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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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慎琢连连摆手,“没没没,老头子我身体好着呢,多谢大爷关心。”
“那就好。”裴岳棠用帕子擦擦手,揉着男孩的头发,和赶来道谢的孩子爹娘说话。
赵慎琢趁机溜走,不想还没走几步,胳膊被人拉住。
“老人家,还是去找大夫看看吧。在下有认识的大夫,把脉不收钱,图一个安心不是?”
“……”赵慎琢垂着头,盯着破烂的草鞋,“不用,真不用,老头子的命哪有那么娇贵,多谢大爷的好意了。”他从裴岳棠的手里挣出自己的胳膊,拄着树枝快步往前走去。
裴岳棠没再追上来,他走出快半条街才借着向路人问路,往后瞧。
侯府的马车出现在街上,往东边疾驰而去,再拐弯,消失不见。
赵慎琢松口气,终于来到长乐公主府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公主府后门有两个守卫,遇上了还被盘问两句。他假装走错路的,匆匆往巷子另一口出口去,走到一半假装累了倚着墙喘两口气,实则耳朵贴在墙面上,仔细听了听内中的动静。
按一般王公贵胄家的格局,这里大多是放杂物的库房或是下人的住处。他听了会儿,确定墙的另一边没人,跃上墙头,第一眼扫尽院内情形,然后跳进去,脚跟后面即是顺着围墙设置的、约一尺多宽的竹制的倒刺。
此地是处院子,中央的绳子上晾晒着一些贴身的衣物,一间屋子的门虚掩着,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赵慎琢只听见有个姑娘说了句“公子近日心情不大好,你们小心伺候着”,身形已掠出院子。
公主府院落深深,不输临阳侯府。赵慎琢守株待兔,躲在下人住处外面的灌木丛里,听来往的人说话,很快锁定目标,跟在两个丫鬟身后。
丫鬟们七拐八绕,走过一重重院门、游廊,路上时常有旁人路过,他一会儿钻花草丛中,一会儿跃上房顶,竟没把两个丫鬟跟丢,也没让公主府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像是个透明的游魂,一路悄悄的来到一处院落外。
他四下看看,漏窗下正好有一丛茂密的竹子绕着假山生长,他就缩成一团,躲在假山后面窥探。
唐堪就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心情不大好,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面若冠玉,气质文雅,头发束得一丝不乱,身上穿着贵气的绛紫色圆领袍,正在劝唐堪少喝一些,声音润朗温柔,犹如叮咚泉水。
“你说我容易吗?两面派这么好当?我娘还非得我听那皇帝舅舅的话,我看呐,我和郑慕棠的婚事这下子是要彻底黄了……”唐堪抱怨着,手里的酒杯砸在桌面上,“叮”的一声裂了,丫鬟赶紧上来收拾,换上崭新的酒杯。
“我知你不容易,可也不能这样喝酒伤身。”年轻男子安慰道:“搜府结束了,临阳侯不是好好的吗?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吧?”
唐堪重重的拍着好友的肩膀,“杨瞻啊杨瞻,你不懂,这事儿没完……圣上的心思谁也猜不准的。我估摸着,等我从宫里出来,十有八///九裴岳棠也要被召进宫问话。”
“面圣?!”
赵慎琢看到年轻男人的面色显出惊诧之色,搁在膝头的手在微微颤抖。
“呵呵。”唐堪怪笑两声,“你知道圣上找我做什么么?他训我啊,做了那么多的挚友,居然连裴岳棠装病都没看出来!”言罢,他又把新换上的酒杯摔碎了。
☆、打探
“这……”杨瞻瞠目结舌。
“没想到吧?”唐堪趴在桌上,醉眼迷蒙,“我也是没想到,裴岳棠居然连我也瞒着,还瞒的滴水不漏。不过……我能理解,能理解……杨瞻啊,你爹好歹是兵部尚书,有地方能帮帮裴岳棠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一帮,他们裴家不容易。”
杨瞻垂下头,“我晓得。”
唐堪长长的叹口气,“你也不容易,我们大家都不容易,尽力而为吧。等以后投胎重新做人,大约是个安稳的世道了。”
“那……”杨瞻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圣上召见临阳侯会说些什么?”
