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名就 作者:Invocantis
Tags:娱乐圈 都市情缘
当梦想变成一个人,即使张嘉明再迟钝,也听得出话中有意。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振聋发聩。
“张老师,那时候我刚被你签下来,天天问管姐,我什么时候有可以和你合作。她一直跟我说让我等,说总有机会。可我等了好几年,等到你不再是嘉明公司的老板,我还是离你那么远。后来我听说你把公司搞破产,没人敢给你投资,没人肯拍你的片子。”
齐乐天从床上爬起来,喝了口水,又哆哆嗦嗦钻回被子中。现在已经算夏天了,齐乐天那样看像冻得发抖。张嘉明问他是不是发烧了,他说量了体温是38度。张嘉明一听就喊他让他快休息,不再打扰他,可齐乐天怎么也不愿意,捧着手机抵在额头上,说好不容易才看到张嘉明的脸,不愿闭眼,闭上眼就看不到了。
张嘉明左看右看看,揉了揉鼻尖,亲了屏幕上齐乐天的眼睛。
齐乐天见状笑了,他的屋子仿佛也亮了一点。他继续讲:“张老师,我不信他们,我以为你在酝酿更好的灵感。我在宋导的庆功宴上见到你,你约我,我高兴得不行。那时候我去了你住的地方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住漏雨的房子,没饭吃,说是因为要攒钱拍片。张老师,你知道吗?那样攒法,可能一辈子也不够。”
“嗯。”张嘉明轻声答道。他知道自己那时在做无望又可悲的事情。可他没有办法,他想继续拍电影,那是他世间唯一在乎的,所以他什么都愿意做。
“张老师,看到你那个样子,我心疼。我想安慰你一切都会好起来,但这话我自己都不信。张老师,你知道吗,那是我这辈子离你最近的一次。张老师,我真的想再看你的电影,我知道你喜欢拍电影,我也希望你能再拍片。如果那时候我什么都不做,我自己没办法原谅自己……”齐乐天说得语无伦次,脸涨得比刚才还要红,“张老师,我那时候想好了,没有人给你投资,我来。你攒不够的钱,我替你来。钱的话我还有,我也有生意,还有房子,那些我都可以不要,都卖掉都抵押出去,只要你能继续拍电影,我就特别高兴。张老师,张老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眼睛特别红,昨天晚上没睡着吗?现在国内是几点了?半夜?还是白天啊?如果你不舒服我就不烦你了。”
“没关系……我没关系……”
“张老师,开始我还怕没有房子住没有饭吃,可是田总跟我说,我凑到的钱够你拍一部电影,你可以尽管拍自己想拍的故事,我就什么都不怕了。那个时候我只有一箱衣服,兜里有两百多块钱,我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我真的满脑子都是你。”
张嘉明记得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记得迎上自己的温暖怀抱,记得齐乐天将巨大的付出轻描淡写带过,记得齐乐天说只要有自己一切都不会太糟。其实很多次田一川已经暗示得足够明白,世上容得他这般任性、无条件信任他支持他的会有几人。可他那时只管拍片,不在乎钱哪里来。他也曾猜想过,《孤旅》投资人是否真的会是身边那位日夜相伴的齐乐天。他想了想,觉得不现实,可偏偏齐乐天做了他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
“我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唯一要求是我自己演男主角。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贪婪,想要太多,后来我的腿就给撞断了。”
“齐乐天,你不能这么想,不是你的问题。”
