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烽火龙行 作者:成于乐cy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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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祁寒的这些想法温克尔曼家是不会知道的,他们所知道的只是祁寒最终的选择。为此,温克尔曼上尉还生气了一阵子。不过,至少长子参军的问题是因此解决了。
格蕾塔笑道:“你知道我们的结婚礼物是什么吗?是我父亲送给他的一把鲁格P08。”
“是不是手柄上刻着G.温克尔曼?”盛锐问。
“是的。你怎么知道?”格蕾塔惊讶,“G是我父亲的名字‘格哈德’的首字母,我还跟汉斯开玩笑说,他也可以当这是格蕾塔的意思。”
“对不起,那把枪是因为我被弄丢的。”当时他和祁寒跳车之际,鲁格在他的手中。他坠落瀑布后摔晕过去了,枪就被丢到了河里。
“没什么,丢就丢了吧,免得让我母亲睹物思人。”格蕾塔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的父亲,他失踪了。”
德国,柏林。
夜色正浓,一队鬼鬼祟祟又行动敏捷的人影扑进了外籍党卫军宿舍,场面恰如十一年前“长刀之夜”的重演。
这是一群盖世太保。趁着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他们要对这些外籍党卫军士兵的房间进行突击检查。
盖世太保和党卫队之间的关系,某种程度上有点像东厂和锦衣卫。两厢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明争暗斗。希姆莱兼任盖世太保首领和党卫队帝国长官——既是东厂督主,又是锦衣卫指挥使,权倾朝野。
随着德国的败局愈来愈明显,盖世太保的活动也愈来愈猖獗,四处搜捕所谓的“失败主义言论者”和“私通外敌者”。现在的柏林也像明朝后期的北京一样,缇骑四出,震动京师。
对党卫军内部的“清理”也片刻都不曾停止。年轻士兵们的宿舍会不定期被打乱重新分配,一是为了防止他们长期厮混会拉帮结派,或者一不小心亲密得过了头被送去集中营;二是有助于互相揭发——告发一个陌生人自然要比告发一个相处多年的室友要容易得多。
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灯光大亮,屋里每个角落都纤毫毕现。
“起床!宿舍检查!”有人大声吆喝,咣咣咣敲床头的铁架,震得天花板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
与此同时,走廊里到处响起嘈杂的人声,伴随着乱纷纷的脚步、钥匙碰撞的哗啦哗啦声以及房门突然被打开的乒乒乓乓声,听起来似乎是许多人在同一时刻闯入所有房间,不给任何人以缓冲的余地。
祁寒和另一名士兵迅速跳下床铺,就地立正站好。
这段时间,跟祁寒同住的是一个年轻的下士。他们几乎没有交谈过,祁寒只知道他的外号叫“维京”,因为他的理想是加入以骁勇善战闻名的党卫军第五“维京”装甲师。
闯进来的一共有三个人,都穿着黑色制式风衣,领子竖得高高的,看不见里面制服上的领章,帽檐下的眼睛如狼似虎。
一个人腰里挂着一个金属圈,上面缀满钥匙。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黑皮笔记簿,另一只手拿着笔,活似地府里的判官。在他们两人身后还有一个人,两手空空却横眉立目。
“钥匙圈”二话不说,把室内所有的柜子抽屉都一一打开,然后垂手侍立一旁。“横眉立目”踱着方步走过去,不疾不徐逐一检查。“笔记簿”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手里的黑皮本子已经翻开,钢笔抄在手中,兴奋地随时准备记录。一旦名字进了那个笔记簿,从此就会受到亲切关照,说是死亡笔记也毫不为过。
他们的检查并没有持续太久。祁寒和“维京”都是身无长物的典范,房间里一件多余的东西也没有。三个人翻了个底朝天,连步枪的弹仓都卸开看了,一无所获。
“横眉立目”倒背着双手踱了几步,忽然一个转身疾走到床前,双手分别抓住床单一角,像掀桌布似地用力一抽一抖,哗啦一声连被褥带枕头全都掀落在地,床板上只剩光秃秃的垫子。“笔记簿”俯身去检查被褥,“钥匙圈”连忙过去把床垫抬起。“横眉立目”摘下手套,顺着床板的每一条夹缝细细摸索。照这种搜法,即使床里面藏了一根头发,也能找得出来。
隔壁房间突然传出“砰”一声响,接着是某种沉重的物体被拖行在地面上的声音。
“维京”和祁寒始终保持着直视前方的站姿一动不动,对外面这些不祥的嘈杂恍若未闻。
床上也没有搜到任何违禁物品。“横眉立目”大力点头,连说了两句“Sehr gut!(很好)”不知是在说这间屋子的情况很好,还是说他们检查得很好。
三人拔脚往外走。“横眉立目”的目光掠过挂制服之处,忽地瞪大眼睛,噔噔噔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开了线的肩章搭袢,回头怒喝道:“这是谁的制服?!”
“维京”上前一步:“报告长官,我的。”
话音未落,脸上“啪”地挨了一记耳光。维京连眼睛都没眨。
“你不知道制服条例吗?保持制服整洁是军人的责任!天亮之前,把它修补好!”
“是,长官!”
他们走后,灯又被关上了。“维京”和祁寒各自摸着黑收拾好满地狼藉,重新爬上床去。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地等到了天亮。
东方刚出现蒙蒙的鱼肚白,“维京”就起床了,借着窗口的光缝补制服的搭袢。
看见祁寒也起床了,他转头问道:“长官,您还有线吗?”
