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凶烈 作者:江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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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铭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我靠,这家伙这么快就泡上新的了,我就说他是个人渣吧……”
“别说了,闭嘴。”
“好了,你这下板上钉钉地是被玩弄了感情吧,人家根本就是想找个男的来尝尝新鲜,不可能当真的嘛……”
“李岩铭,你再说多一句,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李岩铭顿了一下,还是选择接着说:“我跟你说,我太了解他这种人的心态了,毕竟我也算是花丛当中玩儿过来的……”
“李岩铭我操你大爷!”薛连朔生了气,脸色红起来,拍下筷子就要走人。李岩铭见他是真恼,不免也有些愧疚,就拉住他,死乞白赖地道了歉,终于让人重新坐下来了。
“我不说了。”李岩铭举手发誓,神色端重,然而那双眼还止不住要往陆培英那边瞟。过了一阵,他发现陆培英看见他们了。后者明显脸色有点微变,李岩铭拿捏不好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他就是有点不爽这人,打看见他第一眼开始就不爽,那时陆培英还要跟他争温小匀,两人打过一架来着。但很快地陆培英就放开温小匀了,这其实没让李岩铭感到得意,只觉得对方恐怕是个相当容易喜新厌旧的人,从来不会在一朵花儿上过多停留。
薛连朔很快地吃完了,和李岩铭端着盘子往门口走去。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陆培英一眼,却和对方视线交接了。陆培英那冷静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身上,就像一道瞄准目标的红外线。他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像被枪子击中一般,呼吸都乱了。他回头,没敢再看。
陆培英不过是个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罢了,却用一个平淡无奇的眼神就将他心神全部搅乱。是夜,他在没开灯的屋子里转了几个来回,脑子里乱哄哄的。陆培英应该是和蒋苹萱正式在一起了,反正没了他,陆培英大可做回他的正常人,不必被同学在背后议论。而他们的从前,在陆培英的阐述里,恐怕就只是一个被传歪了的笑话。思及此处,不由得万念俱灰。
他靠着门板坐下来,后脑勺在门上乱敲一通,心里烦得要命。过了阵子,门被叩响。他懒懒地站起来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他的室友,那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
女孩子画了烟熏妆,紫色的嘴唇,银色的鼻钉,看不出原本的五官是好或坏。她冲薛连朔笑了笑,“我操,还以为闹鬼了,黑咕隆咚的,从里面发出敲门声来。”
薛连朔干笑了两声,“没什么,我拿脑袋撞门来着。”
女孩子大笑,“你有神经病啊,哈哈哈,”她朝薛连朔伸出手,“不好意思,今天才来正式介绍我自己,陈霄,冲上云霄的霄,你呢?”
“薛连朔,连续的连,朔月……嗯,王朔的那个朔。”
“哦,我知道了,我蛮喜欢王朔的。”
“我还行,哈哈。”
“你心情不好?”陈霄歪着头看他。
“是啊,被你发现了。”
“那正好,陪我出来聊会儿天吧。”
第37章
薛连朔和陈霄二人在客厅里盘腿坐下,在塑料袋里拿酒喝。这么一段时间里,他和陈霄根本就拿对方当空气,现在终于有个机会能好好认识一次了。薛连朔觉得对方性格爽朗,言语放肆,就直接问了她是不是喜欢女孩子。陈霄愣了一下,咧嘴笑笑,“被你知道啦?哎,其实我男的女的都可以,但确实比较喜欢女的,哈哈。”
薛连朔突然就觉得找到了个出口,他站起来,开始脱衣服。陈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衣服脱剩一条短裤,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喂喂,你要干嘛?”
“嗯……陈霄,我告诉你个秘密。”薛连朔侧着头看她。
“说归说,咱能不脱衣服吗?”
薛连朔哈哈笑起来,“陈霄,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男的。”
“不会吧,真的?”陈霄给他滚了一罐啤酒过去,“那咱俩呆一起可太安全了。”
“我也觉得,各自省心。”
“哎对了,那你是那个0还是1啊?还是0.5?”
“按照体位来说我是被操的那个,你自行定夺吧。”
陈霄大笑起来,“我靠,那更安全了!不过说真的,你一男的被操有快感啊?”
薛连朔想了想,“有啊,被你喜欢的人操,心理快感能让你升天。”
“你有男朋友了?还是一堆男朋友?”
“之前有过一个,分了。”
陈霄没问他分手的原因,只一个劲儿地劝他把前尘往事都抛开。“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走多几步路,就会发现先前的那些个情伤根本是狗屁,不,连狗屁都不如。”
“我知道,大道理谁都懂,但我看到他跟别的女的在一起就憋得慌,想杀人,控制情绪这件事太难了,轻易做不来。”
陈霄愣了一下,“他甩了你去找女的?”
薛连朔嗯了一声。
“男女通吃,跟我一样,牛逼,哈哈。”
“谁知道是不是呢,可能他还是喜欢女孩儿多一些吧。”
陈霄眯着眼,用手指在他身上戳了一下,“你去跟房东说,能不能在屋里吊个沙袋,如果可以的话,你去买一个回来,然后天天冲着它拳打脚踢,发泄脾气,打多一阵子也就消气了,过后又是一条好汉,对吧?”
