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室友 作者:筱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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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翔子的表情,他是很不愉快,我也不会去问。
翔子拿起一张照片,皱着眉头对凯文说:“那天那个男的非说他的猫在笑,你能看出来这猫在笑嘛?”
凯文也挺严肃,他看了看照片,微微一摇头。
我猛一听翔子的话就觉得可乐,看看他们全是满脸不屑无可奈何的模样,没好意思笑出来。我向翔子把照片要过来观赏,只见一只黑色肥猫,瞪着两灯泡似的眼睛,虽说很精神的一只猫,可绝对看不出来它是如何微笑,媚笑,或者开怀大笑。
“猫在笑?……哈哈”我终于爆发。
接着凯文笑,赵海笑,老方做出猫笑的鬼脸,翔子也笑着。
当时是接近上午12点,先是老方看见有几辆警车从远处开过来,凯文立刻喊了一句:“可能是轰我们的,快走。” 接着所有人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翔子在这里算动作慢的,我也赶紧忙活,脑海里瞬间闪过国内被查抄的个体摊贩,被驱逐的外地农民工。
警车果然停在我们画画的路边,我对翔子喊:快走啊!连东西南北也顾不上搞清楚,我们仓惶夺路而逃。我夹着手里的东西生怕掉一样,我看看身边的翔子生怕和他失散,我拼命地跑生怕被警察捉去。
当跑到个似乎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后,我们急速喘气,我感觉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自大学毕业,已经多少年没这么加强体育锻炼了。我抬头,看见有人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让见多识广的纽约人住足观望是很幸运的,可见刚才两个大老爷们,夹着抱着行李拼命猛跑的景象是他妈多么的壮观了。
我笑了,用中文大声问翔子:“怎么着?还画不画?”
“要不算了?可周六特别好挣……”他在犹豫。
“那就接着画,走,找个好地方去。”
我们很运气,找了个没有开门的小店前,有房檐,而且那条路上行人不少。零星的小雨还在飘,气温更低了。
翔子坐在那里收拾东西,一句话不说。如果是从前的我也会沉默,如今的我话是越来越多。我问翔子如果被逮捕会怎么样?非法打工驱逐出境?
“你这个号称对美国了解的,这都不知道?……”戴晓翔似乎在随意释放怨气:“画画属于言论自由,宪法上写的谁也不能违背。警察就能以妨碍交通来查抄,据说呆几个小时交点罚款就放了。老方和凯文都被铐进去过。”
我不跟戴晓翔一般见识,继续说:“平常我看警察还跟你们打招呼呢,怎么突然就抓?他妈的敢情美国也一窝蜂,到时候来个严打什么的。”我说着不禁无奈一笑。
翔子又沉默。
真邪门,那天天气那么冷,还下着小雨,生意却很好,不长的功夫,翔子已经挣了60块钱。我一直坐在旁边陪他。翔子撮撮手对我说:手都僵了,画不动了。
我离开翔子,找到一个快餐店买了汉堡,又特意在咖啡店里买的咖啡。我拿回去时已经没有客人,翔子说他不饿,手捧热咖啡慢慢喝着。
戴晓翔转过头,突然对我笑,说:“谢谢!”
我用不解的目光问他。
“咖啡,你还挺会买的……”翔子说:“哎……这他妈的……”翔子又笑了:“被人追得四处逃窜,跟他妈丧家犬似的……”翔子难得这么骂娘。
“有什么的,这就叫经历,人生若没有很多经历也他妈没意思。”我安慰翔子。
“怎么这么巧,这破经历还让你赶上了。”翔子依然在笑。
“缘分,说明咱俩有戏。”我很自然地开了玩笑。
翔子又一次很暧昧地注视我,似乎是他刚来纽约的那个夜晚,似乎是我从国内回来时机场里的眼神。
翔子收回目光,把咖啡放地上,开始收拾东西,他说:“不画了,今天挣够了,走走走……”
那天回地下室后,我们把暖气开到最大,一直在床上赖着。
翔子说他在国内都不屑找周围那些漂亮没气质的女孩上床,好看的洋妞都玩不过来,现在七十岁老B太太敢他妈的性骚扰他,还他妈B一而再再而三。因为他现在就是个街头要饭的,社会最底层的!