这是他第一次跟祁寒说话。不是他不想缝补那个搭袢,是他买不到缝衣服的线了。第三帝国的物资供给已经捉襟见肘到了这个地步,军队早已食不果腹,现在又快要衣不蔽体。
祁寒打开自己的设备包。他的线轴也用完了,不过还剩有一些小的安全别针。他用这些小安全别针帮助维京把肩章背面和肩头处的布料“缝合”在一起,就像土著人用蚂蚁头咬合皮肤治疗伤口。只要不把肩章翻起,就看不出来。
“谢谢。”维京停顿了一下,似乎想搜索多一些词汇,但这种努力最后还是失败了,只好又添了一句生硬的“谢谢。”人们的词汇和情感,也开始像物资一样变得日益贫瘠。
惨淡的晨光,照耀着街头绞架上几具高高悬挂着的尸体。这些是被盖世太保处刑示众的人们。
党卫军部队从绞架下面跑步经过,每张年轻脸上有着整齐划一的麻木。
电线杆头的扩音喇叭里传出一个激昂的声音:“……为了欧洲,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战斗!战斗!!战斗!!”
断断续续的广播把“kampf”(战斗)的尾音零落成一声颤抖的叹息。回应着这样的号召,绞架上的尸体在仲春的风里摇摇荡荡,如丧钟的吊摆。听不见的巨大钟声错落地响彻赫尔曼·戈林要塞,响彻柏林的苍穹,响彻“千年帝国”最后的黄昏。
☆、第二十三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是云雀来报晓,不是夜莺
看,爱人,怀着恶意的晨光已经把那东方的碎云镶了花边夜间的星火已经熄灭
欢乐的白昼已经轻轻的踏上云雾迷蒙的山巅。
——《罗密欧与朱丽叶》〗
“失踪?”
“是的。”格蕾塔的目光黯淡下去,“两年前,我父亲负责管理一家机械制造车间,他在那里保护了200个犹太人。表面上是强制让他们工作,其实是避免他们被送去集中营。有一天他照常去车间上班,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听到有传言说,他被盖世太保抓走了,可是谁也没亲眼看见,也没人知道他到底被送到了哪里。他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他最后一次写信回来是一年前,从罗马尼亚。信上说他遇到了一些事情暂时无法回家,叫我们不要担心。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在战乱的年代失踪,结局几乎不言而喻。
“对不起。”盛锐不知道该说什么。
格蕾塔微笑一下:“没什么,我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或者说,我早就已经把父亲再也不会回来当成事实来接受了。——我这么说当然不是希望父亲有事,可是有些时候,越早面对现实,对继续活下去越有好处。靠着虚假的幻想,也许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最终会有无以为继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人生就只能被毁掉了,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盛锐没有说话。他想起一部名叫《阿司匹林》的电影中一句台词:“人们总是喜欢用‘如果’去勾勒一些莫须有的奇迹,可大部分‘如果’都不可兑现,不过是从希望到绝望的一个缓冲地带。”
“抱歉,说起了沉重的事情。”格蕾塔摇摇头,“父亲失踪以后,我母亲病倒了。我们家的经济来源几乎全靠汉斯支撑着,他每个月都给我们寄钱回来。其实他原本不必这么做的,当初我们说好,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彼此互不干涉。等到战争结束了,就解除关系。他完全可以不管我们,可是却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父亲管理那个车间的时候,汉斯也帮过很多忙,把一些原本要被送到集中营的人偷偷接过去。如果您可以联系到他们当中的一些人——”
盛锐明白了她的意思。万一将来祁寒受审判,如果有人证明他保护过犹太人,会有很大好处。西德现在处于美军的管辖之下,而且事关犹太人,盛锐的美军身份比格蕾塔的德国人身份好用很多。
“我明白了。请您把那个车间的地址告诉我,我会去打听。”
格蕾塔拿过一张纸,写下一个地址交给盛锐。她由衷地抱歉道:“对不起,我很想为汉斯多做一些什么,可我实在没有什么能力。我真的很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收梢。”
“他会的,格蕾塔。”盛锐以宣誓般的口吻说,“他一定会的。”
告别了格蕾塔,盛锐几经辗转找到了一位援犹组织的负责人。他毕竟是当过总裁的人,社会活动能力很强,知道该怎么跟形形色色的人员和机构打交道。
没过太久,他得到了回复:有几个人被联系到了。他们写来了说明信,表示如果将来有需要,他们愿意出庭作证。
盛锐逐一看过那些材料,心里宽慰不少。
不过,还有一件事是他放心不下的。
祁寒可能会面临的最大指控,是盗运意大利文物。尽管那些文物在战后都被归还给了意大利,但这项罪行是无法掩饰过去的。
凑巧的是,恰在这个时候,久已未见的文物军官莫纽曼茨上尉找到了他。
盟军要将一批在德国境内发现的意大利文物送回梵蒂冈,但是文物军官的人数太少,实际上在工作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所以打算把能沾得上边的人都叫上,人多好造势,显示出盟军对文物保护工作的重视程度。
面对着这个返回意大利的机会,盛锐犹豫了一番。
现在已是四月,眼看着约定的日期临近了,他万万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节外生枝。可是他也很清楚,若想让祁寒免于担上盗运文物的罪名,这是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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