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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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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因为王恢不在,关于使臣的奏疏,大多会送到天子面前。
  刘彻起初看得有趣,可连续两三个月下来,真心不是一般的烦。要不是被窦婴和卫绾劝阻,难保不会派兵,将赖在长安的使臣全都扔出去。
  挨着人头数,最晚的一个也是半月前召见,根本不存在错扔的问题。
  可惜这事做不得。
  卡在西域商道的小国,对汉朝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以及开辟更广阔的市场和贸易渠道起到关键作用。不用窦婴和卫绾再三劝说,刘彻也知晓其中厉害。
  委实不想给自己添堵,干脆将相关奏疏全部推给卫绾,并大方托付信任。
  “丞相,朕信你!”
  顶着“老朽”光环的卫绾耷拉下眼皮,不能公然推卸天子赋予的重任,不代表不能划水。请来掌副丞相的御史大夫,奏疏一推,开口即道:“我信你!”
  面对内容千篇一律、堆得小山一般的奏疏,直不疑再是低调收敛,再是姓情淡泊,也控制不住想爆粗口,问候一番工作全扔给他、自己装老怠工的卫绾。
  历经三朝?
  巧了,他也是。
  年长?
  更巧,他同样是。
  掌副丞相?
  不假。可他怎么记得,某卫姓长者还是丞相?
  两位加起来将近一百五十岁,德高望重的长者掐在一起,场面可谓相当壮观。最要命的是,万一哪个掐不过,倒地碰瓷,问题可就大了。
  见机不妙,刘彻借口开溜,留下身为大将军的窦婴,被两人抓住,一边一个,委实挣脱不得。
  看向空空如也的矮几后,素来行事沉稳的魏其侯陡生暴力情绪。
  汉朝外戚和天子处不好,果真不是没有缘由!
  翌日朝会,魏其侯周身笼罩低气压,头顶黑气近乎有形。朝中百官无不敬畏,感叹大将军威武霸气。
  窦太后在宫中听闻,以为窦婴犯糊涂要生事,不顾病体,召他进宫一顿训斥。待窦婴转述完毕,方知是自己误会。可想起事件起因,老于世道的窦太后也难免哭笑不得,迟迟未再言语。
  倒是陈娇没忍住,掩口轻笑出声。
  殿外的刘彻听完大半对话,不想给自己找霉头,麻溜跑回未央宫,继续处理公文。
  “君在南地,不知我之苦。”
  好不容易见到能倾诉之人,刘彻不忙着补绘地图、询问战况,反而一边韩嫣,一边曹时,开始大吐苦水。
  赵嘉听得嘴角直抖,用尽全部自制力,才维持住正常表情,没有当场“失态”。
  眼角余光瞄向魏悦和李当户,发现前者风光霁月,后者严肃正直,貌似半点未受影响,不免开始自我怀疑,果然是修炼不到家,还需继续努力。
  事实上,魏悦且罢,如果他细看李当户,会发现对方“正直”的表情近乎僵硬,不敢做分毫动作,否则必然当场破功。
  苦水吐完,话归正题。
  刘彻命宦者展开地图,并取绢布及绘图工具,一并交给赵嘉,由他亲手绘制百越地图。特别是南越和闽越,对这两块新纳入版图的土地,刘彻极为重视。
  “陛下,太农令亲自看过,此地确有沃土。臣问过当地土人,赵佗一度推行犁耕,然除南越部分县外,多数土人仍习惯刀耕火种。未见精心照料,亩产亦能达到两三石,一年能两熟甚至三熟。”
  赵嘉起头,朝韩嫣使个眼色,即埋首专心绘图。
  接到他的眼神,韩嫣点点头,代为向刘彻讲解百越地形地貌,风土人情,以及越人是如何耕种渔猎。
  “南越、闽越俱有大船,能出海。南越有船队,船身长数丈,不亚于水师战船,更有巨者,能迎海上风浪。”
