,小心翼翼地瞟他爹,没敢说话。
茅小飞一手握着穆参商的手,另一只手搭在穆参商的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的人。
阿绫也在,看见徐柒进来,她抱着她奶奶朝旁让出一个位子。
“别担心了,叶锦添能随时把金粟带在身边,他一定是个医术高明的好大夫。既然他说能坚持半日,这半日起码穆参商性命无忧。你这么不动不吃不喝,也帮不上什么忙,等拔箭的时候,还要你照看,趁他还没醒,赶紧休息休息才对。”徐柒温声细语地说。
“我不饿也不渴。”其实旁边的人走来走去,有人跟他说话,端吃的来,茅小飞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一点也不想吃东西,食道里就像哽着什么东西,吃东西会立刻吐出来也说不定。
忽然,茅小飞抬起了头,发红的眼睛盯住徐柒。
“有金粟在,他一定不会死,对吧?”
徐柒在马车里的时候已经查看过,那一箭就在心窍附近,有没有射中心脏他也不能确定,就算没有,流这么多血,也很难说到了目的地还能不能救回来。但现在显然没法拔箭,拔出以后会大量出血,没有足够的药,也没有时间现在救人。况且青龙帮的人并不在乎穆参商的生死,他死了也不会影响叶锦添此行的目的,就像之前穆参商一直跟着他们没有被发现,发现以后也没引起任何注意。
“上次舒筒要死了,金粟都把他救回来了,能被叶锦添带在身边的人,一定够本事,他一定能救穆参商,对不对?”
看着茅小飞直瞪充血的双眼,徐柒不忍心说不,他只觉得如果说不,也许茅小飞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对。”
听见徐柒肯定的答复,茅小飞放心多了。徐柒一向很靠谱,他从来不说谎。茅小飞心神定了定,手指无意识摸索着穆参商高烧干裂的嘴唇,这嘴唇亲吻过他无数次,怎么他就不记得它是这样干燥粗糙。
☆、六十六
不至傍晚,车队就到了上南城西北方向一个小镇子上,这里的客店比起之前一路的奢华,相当简陋。青龙帮帮众五六人挤在一间卧房里,打地铺的打地铺。
其中一间屋子灯火通明,点足了十多根蜡烛,老板娘一手护着摇曳的火焰,给他们添上最后一支蜡烛。
“你们不要都守在这里,火这么多,人要少,才不会影响伤者呼吸。”
所有人都被赶到门外,老板娘招呼他们到大厅里等,说是大厅,也不过能抵得上叶锦添庄子上一间客房的大小。
茅小飞本来要留在房里,但转念一想,他也帮不上忙,索性出来等。穆参商鲜血淋漓的样子实在让他心里难受,多看他一眼,他就觉得心惊肉跳。
他是既想留在里面看金粟拔刀,又不敢。最后也不知道是认怂,还是为了给那间狭窄的屋子留出足够的空间让穆参商能多点新鲜空气。
老板娘沏上来新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已经是店里最大的优待。
茅小飞愣愣地坐着,手里被徐柒塞了一个温热的茶碗,他眼神有些空洞茫然,不说话也不动,甚至没有多去看一眼不远处被灯光照得透亮的屋子。
只有茅小飞自己知道,其实他心里什么也没想,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勒着他的心脏,那根绳在不停颤动,绷紧他的每一次呼吸,让他除了这种紧张感,什么也没办法想。这样的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怎么应付。
大厅里不停有人走来走去,有时候是端着水盆的伙计,有时候是老板娘来添茶。茅小飞通通都看不见,舒筒尝试和他说话,发现他没反应,只好不说话了。
屋檐下更漏的滑动基本上是无声的,茅小飞却觉得好像每一次刻度的移动,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像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弹珠掉在地上一样。
第一声更鼓传来,金沈熬不住了,打着呵欠要去睡觉。
徐柒随金沈离开。
舒筒虽然不愿意离开,却被叶锦添强硬地拂中睡穴带回房间。
吱呀一声,另一间房门开。
阿绫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又扎上那条红头巾,走到茅小飞的面前。
红色裙摆一直停在茅小飞眼前,他终于抬起头,眼睛熬得通红。傅冬见他动了,怯怯叫了一声:“爹。”
茅小飞伸手把傅冬抱到膝上。
阿绫挨着茅小飞坐下,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房门虚掩,仍然不断有伙计出入的房间。
“你应该去休息。”阿绫道,微弱的烛光照在她粉扑扑的脸蛋上。
“你奶奶睡下了?”说话时茅小飞嗓子眼里一疼,他才发现太久没说话,声音都不对了,而且一直没吃东西没喝水,他端起茶碗,嘴唇一碰到水就忍不住渴求更多,牛饮一般咕噜噜喝下去大半碗。
“嗯,吃了药睡了。她脑子有些时候很糊涂,先前的事情她已经忘了。”怕茅小飞听不明白,阿绫又道,“她现在不记得你是个嫌犯的事。”
茅小飞一哂,手里一空。
阿绫起身给茅小飞重新换了温茶来,扭头去看才出门来的伙计,叫住他,问道:“里面还没完事吗?”
“出血很多,大夫还在忙。”
伙计一说话,茅小飞眼睫就不住颤动,他低垂头,无力握住那只茶碗,把它放在了桌上。
伙计走后,阿绫温柔地握住茅小飞的手,小声安慰他:“不会有事的。”但接下去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用力地再次握了握茅小飞的手。
这不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相反,和她一样,都是做惯了活的人的手。粗糙、干燥、温暖。
“谢谢。”茅小飞由衷地笑了笑,但他的笑容无比单薄脆弱,仿佛一击就碎。他缓慢而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来,抱紧怀里小小软软的孩子。
“爹,我困。”傅冬抓着茅小飞的衣襟嘟囔道,“我们去睡觉吧,边睡觉边等。”
“别闹,你自己睡。”茅小飞把傅冬放横,让他枕着自己的腿,手捏了捏他的脸,低声哄道,“睡觉。”
傅冬嘴巴一瘪,脖子朝前抻,无奈至极地把脖子架在茅小飞腿上,一只手捏着他爹的手闭上了眼睛。
阿绫什么时候走的茅小飞也不知道,只是越来越觉得眼皮干涩,忍不住要往下合。
茅小飞是被一阵震动惊醒的,他下巴从支撑自己的手上滑下去,把傅冬也惊醒了。
下意识的,茅小飞转过脸去看那扇这晚上他已经看过了无数遍的门,正好走出来一个人。金粟似乎有些惊讶,一边眉毛略微上抬,走过来。
“别等了,他暂时还不会醒,要看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醒来就没事了。”金粟脸色白里泛着青,很是疲倦,他搓了搓眼睛,“你们最好也回房去休息,不然人醒了,我拨不出人手来照顾他,想必你们也不会放心。不过我很好奇,他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少主问起,是我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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