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久肆,“……?”
沈良言低头凝视着灰黑色的泡泡糖。
泡泡糖忽然一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微仰着头定定的看了沈良言一眼,顺带往地面上砸了一滴硕大的眼泪。
沈良言抿紧嘴唇,一声没吭。
水鬼的眼神越来越黯然,他冲沈良言张开手臂,“抱抱好吗?”
沈良言略微犹豫,终是承受不住水鬼过于缠绵忧伤的眼神,轻轻打开怀抱。
水鬼含着一眼眶泪珠子,一脑袋扎进了沈良言的怀里。
沈良言脸色一变,脱口说,“糟了。”
埋在他怀里的水鬼没动,只竖直了耳朵。
对面的何久肆疑问,“怎么?”
沈良言脸色发白,然而看向何久肆的眼神却有一点暗戳戳的亮,“老妪在梦里对我说,那个符管用是管用,但如果我不设防的让她孙子近了身,那符也就失效了。”
何久肆哑口无言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沈良言,毕竟他亲眼看到水鬼在听到沈良言的这句话后,身子非常欢快的往沈良言怀里缩了缩。他心想,这下沈良言彻底摆脱不了水鬼了……
而与此同时,沈良言的一只手臂揽住水鬼的背,手里一张橙黄色的符纸乍现,随即又自燃起来,消失的了无踪迹。
何久肆有些怀疑的看着沈良言。
沈良言冲何久肆一眨眼,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前比了一个嘘。
然后他“叹一口气”,“无比哀伤”的抱着水鬼转身回屋了……
何久肆,“……”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很久以后,何久肆趁水鬼呼呼大睡时,幽幽的看了它一眼,又把目光挪向沈良言,“我不明白……”
沈良言,“嗯?不明白什么?”
何久肆,“你不是讨厌它吗?”
沈良言,“没有的事。”
何久肆,“……”
何久肆,“那你当初在我面前那么说……”
沈良言,“哦,我就想知道他会不会说话……之前我怎么逗他他就是不说话,只顾着抱着我在我怀里蹭。”
被秀了一脸的何久肆,“……”
何久肆,“万一那天他还是不说话呢?”
沈良言,“不说就不说呗,我良言有一百种办法把他给哄回来。”
何久肆,“……”
沈良言,“宝贝好像要醒了,你回吧。”
何久肆冲沈良言竖了一个中指,愤然离去。
【end】
☆、死者
我住在高速公路边,是村子的尽头。
这天下午,我门前发生了一起车祸。
我听到声音时正在盯着紧闭的门,屋外忽然传来巨响,那声音不正常,划破地面的摩托像在哀鸣。
我出门去看时祸事已经平息,我门前不远处躺着一辆摩托,摩托后轮翘起,轮子悬空,兀自旋转的只留下一抹残影。
我慢慢转移视线,终于看到了一个趴伏在地的变形尸体,摩托的上半身枕着他的头。
他活不成了,我知道的。
可我还是颤抖着打了120,还报了警。
公路附近只有风声,站在风里的我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肇事司机跑了,案发地点被清理了,尸体被带走了。
一切归于沉寂,夜幕降临,我返回到我的家中。
我的房子很破旧,房子里只有我。
这间房子虽然建的结实,可是冷得透骨。
夜深之时,我裹紧了棉被,藏在一层层破絮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我了无睡意。
白天时的景象一遍遍在我脑子里过,渐渐生了根,扎的我脑仁儿生疼。
我不敢去想那个逝去的人,很久以前我就强迫自己规避所有的死者。
尤其我又住得比邻高速公路,夜晚车辆的呼啸声几乎能钻进我的梦。
这里是个不详的地方,高发事端,就连白天看着也阴冷凄清,站在这里都忍不住面庞冷肃,仿佛生怕惊扰了附近的谁。
而夜晚,我不敢想任何有关死气的东西,因为我怕,我怕我脑子里的晦暗会招来某些徘徊不去的阴灵,它们将躲在暗处盯视着我。
夜更深。
我辗转反侧,失眠。
我的头藏进被子,又被闷得逃出来,这一露头的瞬间,我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一步。
一步。
这脚步声太慢了,人走路不可能这么慢。
这脚步声又太重了,人走路踩不出这样重的脚步。
我抓紧了被子,再一次蒙住头。
门外脚步声停了,它好像就停在我的门口。
我屏住呼吸不动,我不敢打开门看,因为我确定门外没有人。
它静静的,似乎以某种方式窥视着我。
然后它抬手,“咚”“咚”“咚”。
没人去应门,它像不信屋内没有人,继续敲三声。
我一声都不敢发出。
外面忽然静了,奇怪的是,即使之前也静,我却感觉得到,它在外面。
可是现在,它不在了。
它走了吗?
不对。
我的脖子一点一点僵硬,我怎么敢回头?我怎么能回头?