  “南越有海港,偶有番邦商人停靠,身毒人尤其多。”
  “当地多珍珠、珊瑚、玳瑁等宝,亦有黄金彩石,玉少见。”
  “民多食稻,肤色黧黑,断发文身,赤膊赤足。男子擅猎,女子耕织,亦能猎。遇战时,男女老少俱击敌,风气甚为彪悍。”
  韩嫣讲述时,赵嘉笔下的地图逐渐成形。发现缺漏处,魏悦和李当户各执笔代他补齐。
  曹时无事可做,一口接一口吃着果子。见韩嫣朝他使了个眼色,很快明白对方用意,咽下嘴里的果子,接替韩嫣,为刘彻讲述南征见闻。
  他讲述的内容,侧重点在对南越作战。特别是攻打番禺一战,从南越太子来降,四营攻破城门,到南越王赵胡最后关头的种种表现,更是半点不漏。
  有曹时帮忙,韩嫣方能停下歇口气,咕咚咚饮下半盏温水,滋润开始冒烟的喉咙。
  “到底出身中原,祖为华夏之民。”
  听完曹时的话,刘彻轻声感慨。
  “赵胡有节,蛮夷者鄙。当命人修其祖坟,许其子留长安,授爵,比同汉家子弟。”
  “陛下宽仁。”
  曹时话音刚落,赵嘉、魏悦和李当户同时停笔。
  白色的绢布上,山川河流、密林丘陵尽数呈现。赵嘉更别出心裁,在空白处圈出数块,向刘彻建言,这些地方靠近南越,土地必然肥沃,下次派兵出征,无妨全部拿下来。
  朝廷大军派不出,可以派郡兵和王国兵。
  总之,必须打下汉朝版界碑,占下四个字:自古以来。
 
第两百二十二章 
  新版地图挂在宣室,刘彻欣喜之余, 命宦者传口谕, 召丞相、大将军和御史大夫共赏。
  几位大佬奉召入宫, 见到新绘的地图,和刘彻的表现如出一辙, 无不欣慰于南北拓展的疆域。视线扫到赵嘉刻意圈出的部分,又不约而同皱眉。
  “此地毗邻南越,想必亦能植柘种稻?”
  听到这番话, 再观察几人的表情, 赵嘉立即明白, 自己的设想很快就能变成现实。
  只要长安不断开疆拓土,大佬们坚持图上不留白, 四处占地盘, 汉朝的界碑必会迅速向外推进, 实现弓箭所指尽为汉土, 自古以来俱属华夏,并非不可能。
  目前这幅地图仅限于亚洲, 算不上完整。
  若是把世界地图画出来, 挂在未央宫里, 会不会刺激到天子和满朝大佬, 在横推匈奴之后继续西进, 碾压安息,进军欧洲,和罗马帝国面对面?亦或是南下灭掉身毒, 继续向海洋进发,先一步占据马六甲?
  以汉朝的武力值,解决后勤问题,军队会打到哪里,当真无法断言。
  若是真有那一天,赵嘉大义凛然表示,背锅他也心甘情愿。
  所谓黑锅,背着背着也就习惯了。
  了解过南征详情,确认过新增的版图,知晓有更多肥沃的土地有待“开发”,刘彻心花怒放,下旨宫中设宴,召群臣共饮。
  宴上备有美酒,在京的诸侯王不提,西域和匈奴使臣也有幸列席。
  获悉汉朝打下南越和闽越,版图进一步扩大,匈奴人心中不是滋味。西域众人更坚定抱大腿的决心,好话不要钱一般向外倒,死活要做刘彻腿部挂件。
  宴会之后,对大军封赏陆续发下。
  虽有增扩疆域之功,但以首级论,赵嘉仍不足以封侯。爵位升至少上造,官职仍为校尉,同韩嫣一般加侍中,能够行走未央宫,成为天子近臣。
  四营校尉中,曹时有父祖传下的爵位,魏悦和李当户则同赵嘉一般,需要为封侯继续努力。
  随军出战的卫青、赵破奴、公孙敖和赵信因功封爵。
  尤其是卫青,在进攻番禺一战中,临时接替身中流矢的队率,率领数十步卒斩杀百名敌军,表现得有勇有谋。
  战后论功行赏,卫青得大夫爵,进入士的行列。卫长子同样斩首得功,卫家门庭由此改换,昔日平阳侯的家僮,一跃成为一门两爵的士人之家。
  卫媪在闾里挺直腰板,言语带笑,走路带风。向卫孺和卫少儿求亲的人家几乎踏破门槛。
  霍去病的生父闻听消息,携半扇羊肉过门,没敢再提纳卫少儿为妾,只道要将霍去病接回家中,做长子培养,日后继承霍家。
  “做你的春秋大梦!”