“嗯,你这建议可行,我再想想吧。”
“不然,我再给你介绍几个新对象?哦,我认识几个朋友,他们也是……”
薛连朔连忙打断:“算了算了,我没这个心思,单着挺好的。”
那晚的最后薛连朔跟对方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横躺在客厅,身上斜盖了一张被子,两条腿都露在外边。入夏的空气有些闷热,平躺着也能出一身微微的汗,他望着渐亮的天光,许久以后才爬起来。
陈霄和他不是一个学校,似乎也不怎么上课,听她偶然提起在校外有个女友,比她大六七岁,经营一家小酒吧,没事就过去帮帮忙,站台唱个歌儿什么的。薛连朔便说:“你看我这样,能不能也过去唱个歌,赚点外快?最近房租都快缴不上了。”陈霄打量了他几眼:“你会乐器吗?吉他钢琴什么的?”
薛连朔一脸诚实:“不会,就会瞎唱。”
“那你会跳舞不?”
“啊,会一点吧,不熟。”
“那我给她说说,看能不能给个机会吧,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就是了。”
“成,拜托你了。”
薛连朔发现陈霄这人是挺好的,具体还表现在不喜欢小动物,却也没阻拦薛连朔在屋里养猫。搬出来以后没过多久,他就把那只猫逮回去了,正正经经地养起来。流浪猫性子野,时常就上蹿下跳东翻西倒的,薛连朔都被烦得不堪其扰,就这样陈霄也没说什么,整得薛连朔都有些不好意思。在心里边,他是很有些感谢这个看起来离经叛道实则心肠柔软的女孩儿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没给流浪猫取名,征询了一下陈霄的意见,她眉一皱,撇撇嘴:“瞧它这狗德行,不如就叫狗吧,怎么样?”薛连朔愣了,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好,不错,就叫它狗好了。”自此,他拥有了一只名叫狗的猫,煞有其事地给买了牵引绳,每天下完课以后就带下楼遛。有养狗人士见到他都觉得非常好笑——怎么有人拿猫当狗养?
薛连朔倒觉得挺美,十分自得其乐。
在这期间,他接过一个电话,是梁稳的。这电话响在凌晨四点半,薛连朔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地接起来,听见对方是梁稳,就有些清醒了。然而梁稳好像不太清醒,仿佛也刚从睡梦中拔出来一般,又像是喝多了,跟薛连朔一通胡说八道,我爱你三个字翻来覆去说了半天,薛连朔安静地听,然后趁其不备挂了电话。他彻底睡不着了,在天亮之前又等来了梁稳的一条短信,他说: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有这么一个说法,在凌晨四点醒来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最无法忘怀的那一个。我只是刚好想到你,然后给你打了电话。
薛连朔想了半天,还是给回了三个字:没关系。
他最近在考虑一个问题,照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把陆培英给忘掉,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在这之后,他能不能给梁稳一个机会,两个人发展一下超出友谊的感情?然而当他设想跟梁稳亲吻上床的情景,又别扭得不行,说到底,还是缺了那份悸动。花儿在适当的季节才会开,感情也一样。所以他想想,决定还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心,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别他妈乱来。
他最近该做的,就是趁着有空赚点钱来花花。跟张芬在电话里闹了通矛盾,于是经济上又要闹窘迫,他也到了一定年纪,总不能老跟母亲伸手,只能想办法自食其力。因为有了上次的阴影,他决心再也不会去拍一些莫名其妙的照片了,幸而陈霄那头有了回音,说是不缺表演的,酒吧跟一些驻唱歌手是固定合作的,现在只缺酒保和服务生,薪酬一般,但时间弹性比较大,也不累。薛连朔想想,还是决定去试试。
薛连朔去到那儿才发现这酒吧自己是来过的,还算是常客。没想到原来老板娘竟是自己室友的对象,这世界有时小得可怕。老板娘是个娇小的美人,性格热情,夸薛连朔长得好,让薛连朔叫她青姐,又让薛连朔自己熟悉一下环境,调整一下工作时间。
自此,薛连朔就在这酒吧里做起了兼职。一开始是端酒水的服务生,后来跟人学了几下调酒,试着干了酒保的活儿,偶尔上台唱几首通俗流行曲,也算是颇有乐趣。最重要的,他喜欢热热闹闹的人群,彩色蘑菇一样的人群,开心的、悲伤的、忧郁的情绪在这里头都消融了,没了真实的面貌。而有的时候他发现其实所有人到最后都只剩下一种面貌,那就是寂寞,并且永远不甘心。
有不少人来跟他搭过讪,其中女的居多,男的也有,陈霄通常都告诫他:“如果真的要碰,记得千万要戴套。”薛连朔总是笑笑:“放心吧,我基本上还算洁身自好。”在这群跟他搭讪的人当中,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妻女双全,事业有成,言语间也不表明自己比较喜欢男人的事实,只是不停地说你这小孩看着讨人喜欢,能不能留个电话号码以待联系。薛连朔只是冲他抿着嘴笑,然后把嘴巴凑过去他耳朵旁边,悄声告诉了他:“我不卖身,是个男人最好还是回家看看你老婆孩子。”
最终那男的被整得面红耳赤,乌云盖顶地走了。
梅雨季节过去了,随着天气逐渐的明朗开阔,墙上的霉菌也开始藏匿踪迹。这种时节人的心情总会好一些,薛连朔最近心情就不错,拿了兼职的工资,请陈霄出来吃了顿饭,又买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仿佛刹那间就不空虚了,是个很实在的人。
六月初的一个夜晚,他照例去那家酒吧兼职,刚换上制服的时候,青姐过来让他换另一套,说是原本要过来的驻唱歌手临时放了鸽子,让他先上去顶个场。薛连朔没办法,只能硬上了。幸好点的几首爵士乐他还会算熟悉,唱起来也不算太困难。这种时候他就格外地感觉到酒吧驻唱的不容易了,现在还好,他见过某些时候的难堪与无措,尤其是客人乱起哄的时候,那真是让人片刻不想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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