它忽然一拳捶向我的背,我猝不及防,在惊吓过度中摔出了床。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黑暗中,我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
原来是个梦。
我重新站起身,往床上爬,却在手指按在床上的时候顿住。
不是梦。
它就躺在床上,背对着我。
他的短发粘稠,他的后脑勺上有一个凹陷的洞。
“救救我。”
我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我被迫听它一遍遍说,“救救我”……
我强忍着战栗,壮着胆子询问,“怎么救?”
原本不停低声重复的它忽然一静,我心里不自觉的起了一层一层细毛,就在这时,它忽然说,“用你的命!”
他“噌”的跳起来,一把抱住了我。
我们静静相拥了一会儿,他在我耳后低声问,“怕不怕?”
我沉默的摇了摇头。
他摸索到我的腰,搂紧,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按住。
黑暗中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看了我很长时间,然后低声说,“我要走了。”
我抓紧他的衣袖。
他忽然全身变得冷硬,然后他一把挣脱我的手,消失于我的视野中。
我知道,这是凌晨三点来了。
每天凌晨三点,他都不得不离去。然后在下午三点骑着摩托出现在村口,风驰电掣的骑过来,再和货车相撞,发出嘭的一声。
一年以前,我还不住在高速公路口。
那时他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亲眼看着他抱着头盔从我家离开,没想到他再也没能回来。
那段日子我始终不肯相信他已经死去,哪怕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我却只觉得陌生。
夜晚,我在公路边徘徊,爬到天桥上低头看脚下不时晃过的车影,我希望能找到他,即使心里觉得自己行为很可笑。
然而有那么一天,我走进高速公路旁的废弃小屋。
忽然听到了身后的敲门声。
当时我没敢动,他也没敢出声。
就在我忍不住回头时,他忽然说,“是我。”
我一下子转身,他慌张的别过脸,不想让我看他脸上恐怖的伤口。
我情绪激动的冲上去,一把抱住他,死死的抱住他。
他在我耳边说,“你在做梦,明天就会忘了这个梦。”
我惨笑,说,“别骗我……”
他的确死了,只是他没有离开。
而留在这里的代价是他每天都要经历一次那天的死亡。
我问他为什么不肯走。
他对我说,他有句话还没对我说,他死不瞑目。
他问我,我为什么夜夜在高速公路等他。
我说,我后悔,没在你从我家离开那天拉住你,让你在我家过夜,让你睡我的床,让你睡我……
我们执迷不悟,他每天死去,又醒来。
我每天也承受同样的痛苦。
我曾问他,为什么不让我陪他,为什么还要忍这折磨。
他对我说,如果我也死了,他将没有执念使他留在这里,到时候我们会不得不离开,去该去的地方……
太阳快落山了,门外忽然响起“轰”……
【end】
☆、傻哥哥
又要回家了,秦时最近越来越不想回家。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任性,家里的那个人需要他。
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秦时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站在自己家门前,透过窗户看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影。
窗里的人对外面的动静无所察觉,他正一心一意的擀饺子皮,再一个一个包出圆滚滚的肉馅饺子来,等着他弟弟回来便立马下锅。
秦时没看多久就收回了视线,手里拎的大包小包的水果略微松了松,袋子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屋里人一个机灵,唰的扭过头,恰恰对上刚进门的秦时。
秦时冲自己哥哥稍稍提了提唇角,算是一个笑的意思。
而秦久则比秦时反应大多了,他惊讶的睁大眼,就好像之前并不知道弟弟会回来一样的惊喜,然后他不顾自己满手的白面,一扑棱从桌子前跑过来,双手大剌剌往秦时衣角一抓,“秦时,你回来啦!”
秦时冷淡的应一声,在秦久手背上拍了拍,“脏,去洗手,洗完再继续包饺子。”然后径自脱了大衣,挽了袖子,跟着眼巴巴等待自己的秦久一起去了厨房。
秦时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乍一回来一点也不见喜色。
而秦久却像很久很久没见秦时一样,一身的喜悦简直无从发泄。
两人抹了香皂搓了半天泡沫,秦久忽然把满是泡沫的手在秦时脸上一摸,“秦时,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秦时脸一偏,忍住了轻微的不快。他用胳膊擦掉粘在脸上的泡沫,没理会秦久,继续把手洗净。
秦久像是一点也没察觉出秦时的冷淡,在秦时身边跟前跟后的,眉眼弯弯,像一只巨型哈巴狗。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前,秦时拿饺子皮负责包,秦久搓出圆溜溜的面疙瘩,然后按扁了擀皮儿。
秦久太久没见秦时了,他有太多话想说,可是真正见了人,却堵了满胸口,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而秦时则是真的没话可说,于是两人忙碌而安静。
中途秦久跑去烧水,等他回来,饺子也马上完工,最后秦时端走饺子,等着下锅。
其实论起煮饺子甚至包饺子,秦久弄得都比秦时好。
然而就好像非要做点什么才好受一样,秦时抢走了秦久的活。
秦久对此毫无异议,或者说,他压根没意识到秦时的特意,只傻兮兮的看着秦时,秦时干嘛他就看着,秦时忘了啥他立马填补上。
秦时盯着锅出神,不期然视线扫过附近的玻璃,玻璃里面清晰的映出站在秦时身后秦久那半张完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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