“我那时候就想啊张老师,即使让别人演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再次坐到监视器后,能再次拍电影,不是我也没关系。可是你跟我说你选择了我,你亲口跟我说不是我就不行。张老师,我想啊,今后我的人生里不管再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怕。”
“齐乐天,等我。”张嘉明重新打开电脑。
“张老师,即使后来发生了那么多,我还是觉得,和你拍了《孤旅》,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我也一样。”张嘉明盯着屏幕,按下确认键。
“张老师,我的初恋是你。”
张嘉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张老师,我本来想在脚踝上纹一个‘明’。张老师,天空中有颗星星叫张嘉明,有颗叫齐乐天,从我们这里看它们很近,可是它们一辈子也碰不到。张老师,我爱你。”齐乐天一遍遍说着这三个字,像是满溢的容器终于撑不住波涛,激烈的情感一涌而出,铺天盖地。“张老师,是不是我想太多,我想独占你,我想独占你的爱,我想你成为我一个人的。是不是我想要太多,我们一辈子也再碰不到……”
“不是。齐乐天,从今往后,我愿意成为你一个人的。”
张嘉明见齐乐天像是说累了,合上了眼,手机慢慢下坠。他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在此刻凝滞。他希望一切甜言蜜语可以停留,也恨不得它跳过去,只要一日就好。
“齐乐天,我爱你。”
齐乐天一言未答。他睡着了,嘴笑着,似是正在做一个无比甜美的梦。
第二天凌晨,齐乐天照例被闹钟吵醒。他拿来手机一看,时间已是他记忆中的第二日凌晨。齐乐天忙乱地蹦下床,脑袋和身体都不太听使唤,胀痛难耐。
果然这间黑暗的、有些闷热的房间,才是他的现实。
而张嘉明的脸,张嘉明的话,大概是思念过度的产物。昨夜,他又梦到了张嘉明。梦中他讲了许多醉话傻话,把砸锅卖铁给张嘉明拍片的事情也抖了。张嘉明一字不落耐心听下来,对他说“等我”,说“我爱你”。那些话太动听,听得齐乐天耳根发烫,体温更高。
这样美好的梦境,似乎从未在齐乐天生命中出现过。
齐乐天觉得,有这样的美梦铺垫,今日一定是美好的一天。他打算再确认一番,昨日发生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便顺手打开通话记录。结果齐乐天看到最上面一条,吓得手里牙刷和手机一起掉进盥洗池。
屏幕上赫然显示“张嘉明”三个大字,后面跟着将近两个钟头的通话时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乐天感觉自己脑袋里全都是一个名字,叫嚣着冲出来,都要爆了。他张开嘴,吐息仿若组成三个字,只要话一说出口,就会震颤成熟悉的音节。
齐乐天受不住,赶忙拨通张嘉明的电话。对方接起倒是快,不晓得为何,张嘉明那句“喂”听来格外意味深长。
不知是不是高热未愈,齐乐天觉得自己全身发颤,如果非得说,大概真的和刚会走路的小兔子差不多。他压着嗓子喊了句“张老师”,然后问对方:“我昨晚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
齐乐天长吁一口气。
“我给你打电话了。”
齐乐天“啊”了一声,他没想到张嘉明主动联系了他,还陪他聊了一个钟头。他想,难道梦中一切都是真的?不会,若是真的,张嘉明起码会有点反应有点表示,毕竟对方是有话直说、不会掩藏的人。齐乐天生怕自己讲了不恰当的话,便问对方:“那我,我说什么,就是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你给我开了场个唱。”
齐乐天挤出一声怪异的音调。他知自己唱歌不太好听,少年时期有人想给他做唱片,他试着唱了一次,对方就打消了念头。
“如果以后要拍歌舞片,记得找个老师好好学学唱歌。”
“张老师,你别笑我了!”