“教训几句吧,不然还能怎样?”唐堪摸索着又要拿酒杯,被杨瞻夺了去,他也不恼,继续说道:“裴家现在那一家子孤儿寡母的,圣上再有所顾忌,也没理由拿人家没权没势的孤儿寡母开刀啊?说不准,等圣上放了裴岳棠,他会来我这儿说说话的,到时候一探究竟。”
“嗯。”杨瞻又低下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唐堪无力的拍了拍桌子,昏睡过去。杨瞻喊丫鬟帮忙,把人搀扶进屋子里歇息。
赵慎琢透过漏窗,看到杨瞻脚步匆匆的离去,忽地想起“杨瞻”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印象实在太模糊,无法确定。
他摇摇头,先不去想没用的,看到丫鬟们端着水盆进出,或是忙着收拾石桌上的残酒,没多久消停下来,留了一个丫鬟在屋内守着。
四下归于宁静,赵慎琢取出迷香球,弹向敞开的窗户。
小球极快的飞过院子,准确无误的落入窗内。
赵慎琢张望四周,趁无人跃上屋顶,脚尖落在瓦片上又跃起,接着一个翻身落在窗前,再一弹跳,钻入窗中,看到丫鬟趴在桌上睡着了,而床上的人也一动不动。
唐堪的屋子连着书房,赵慎琢仔仔细细的搜一遍里里外外,从匣子木箱,到花瓶茶壶,甚至找到了隐藏在床榻靠墙一面的幔帐后的,以及书桌大砚台下的暗格,可是却没找到双鱼佩的踪影。他摸着下巴盯着昏睡不醒的唐堪,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又探手到枕头被褥下,仍一无所获。
桌边的丫鬟稍稍的动了动,预示着人即将转醒。
赵慎琢看她一眼,灵机一动,原路返回。
北面几处院落,一个挨着一个,都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其中一座院子较大,中间空地上搭着好几座架子,满满的晾晒着下人们所穿的衣服,根据身份和职责,衣服各不相同,晾在不同的架子上。水井边,几个婆子一边搓洗衣服一边聊天,有年纪小的丫鬟抱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跑去其它院子。
赵慎琢躲在暗处,他不能确定那些衣料款式是否和绑匪相同,但可以辨认衣服上的熏香味道是否一致。
他等到路上没人,跳上房顶,脚尖踏在瓦片上的响动淹没在婆子们的闲聊声中,最后在一间存放衣物的房上停下,四脚蛇一般的趴在屋顶上,轻轻地揭开一块瓦片往日瞧。
几个小丫头井然有序的收拾着刚洗好晾干的衣物,有的叠衣服,有的用火斗将褶皱处熨烫平整,其中一些衣物整齐的放在架子上,架子下放着香炉,袅袅轻烟盘旋而上,围绕在衣服四周。
赵琢慎使劲嗅了嗅,微蹙起眉头。
有一种雨后青草的清香。
虽同为淡雅香气,但与绑匪身上不同。
他不死心的又深吸一口气,失望的合上瓦片。
既然唐堪不是绑匪,公主府不宜久留,赵慎琢按原路返回,出了巷子打算去找乞丐问问,顺便去聚仙楼一方面打听牡丹的事,一方面问问老板的事情。
张老七看人这么快回来了,连连摆手,“明儿一早你再来找我吧,我多问问几个弟兄,保准儿给你消息。”他拽住听完话就要走的赵慎琢,低声道:“刚才有弟兄看见临阳侯府的走了几拨马车,带着大包小包,好像是临阳侯的姑姑啊堂叔啊这些亲戚,拖家带口全都走了。是不是和前天的事儿有关,你知道的话,透露点消息给弟兄?”
平安躲过鹰天府的搜查,现今意外的被圣上知晓装病一事,为何如临大敌?
