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 作者:天下最帅谢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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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谢澜就觉得脊背一凉。
这个诚意确实有价值。也透露着另一个信息——池靳远比他想得能力更大——所以这既是诚意,也是威胁:
纵然你谢家财大势大,我却不是必须仰仗你们。不过是我们两方合作,要比与旁人更愉快些罢了。
花园里绿意盎然,看在眼里姗姗可爱,谢澜却没了欣赏的心思。
桐城这个地方,他不过六年未归,便已经天翻地覆了。且不论桐城上上下下如今被池靳管理着,谢澜着实是不敢相信,就连从来心高气傲、看不起军队的程焰都与池靳合作起来,别说其他不如火烈帮的帮派,更有甚者,也许那些凌驾于火烈帮之上的大帮派都与程焰有着合作。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而池靳竟然就连地头蛇也能收服。
自己从来知道他是个不简单的人,却不知道他是如此的不简单。
谢澜想,自己低估了池靳,之前那卖傻卖赖的招可能都已经被池靳摸了个门儿清,但是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再变招也是没意思。
不如就这么着吧。装装傻,假装自己本就是这样的。
谎言就是这样的,说多了,别管别人信不信,自己已经信了。
他思绪转了半天,终于在这一刻厘清,但他没有半点放松的心思。
乱世啊,真是糟糕。
而其实,若没有知心之人,无论甚么世道,都是糟糕的。人这种东西啊,他叹一声,没有下文。
“这些东西有几个年头了,况且也没人把这当回事。照片是殷九相给的,报纸是老三他们翻了好些个旧书铺子扒出来的。”程焰指了指报纸上的照片,道:“这丫头叫付诺儿,我也见过,长得一般,但性格剔透玲珑,对谢澜特别好,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谁都想不到她存的是那么个心思。”
“嗯。”池靳应声,将报纸随手收了,问道,“你那边,老二的事儿打算怎么着?”
“按道上的规矩,卸他两条胳膊,不然还能怎么样?”程焰从盘里揪了个桔子,一边剥着,一边道,“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他既然想陷害你,卸两条胳膊就太轻。”
程焰手一抖,刚剥好的果肉就掉了下去,他看了看手里的桔子皮,不知道是泄气还是什么,一脸沉重地问:“必须这样?”
池靳转了转钢笔,随后揪下来笔帽,在纸上写着些东西,他语气带着些不经意,“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具体怎么做,还是在你。不过,他这次敢惹谢澜,下一次指不定惹的谁。他总归挂的是你的名头,惹到了人便都是你的错,这次谢澜不同你计较,但你也不能保证别人不和你计较。”
程焰一愣,这回连桔子皮都掉下去了,“他……我没想那么多。”
“同样是一根筋,你可大不如明珠。”
程焰嘿嘿一笑,“毕竟她是我媳妇,比我厉害是应该的。”
池靳知道他这是要走了,于是说:“去吧。”
程焰便往外走,没走几步,他又回头,眨几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出来:“靳爷,你不是真对谢澜起……那心思了吧?”
池靳反问,“你觉得呢?”
“我……”程焰告饶,“我还是先走了,靳爷再见。”说完走几步带上门,一溜烟就跑了。
池靳这时候将刚才收起来的报纸拿出来。
一共是两张报纸和一张照片。第一张报纸上他谢澜个娱乐版的位置,其上附了一张他与付诺儿拥抱的相片,第二张报纸讲的是桐城的帮派火拼,附的则是他混在帮派火拼里满脸带血的相片。那唯一的一张照片的背景是一个墓地。照片里面谢澜穿着黑色西服,目光落在墓碑上,一脸阴郁。
报纸被摊开,盖住了下面的一张白纸——正是方才他在上面落笔的那张纸,那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一段话:
“慧极,然性汝于真。年少失意,至今不能释怀,或如惊弓之鸟,怀柔即可。”
池靳再扫一眼报纸,揉了揉额头,他其实也有些怀疑,自己为了套住谢澜,做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但直觉告诉他,他这样做了,定是要获得他意想不到的收获的。
桌上的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来,池靳接听。
“池容予,你厉害。”
是带着怒气的声音,却依旧能让人联想到繁华锦绣,能有这般华丽的音色的人,只有一位。
池靳表情丝毫不变,“安时,你谬赞了。”
“你怎么不再阴险一点呢!”
池靳淡淡地回:“现在这样,已经够了。”
“我明天就派出八十万大军,我虐死你丫的!”
“好啊,”池靳一哂,“静候君音。”
对方“哼”了一声,挂掉电话。
四大军阀里,数陆安时行事最诡谲,但他本人看起来却不像个阴险的人,反而像个没什么头脑的公子哥儿。他用自己身体力行地诠释着什么叫做“扮猪吃老虎”,给池靳这通电话可不是为了说什么池靳不讲道义,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交情。这电话不过是昭示着,他被池靳惹急了,是他决定向池靳宣战的标志。
池靳不屑一顾,“宣战还要告诉对方一声,真当自己是个君子吗?”
?
☆、然后就开战了。
? 六月六日,天晴,宜嫁娶。
程焰与林明珠在神父面前许下不离不弃的承诺,两人纵情一吻,随后婚宴开场,宾主尽欢。
池靳看着这对新人,问向身旁的谢澜,“敛之觉得我这诚意如何?”
