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的消失 作者:靡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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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自习中,我走上讲台,向老汤问了一道解不出来的立体几何题,老汤看了看题目后,眉毛微微皱起,显然,一时间还给不出解题思路,他让我先回位子,说他想好了再给我讲解。过了一会儿,老汤拿着我的习题本,踱下讲台,来到我课桌旁,让我拿出稿纸,他在稿纸上作图作辅助线,耐心讲解起来。讲解完毕,他又踱着步子,缓缓走回讲台,坐下去,捧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继续拿眼睛监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
好累,也好无聊,我的眼睛盯着题库,脑子却产生幻象。
铃声终于响起来,老汤拿起茶杯,站起身来,向教室下头瞟来最后一眼,十分严肃的走了出去。在老汤走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听到身后许多同学同时叹起一口气。
我转过身去跟后面的同学说话,看到隔着三四排课桌的白若水和流年正往我这边看,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议论商量着什么,看到我转过去,都一齐冲着我笑,好似早已在等着我这个转身。不一会儿,他跟流年走过来,也不知道是他俩中间的谁,往我桌上丢了个什么东西,待我缓过神来,他俩已经走出教室了。我定睛一看,是一个折了好几折的纸条。心头不禁咯噔一下,突突地跳了起来。
不能被其他同学看到,我快速的用手盖住纸条,再一把抓起来,慢慢的移到桌面下。那个被折得精瘦的纸条一层一层在我手指间展开,我的脸庞和耳根也燃烧起来了。
査小落,
十点以后,可以出去走一走吗?我有话要跟你讲。
如果同意,等会我近来时,给我一个眼神,我就会明白。
白若水
?
☆、幸福的闪电
? 我和白若水并排走着,月光洒在我们周围,似一层流动梦幻的水银。
月亮晕晃晃地挂在幽深的夜空,惨白的膨胀着,让我想到憋了满肚鱼籽儿的鱼肚。
小时候的小时候,每当太阳下山,月亮升起来,奶奶就会弯下腰来拉起我的一只小手,指着那团光亮,一脸神秘的对我说:“千万千万啊,不要用你的小手去指月亮,不然,半夜它就会飘下来割掉你的耳朵。”
我看着奶奶仍指着月亮的二柄指,不服气的说:“那你怎么就能指它呢?”
奶奶说:“因为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啊,小孩指了之后,月亮就会生气,就会下来割掉你的小耳朵。”
我把月亮仔细打量一番,问:“月亮用什么割耳朵呢?”
奶奶说:“用小刀啊,你没有看到月亮的肚子很鼓吗,里面藏了好多好多可以割耳朵的小刀子呢。”
我于是惊恐不已,也深信不疑。可是没过多久,我就想要冒一冒险,去一探究竟。终于,又有一天傍晚,月上槐树头,早已站在窗前的我偷偷指了指月亮。我指的很迅速,也指的很心跳,我感觉到自己很勇敢,我在心里想着:“月亮月亮,我今晚用手指你了,我不睡觉了,看你来不来割我的耳朵。”
那天晚上,因为害怕月亮会来割耳朵,我用被子蒙住脑袋,想着即使月亮来了,也钻不进被窝。但最终我还是睡了过去,第二日早起,头脸早都露在了外面,一摸两只耳朵,都还健在。从此,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大人的话不一定都是对的。并且,洋洋得意又十分含蓄的将这个秘密深揣在心。
我和白若水绕着那个白天繁华夜晚也不苍凉的青城街,向前走着,走着。遇着拐弯了,顺着弯儿拐过去,再继续向前走着,走着。我们往街道尽头走去,人越来越少,街道越来越安静。布满小坑小荡的水泥路上留下我们长长的悠悠的脚步声,我们走的愈久,脚步声似乎就愈加长长悠悠,周遭就愈加静谧与安宁。我已经可以清楚听见我们彼此的呼吸声,它们是那么富有节奏富有弹性,在月光朦胧的青城街尽处不停颤动。这些颤动同我们的脚步声,一齐在寂静的夜里扣人心弦。
我们走到了一根电线杆旁。电线杆的顶部有一只白炽灯泡,那是路灯。只是,今晚它是坏的。
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盯着细细的电线杆发起呆来。
我听到咕咚一声,白若水咽了一口吐沫。接着,我听到了他张开两片嘴唇的那丝声响。
“你走累了吗?”他问。
他是不是就要说出来了,今晚就要说出来了,说他喜欢我?等了这么久,今晚要是真的等来了,我又该怎么办?我该如何接话,如何表示?明天,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吗?我在期待中不安着。
“还好,”我咳嗽了一声,我的嗓子已经干涸了,“不累。你呢?”
“我肯定不累啊,我是男人。”他调皮的笑着。
一阵舒润的风吹来,带来一股初夏的气息,它们一点一点的涌进我的鼻腔,在我的身体和意识之中汩汩流淌,我又感受到了空前的清醒。
突然,我感觉到我的肚子饿了。
“月亮挺亮的。”白若水说。
“是啊。”我说。
他伸出一只手,做了个握住的形状,然后又把他那只握得紧绷绷的拳头收回来,伸到我的面前,得意的说:“你猜,这里面有什么?”