我侧身面对翔子躺着,听他骂得痛快淋(离)。
那次事情之后,翔子完全停止创作,他又开始一门心思地念英语了,并且床上和我干得热火朝天。
三十三
市大有两个教授,他们的名字在我这种越来越堕落、粗俗的人口中显得很特别,一个是“基基”教授,一个是“帝克”教授。基基是个挺温和的人,如同他的名字,有东方式的精明与智慧,但帝克不太可爱,明显带有西方人的生猛。
帝克的学士和博士学位都是在最知名的学校拿的。他经常做的事情是当众擤鼻涕,三九天穿着条短裤跑到讲堂上。上课时他最喜欢说着说着突然提问,如果回答不上来或者答错了,他就对那个至少硕士在读生说:你应该回高中去上课。
但这些依然不是帝克的最大特色。那时我认为他的真正特色是个虐待狂。其中或者期末考试时,他让学生从下午六点考到半夜十二点,而他自己坐在前面大吃二喝着从中国快餐店里买来的“偷负”,他一直认为豆腐是最健康的食品之一。
当然后来的所有事情证明帝克是个很好的老师,甚至令我佩服。第一表现在他是全系唯一能清晰准确念出我中文名字:高肖华的老外,第二他给我的成绩是A,第三,从前所谓中国很牛的学校X大的教授们不讲也不考试、因为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内容,终于在帝克这里搞清楚,并且受益匪浅。以至于后来我在面临重大抉择时会找帝克聊一聊,听一听他的建议,这小子思维敏捷思路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天我就是那样饥肠辘辘地看着帝克在吃喝,看着那些头疼的试题,心里骂着丫真变态,估计和女人上床时更变态,肯定他把女朋友绑起来臭揍一顿就心理满足了。
从学校里出来是12点,半夜里地铁的运行时间和白天完全不一样,所以做了两个半小时才到的家。深夜,皇后区里一段几乎没有黑人和西班牙人出没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好,没人总比有人好。我深呼吸,空气里没有冬季北京深夜烟熏的气味,可也不是清新的感觉,好象某种我形容不出的、或者说总是陌生的味道。
快到家了,我加快步伐,想着冰箱里还有什么剩饭,想着钻进翔子温暖的被窝儿。在侯太太巴掌大的小花坛旁边,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我更快地走甚至跑了几步,当时我真的心猛跳一下,因为惊讶、一丝恐慌,或者还有……难以置信。
“怎么站这里?”我瞪着眼睛问
“……”翔子满脸疲惫地,带着木然又欣慰的表情看我,没立刻回答。“……你上哪儿去了?我……”翔子的声音低沉甚至沙哑,一只手里还掐着烟头。
“你在外面等多长时间了?”我打断他问。
“我出来好几次,为什么这时候才回来?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去……”他说着脸色和缓了,甚至带点笑意。
我没笑,因为我情绪在波动中,我就想着象个女人似的扑到翔子怀里,或者把翔子搂到我怀里也行。但我做的动作是已经拉着他的一只手,没想到翔子的手握我握得更紧。深夜里路灯下,我们片刻……深情?深情地凝视对方,是深情这两个字,我不认为自己判断失误。我语言能力有限,找不到更贴切有力的形容词去描绘戴晓翔看我的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只是在他的注视下,我心慌又气短,我羞涩又兴奋,我想立刻跪下来为他做,想立刻扒了衣服上他。
可惜凝视之后我们既没有热情地拥抱接吻,更没有宽衣解带。进屋后,翔子帮我热饭,陪着我吃饱了,然后我们商量着一人养个手机至少是个寻呼机,关键时刻能够相互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人间喘气。
就寝的时间我们终于做了。翔子并没有表现出同往常不一样的兴奋,然而我有,所以我开动脑筋,在让他满足之前,开口要求他为我口*。翔子避开前端用舌头很敷衍地侧面舔两下,又用上他的手。我把翔子放倒,试探一些从前没敢试探的动作,翔子有拒绝的意思,他不满地喊出华子和肖华四个字。在我凝视翔子后,明显他放弃了些抗拒,但很快他不但抵抗还对我反扑过来。
我没有挣扎拒绝的动作,不是我期待着他那样做,而是想对翔子表达一种感受:此时此刻我愿意尝试任何方式,只要是同他戴晓翔在一起。不过翔子最终也放弃了。他开始亲我,非常热情疯狂地亲吻我,由上而下,由头到脚……
激情过后,翔子面带微笑亲我的嘴唇,然后搂着我静静躺着。
是翔子先入睡的,我在胡思乱想。我琢磨着就为了能和戴晓翔这么一起睡觉,我能够尝试某种生活方式,我愿意承认自己原本不想承认的东西,真的,我认命了。但前题应该是他戴晓翔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他有,也许没我那么强烈,但一定有。我做出以上判断。
三十四
翔子开心地告诉我有人找他画画。具体解释就是早年混在美国的中国画家在一些商业区或者交通要道开了些小店铺,给过往的行人画些廉价的肖像。他们接的活儿太多,根本画不过来,特别是从11月到12月25号以前。他们于是在街头寻找如翔子老方这样的人。
对翔子来说那是旱涝保收的工作,不用去外面风餐露宿,只要拼命在家画,钱就滚滚而来。有一次老方和我抽烟时闲聊,他开玩笑般地讲:别说女人长得漂亮就什么都有了,男人长的好也一样,你看帅哥,马克他们给他的活儿又多又好,而且价格还高。谁让人家小模样帅呢。
当我同翔子谈起老方时,翔子说老方有家有孩子年龄又那么大,比他艰难,所以他还替老方向马克他们多要些画,或者把自己的画匀给老方些。我问翔子为什么马克不愿意多给老方画儿而且付的钱少,翔子说那是因为老方的画儿笔触太明显,很多客人不喜欢,而且有时画不象。客人要退货,马克他们只能修改,很耽误时间。
老方全凭着人开朗脸皮厚才和马克他们混得这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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