谢澜默了默,道:“你应早些对我说,早些对我说,也省得我去拜访程焰那一趟了。去那一趟太丢人了。”
他这语气听起来有些抱怨意味,无形中便朝着拉近二人距离的方向而去。
池靳知他是装出来的,也不拆穿,“总归也算叫你重新认识他。”
“是极,六年不见,才知道旧友也学会藏锋了。”
“世道变了,人心自然得变。”池靳漫不经心地回一句,指了指程焰身后,“结拜兄弟也不过如此。”
谢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发觉程焰身边已经没了老二和老五。
程焰曾与火烈帮另外四个人为结拜兄弟,从程焰往下,依旧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五个人是发过誓同生共死的。
看出谢澜脸上的犹疑,池靳笑了笑,“现在还没死。”
既然发过誓,便不会叫他们二人轻易地死在众人面前,否则火烈帮程焰的声名从此也会一败涂地。
谢澜领会到他的意思,“远渡重洋?”
池靳点头。
远渡重洋,间或寄信,做出一副并未死去的样子,而其实在远渡重洋的路上便会被处理掉。
是同生共死的结拜兄弟又怎样,若阻挡了前路,该下重手的时候,也不会手下留情。
“按道上的规矩……”
池靳打断他,“他们冒犯过你。”说完这句话,他像是怕被谢澜看出什么一般,赶忙寻了个由头走了。
谢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许久,才突然回过神来,厘清他话语的意思:他们本罪不至死,但他们冒犯过你。
这是、示好?
谢澜觉得这般稚气的理由不应该成为杀人的理由,可心里又忍不住倾向于相信。
毕竟,他于年少轻狂时,也因着同一个理由,为另一人这样做过的。
即便后来将自己的人生搅得一塌糊涂。
想到这儿,他突然对池靳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随后谢澜在宴席上落座。因为程焰是帮派的老大,是以这大宴席上大部分都是桐城的帮派里的人。谢澜出国前也是这群人的熟客,他家本来便富裕,谢扶书又多与帮派有联系,从前谢澜性格暴戾时尚有人追随他捧着他,更逞论如今收敛了一身煞气的他。再加上同在宴席上的谢扶书的两三提点,于是谢澜好好地来参加个婚宴,竟变成了一场“认亲”大会。与这个大佬讲叙几句别思,与那个大佬诉说几句旧情,走了一圈下来,他喝的酒甚至比新人还要多。
而这酒喝完,谢澜也真正地算是重回桐城的圈子里了。
他回来虽然差不多已经一个月了,但除了去拜访程焰他一次,他平素都是躲在影楼里做隐形人,又或者趁没人瞧见去明珠歌舞町坐坐,在家时又拒不见客,是以来拜访的人都找不到他的人,这次可算好了——一次见了个齐全。
到最后谢澜赔着笑脸,解释着,这是火烈帮的会场,是程焰的婚宴,还是应该将场面交给新人,这才从一干人等里挣扎出来。
这时他环视四周,已经寻不到池靳了。他再巡视一次,发现连林淮屏也不在这儿。
到程焰与林明珠身旁道一句“新婚快乐”,佯装已经不胜酒力,他与谢扶书告个罪便离开了会场。
这天阳光很好,又不热,叫人感觉暖洋洋的,但谢澜总没来由地焦急。他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一样,从池靳不在婚宴上时,他就有了这种感觉。
而果然不出他所料,当晚,就传来了开战的消息。
内河的军阀陆安时,派了两个团的兵去打维龙港,突破了这个港口,继而夺下了邺城的一个重镇惜福镇。
虽然对池靳来说,那不过是他一小部分的势力,但这无疑说明了一点:与陆安时的交锋中,池靳是以失利开头的。
而且他本身兵力就没有陆安时雄厚,更何况,还有个顾飞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南三城。
谢澜虽然相信池靳的能力,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为池靳捏了一把汗,同时也在担心,谢家这场赌,若是真赌错了,又当如何?
也是在当晚,池靳着林淮屏去了金桥县,那儿挨着四季平原,西临漉水,正是南三城与关^东^军的分界处。
为避免出其不意的两面夹击,池靳将最善于防守战术的林淮屏派去守着关^东^军。
又将两个善于争夺战的副手派去惜寿镇,去与陆安时的兵对阵——他自己则坐镇桐城,来制定下一步战略计划。
战争爆发时,最先乱的,会是民心。
而若想统治一个地域,最应该稳固的,也应该是民心。
所以当下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稳固民心。
平民百姓一生所求,不过四个字,“安居乐业”,或者说得详细点,有地方住,有衣服穿,有东西吃,日子顺顺当当,和谐太平。只要池靳能保证这些,就不会使民心涣散。
池靳之所以在这时候拉拢谢扶书,与之合作,也是为了做到这一点。
谢扶书在桐地有威望,在战乱时期,他说出来的话,会比池靳说出来的话更能安抚人心。
至于丰城与邺城,则大可以利用谢扶书的钱,去买一些时事评论家的金口,编出一些雷打不动的言语,使得人们相信:南三城是固若金汤的,陆安时是打不进来的。
谢家家大业大,甚至垄断一部分经济市场,谢澜又是那么个剔透性子,所以通过谢家对市场的操控,绝不会出现什么民众因为恐慌而争着去储粮储物的情况。
而通过这两手控制,民心会稳固下来。
民心稳固,则无内忧。惜寿镇的兵虽然只有一个团,但因为都是选□□的精英,打一场胜仗绝对不成问题。
若能打得一场胜仗,民心势必就更加稳固。
此时,外患无虞。
?
☆、老烟枪。
? 第二日惜福镇的战事就见了报,占据头条的却不是这战事,而是池靳关于这战事发出的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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