我抬头望了望那个膨胀的月亮,然后看了看他的拳头,用鼻子哼出一声笑:“还能握住什么?别告诉我说是你握住了月亮。”
“哦,我在你心目张就有那么故弄玄虚吗?”
“对啊,就有那么故弄玄虚。高一那次,有个晚自习,中间休息的时候,你和流年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把拳头攥着,伸到我们面前,让我和楚月猜里面是什么,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是两只大蜘蛛,吓死人了!幸好不是两条毛毛虫,要是毛毛虫的话,我肯定不会再睬你们俩了。”
“好像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哈哈哈哈,原来那时候我们那么皮,没想到把你们吓得快哭了,弄得我和流年都愧疚了,最后,还跟你们俩赔礼道歉来着。哈,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一年过去了。”
“是啊,反正,从那之后,不管是谁攥着拳头让我猜里面有什么,我都坚决不会去猜了。管它是什么呢。”
“是吗,还有谁也让你猜过?”白若水低下头来,侧着脸看我,眼睛里又放出光来。
“我弟弟,还有你啊,现在又让我猜……”
“哦,那我不让你猜了。”他抬起额头,对着夜空看去,然后抬起另外一只手指着夜空,感叹的说:“今晚的月亮真够大的!”
“你指月亮了啊?!”我想起小时候的那个谎言。
“怎么了?”
“不怕它割耳朵?”
“什么?”
“没什么。”我说。
“好吧。你还不知道我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呢。”
“我都说了,我是不会再猜别人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了。”
“那我自己说吧,萤火虫!你看——”他微笑着,将拳头缓缓张开。
一团小小的光芒在他的手心闪烁,宛如夜空中的星星。
“让它飞起来。”我说。
白若水将手中的光芒往上抛去,接着,那团光芒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至完全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又起风了。
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了?不要着凉了。”
“怎么会,热天就快到了。”
“是谁告诉你的,热天快到了,就不会感冒了?”他往我身上看过来,皱了皱眉头,“你看看你,穿的这么单薄,这么薄的小褂子哪里能挡得了风。”说着,去脱身上的外套。
“不用,我不冷,我……”还没说完,又一个喷嚏。
他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把外套披在了我身上。于是,那份从他笔直清瘦的躯体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包围了我。这气息,每每他经过我身旁或是站在我身旁的时候,都会飘进我的呼吸,第一口呼吸之后,不由自主的还会想呼吸第二口第三口。这气息,还会夹杂着花露水的香味。我和楚月讨论过,白若水会不会把花露水当作香水用,每天都给自己喷一喷。
“你就是嘴硬。”
“就是没有着凉嘛。”我看脱下外套的他,也就剩了一件单衣。
“来,披上。”他说。
“不用。”
“听话。”
“不要。”
“你会着凉的。”
我拿起步子,要往前走,谁知被他一把攥住胳膊。
我惊慌得不知所措。
“你看你紧张的。”他耸耸肩,调皮的说。
“放开。”我轻轻的说。
“起风了,不要再往前走了,”他将手向下移到了我的手臂,接着是手背,“你看看你,手这么凉,还说不会着凉。”
我赶忙从他的掌心抽离。
我感觉到更饿了。肠子里面咕噜咕噜在响,我正想说要回去了,却听见他温柔的说:
“我喜欢你。”
没待我反应,他结实有力的双手已经摁住我的肩膀,他的身体前倾,头脸靠近我的前额,嘴巴差点碰到我的鼻子。他的嘴巴和下巴,我之前就有观察过,嘴巴周围一根胡须也找不到,干净的如刚洗好的桃子。不知道是剃得太干净,还是压根就还没有长出来呢?这个问题,我和楚月也都有讨论过。流年的嘴巴周围就不是那样,虽然干净,可起码一看就知道那是用剃刀刮过的。
他的气息粗重起来。
“査小落,我喜欢你好久了,好久。”
“……”
这一刻还是来了,我一直等待的这一刻终于来了。可是,为什么,这一刻我却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狂喜,反而是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呢?
“一直犹豫该怎么告诉你,怕说出来会吓到你,怕影响你的学习,怕影响我们现在这种简单自在的关系,怕你会不理我……”
“……”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什么,怕过什么。”
“我——”
他把我的手拽到他的面前,然后,将他温热的鼻头贴了上去。顷刻间,有电流从上至下通过我的身体。有些晕眩。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的闪电吧,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无法告诉任何一个人。
?
☆、月光下的画
? 我该怎么办?
幸福的闪电,是甜蜜的陷阱,我愿意掉下去,但不能掉的那么快。
人们在陷阱边上流连,渴望下面的那个宝贝,但又有谁真正知道,一旦掉下去以后,甜蜜会否随之退去,接着,苦涩接踵而至。
“白若水!”一个挣脱,我缩回那只还沾有他鼻尖温度的手。
我向后退去。
他愣愣的看着我,重重的喘息声,如鼓动的风箱。两只眼睛里闪耀着光芒,月光下,像两颗燃烧的水晶球。
“査小落,我喜欢你……”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也不睁,“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女朋友?”砰砰砰,我的心脏在跳动。
“你同意啦?”他兴奋起来,眼睛更亮了。
“不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什么是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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