“没笑你,生病了多注意休息,养好身体再拼论文。”
齐乐天满口说好。他听张嘉明周围一片吵杂,想必对方在外面,便催促张嘉明,如果不方便就挂了电话。
张嘉明说:“我们等会儿见。”张嘉明声音格外低沉,仿佛在身后抱着他,贴着他耳朵讲。
“好、好啊,”齐乐天被一句话说得手足无措,“那我等下不忙了给你打电话。”
齐乐天穿戴整齐,照例坐早班车来到达西先生家旁边的公园。这里每天早晨五点开门,他赶着开门时间进去,去到老位置。公园里有个演讲角,是公园的地标之一,大约每天早晨五点半时候,达西先生从他面前跑过,一天五次,几乎风雨无阻。
今天天仍旧是阴的,淅沥沥的小雨绵延不绝,眼见有变大的趋势。
齐乐天病还未痊愈,全身发酸,如果再像前几天淋得湿透,只会雪上加霜。他穿上雨衣,在心里默背了一遍十几页的剧本,摆好姿势,说出第一句台词——
我在等你。
全剧只有十几分钟,由一个角色“我”贯穿始终。“我”坐在原地,拦住来来往往的行人,问他们你是不是汤姆,你是否见过汤姆。那个汤姆,就是“我”所寻找的“你”。每个人都对“我”热情洋溢,但是“我”去了他们所说的地方,回到原地都是伤痕累累、一无所获。“我”不敢再问任何人,可是“我”也不愿放弃。“我”等到太阳落山,汤姆还没有来,“我”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
在“我”打算离开时,有个人跑到“我”身边,对“我”说“你好”。
整部剧到这里结束。没人知道跑来的人是谁,会不会继续伤害“我”。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我”所寻找的汤姆。
结尾留白,之后的故事任君遐想,“我”之后的命运,有无限可能。
齐乐天想赌一把,他想知道是否有朝一日,达西先生会停在他身边,问他来到“我”身边的人,是不是汤姆。
齐乐天一口气演了两遍,才有余裕停下来喝口水。他从衣兜里掏出感冒药塞进肚,抹了把脸上的水,四下望望,达西先生仍然没有出现。
雨越下越大,演到第三遍,只要张开嘴,雨水就会倒灌进他的身体。他和水幕融为一体,没人听得到他的声音,更不会有人在意他的表演。他的眼睛被雨水刺得发疼,没办法再表达情感。
可他的戏还没演完,他不想半途而废。
他想,雨这样大,会不会是上天也为“我”而难过,热泪盈眶。
这部戏,系张嘉明不满16岁时所作,写在张嘉明的笔记本上,现在那本子在齐乐天手里。前阵子齐乐天受到张嘉明启发,想让达西先生看到自己的戏。他读了许多达西先生的采访,发现对方有个习惯,每天早晨在家附近的公园晨跑。齐乐天想,那大概是最容易引起对方注意的时段。
然后他立刻想起写在张嘉明笔记本上的这部戏。这时他英文已经足够好,不会像第一次对张嘉明读时那样磕磕绊绊。
这部戏没有名字,没有像样的开头,更没有标准意义上的结尾。
当时齐乐天只觉得有趣,个中含义无法领悟透彻。
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时的齐乐天。齐乐天记得张嘉明说过,那时他换了新环境,到了异国他乡,交三两伙伴,过得还算开心。他不知道会不会好起来,也希望过一切都能好起来。
后来很长一段的现实告诉张嘉明,那只是他渴望而不可得的梦。
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齐乐天想告诉未满16岁的张嘉明,未来可能会很艰难,布满荆棘,风雨险阻。他可能会受到许多伤害,受到许多误解。不过没关系,自己愿相陪左右,遮风挡雨,愿一同走过险峰峻岭,一同起踏过未知的路。
齐乐天第三遍也演完了,雨势仍没有减小的趋势。他抹了抹脸,心想大约今日无望等到达西先生,便计划着打道回府。他伸手摸包,却感觉有东西向怀里搡。他抓住,眼眯了个缝,发觉那就是自己的包。他接过,突然发现不对。
他面前多了一双脚。
“你好。”齐乐天听见有谁对他说。
齐乐天猛地抬头,对面人穿一件长雨衣,戴礼帽,头顶一把伞,另一只手中的伞,斜在齐乐天头顶。见齐乐天没反应,对方抖了抖手,齐乐天连忙接过伞,说了好几句“谢谢”。
收紧拳,齐乐天感觉到伞把硌得他掌心生疼。他这才发觉,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达西·博伊顿先生。他等了这样久,演了这样久,终于被对方注意到。齐乐天知道自己形象无比狼狈,可他已无法抑制心情,上前一步。
齐乐天刚打算自我介绍,对方却抢先一步开口:“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今天的表演与之前不同。”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