赵慎琢也有点想知道。
“我也不清楚。”他摇头,临阳侯府的秘密太多,他只待了区区几日若非意外,看那架势又岂会让他知晓。不如等去一趟聚仙楼后,到侯府外守着,看看能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哪怕带着人跑路保命也行,“我先去聚仙楼,然后去侯府打探,明早我们在这儿交换消息。”
张老七一听又有新鲜热乎的帝都小道消息可以听,乐得直点头,“好好好,明早见。”
他笑着向赵慎琢挥手,等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忙去和别人打听消息。
在各式话本里,提到神仙,大多会讲到各色美丽绝伦的花仙子,诸如牡丹仙子、梅花仙子。于是以花为仙,那么花团锦簇的养花卖花之地,即取了“聚仙楼”这样有些俗气、又容易让一般人误解的名字。但正有了楼主姬朝花,却让聚贤楼的名声大噪,令人流连忘返。
赵慎琢换了一身打扮和脸上的伪装,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衫,手里折扇一摇,摆的是风流公子的气态。一踏进聚仙楼的大门,立刻有伙计笑脸相迎,他也不打掩饰,直接将那小纸条塞进伙计的手里。
伙计仔细一瞧,笑的比旁边盛放的红花还要灿烂,忙不迭的欠身摆手势,请赵慎琢到楼上去。
穿过花海和拥挤的人群,赵慎琢跟随脚步略快的伙计直上三楼。
楼梯顶端的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走廊里宁静无声,有淡香飘浮,每隔五六步有相对的两个架子,架子上摆着花草,个个都是经过细心打理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看不到一片枯黄的叶子。
“赵公子这边请,我们楼主等您等的快急死了。”伙计没有通报就推开手边的门,“楼主,赵公子到了!”
赵慎琢放眼望去,对面是一整面墙的地坪窗,此时全都敞开着,可尽览楼下花草河水,也可远眺原处青山岚烟。一名红衣男子临窗而坐,右手持一朵花在鼻下轻嗅,左手执酒杯,三千青丝随意披散而下,却不给人一丝半毫的杂乱之感,反倒衬得姿态妖娆。
红衣男子循声望来,莞尔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远行
当真与唐堪所说,容貌绝色。
“赵少侠快请坐。”姬朝花起身相迎,声音略沙哑,却意外的好听,举止间也毫不妖里妖气,给人一种爽朗而容易亲近的感觉。
赵慎琢拱拱手,“少侠二字万万当不得,姬楼主直呼在下姓名即可。”
伙计倒了杯茶,安安静静的退出去关门。
有风自窗外吹来,纱幔飘荡,有如流水般的细细的“丁零”声,赵慎琢习惯性的扫一眼四周,直接开门见山:“不知姬楼主找在下所为何事?”
姬朝花苦笑一声,从桌上匣子拿出一封信,“姬某到帝都仅仅三年,醉心于养花,不懂与人打交道,如今是尝到苦果了。”
赵慎琢在他的示意下,展开信来看。
是一封蔑视意味十足的挑战书。
“不知赵少侠可否听闻信上署名的这位,溪平郡的阮延才阮老板?”
赵慎琢点头,“听闻过,出了名的欺软怕硬、贪财好色。”
姬朝花继续说道:“大半个月前,他从我这儿骗走了我精心培育三年的花鹤翎茶花,我差人去讨要,反被狠狠打了一顿,到如今还躺在床上休养。三番五次讨要无果,甚至提出要与我共度一宵的荒唐要求,最后他派人送来这份信,若是我能够在他回乡的半路上劫走花鹤翎,那就算归还于我了。可谁都知道,阮老板出来做买卖,是请了大镖局的人护送,我哪有认识的人有这番能耐从镖局的人手里抢东西,左思右想之下经人提醒方知赵少侠之名,所以托人相求。”
赵慎琢又看了一遍信,“现下他已经出发了,而且帝都之内不方便再次动手。”
姬朝花以为他要拒绝,忙说道:“只要在他回到溪平之前,我想……城外山路,形势复杂,大概会更容易一些?但如果赵少侠真的不方便,姬某不会强人所难……”
赵慎琢看他欲言又止,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伤心之色,“姬楼主可否告知他请的是哪家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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