  卫少儿勃然大怒,不等霍仲孺将话说完,抡起捶衣棒将他赶出家门。觉得不解气,回身端出一盆冷水,当街朝他泼洒过去。
  “速走,休要再来!”
  霍去病挣开卫媪的手,迈开小腿跑过来,站在卫少儿身前,小拳头握紧,用力挥舞几下,奶声奶气道:“不许欺我阿母!”
  浓眉大眼,虎头虎脑,故作凶狠,甚是机灵可爱。
  见到霍去病,霍仲孺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水渍,就要开口说话。卫少儿拉回霍去病,砰一声关闭院门,无论霍仲孺怎么敲,始终不再打开。
  卫长子和几名同袍远远走来,没能一眼认出霍仲孺,以为是哪家无赖,当即撸起袖子,上前一顿好揍。
  霍仲孺身为县中小吏,自是有些身手,绝非弱得不堪一击。奈何揍他的都是兵卒,经历过战场厮杀,下手既黑又狠,三两下被揍倒在地,只来得及护住头,蜷缩起身体,哪里有机会还手。
  揍得差不多,卫长子示意几人停手,无意真闹出人命。认出被揍的是谁,怒道:“速走!休以为我妹可欺,再敢上门,必要取你姓命!”
  撵走霍仲孺,卫长子上前叫门。
  听到他的声音,卫少儿方才拉开门栓,霍去病如小牛犊一般,冲到卫长子怀中,兴奋道:“舅父!”
  卫长子大笑出声,将霍去病抛起两下,又扔给同袍。被几个军伍来回抛,霍去病半点不害怕,反而兴奋大笑。
  “好儿郎,长成必如两个舅父!”
  军伍们说笑时,有大车停在门外,来人言是受卫青所托,为家中送来绢布和羊肉。
  听到卫青的名字,卫步卫广率先跑过来,卫长子紧随其后。动静引来左右邻居,见到车上搬下的绢布羊肉,不由得一阵羡慕。
  等东西搬得差不多,一名少女走上前,向卫媪行礼,递出一只扁长的木匣。
  少女身姿窈窕,容貌秀美,笑起来眉眼弯弯,声音清脆犹如黄鹂。
  “见过长者。”
  “好,好!”
  卫媪接过木匣,仔细打量着少女,越看越是喜爱。猜出她心中所想,少女微微一笑,略微用力,抽出被握住的手,又取出略小的两只木盒,分别递给卫孺和卫少儿。
  卫长子借机拉过卫媪,低声解释道:“阿母,此女出自赵校尉府内,已订亲。”
  闻言,卫媪面露可惜。
  卫绢看到,笑意未变,礼物全部送到,即告辞登上马车,转道向自家行去。
  卫青给自家女眷带礼物,寻常还罢,簪钗一类,同袍自然不合适。自己因军务脱不开身,卫长子又不在营内,碰巧卫绢来见公孙敖,正好托她带回。
  不提卫家人关起房门,卫媪拉着长子如何欣喜,卫绢将马车赶回家中,很快又往城北市中,打算市些布,为公孙敖缝制两件内袍。
  美貌少女走在街头,自会吸引不少目光。
  临街的酒肆中,几名纨绔喝得半醺,见到经过的卫绢,嘿嘿一笑,立刻打着酒咯围了上去。
  “好女,且慢行一步。”
  见到纨绔此举,路人皆面露厌恶,更有对少女的忧心。
  卫绢被中途拦住,脸上未见半分惧意,视线扫过几人,红唇微勾,娟秀静好,却隐含一抹异样的气息。
  “公子是在拦我?”
  “自是。”一名纨绔笑嘻嘻伸出手,就要按住卫绢的肩。
  卫绢侧身一闪,纨绔的手自然落空。
  若是机警些,见少女这般表现,必然会感到不对。
  可惜几人醉酒,又为色所迷,以为卫绢不过一平民女子,不过强做镇定而已。
  “好女,不若同我归家,衣绢绸佩金玉,住华屋食佳肴,远胜居在陋室,且要CAO持家计。”纨绔一边说,一边又要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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