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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几乎是飞奔着逃离现场，他快步下楼，天已经全亮了，小区的树枝上小鸟开始叽叽喳喳叫着，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金黄色的阳光投在身上，在身后留下长长的人影。刘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公司。

　　刘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熟悉的环境让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最近她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无一例外都是因为Joy，一次次失控，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就像刚才，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Joy是他买来的男宠，要占有他很容易，一开始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买他来的价值并不是上床。后来事情开始逐渐走样，随着他对他的欲望越来越深，刘也越来越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意识到，那就是传说中潘多拉的磨魔盒一旦打开，世界有可能毁于一旦。

　　刘很喜欢一句话，也是他的座右铭：莫忘初心。他这么艰辛一路走来，想要的是什么？利用F帮的资源赚钱，赢得尊重和名誉。他一个人拼命读书，从中国拿了奖学金到这边上大学，从小就因为家境不好被所有人看不起。他想要努力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人生，却被其他同学当成书呆子，只会学习的怪物。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眼里轻蔑的眼神，那种告诉像是他告诉他：你无论怎么努力都没用，我父母给我铺好的路，我一出社会就能甩你好几条大街。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以上，终于有了今天的成就。现在F帮的变动也让他的事业如履薄冰，虽然与Faye和Lid结成了强大的同盟，但只是因为有着共同利益。这个时候更要注意保持自己的价值，这样才不会轻易被盟友丢下。

　　刘摘下眼镜，闭上眼睛捏了捏睛明穴。十多年的打拼已经让他感觉有些疲倦，现在马上就到决胜负的关键时刻，一定要扛住，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刘看了一眼桌上相框里裱起来的四个汉字“莫忘初心”。除了最初的梦想，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他自己。

　　Joy看着刘离去的背影，一个人坐在床上大哭，他感觉自己好可悲，把自己弄得像个怨妇，还泼妇一般的祈求对方的宠爱。Joy整整哭了半个小时，把积累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和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他像惩罚自己一般，将自己从小发生的不幸一一回忆了一遍，哭到失去力气，哭到没有眼泪，哭到觉得再也无事可哭。

　　他想起师父跟他说的那些话，现在他更加明白了师父的意思：要么掌握命运，要么接受命运。只有这两种选择，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如果你够强大，就掌握自己的命运，让事情按照你的意志发展；如果你不够强大，那就接受命运，在命运的夹缝中寻求短暂的安逸。身为男宠的他如果选择接受命运，那他将失去身体、失去尊严、失去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东西，他只能选择麻木不仁才能换取半点安宁。如果选择掌握命运，在奋斗的道路上，他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身体、尊严、爱情。两者都要牺牲，唯一的区别就是后者是有目的和希望的，还有一点信仰可以支撑着他。这让他想起潘多拉的魔盒，所有灾难之外，还留了唯一一点希望，有了希望就可能有一切。

　　他擦干眼泪，走进浴室冲了个澡，看见镜中红肿的双眼，他告诉自己：今天他要把一生的眼泪全部哭干，从此和过去决裂。今天的Joy将获得重生，他要变得坚强，要试着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将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

 

　　☆、渐行渐远

 

　　当天下午，Joy去楼下的社区诊所换了药，向帮里请了两天休假。晚上他主动联系Jimmy，约他出来吃饭。

　　Joy一见到Jimmy，就感觉眼前这个人变了，不再像从前一样容易亲近。虽然Jimmy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就像前几天的争吵从未发生过一样。

　　“今天怎么想着约我出来吃饭？”Jimmy刚一坐下，就看见Joy右手臂上缠着纱布，开口问：“你怎么了？受伤了？严重不？”

　　Joy用左手轻轻抚了一下伤口表面的纱布，抬头看着Jimmy说：“没什么，一点皮外伤而已。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还没听说？”

　　Jimmy感觉到Joy脸上凝重的神情，在脑中搜索了一下这两天接收到的信息，摇摇头：“什么事情？没听说啊。”

　　Jimmy是被分到北部社团总部大楼负责协助安保工作，每□□九晚五正常上下班，工作环境相对简单一些。但是北部的安保工作也就是跟在Gary身边的人，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Joy也有些纳闷。

　　“昨天晚上Carl死了。”

　　“什么？”Jimmy露出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昨晚在红丝带酒吧，Faye和刘承志在包房里谈事情，他混进去偷资料被现场抓到。听说最后他供出来是Gary指示的。昨天晚上Gary连夜赶过去，最后把Carl按照叛帮罪论处，打个半死之后丢出去沉海了。”

　　Joy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看着对面坐着的Jimmy，后者却陷入了持久的沉默，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在Gary那边就没听到任何消息？”

　　Jimmy机械性地摇摇头：“没有，我是负责协助北部办公楼的安保，那里接触到的都是漂白过的产业。Gary自己有一个保镖团队，全是F帮的核心成员，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都是直接安排那些人。今天一天Gary都没回办公室，公司也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Joy看见Jimmy有些神情恍惚的样子，情急之下抓着Jimmy放在桌子上的右手，关切的说：“Jimmy，虽然你现在暂时没有接触到Gary那些见不得人的业务，但是你呆在他身边也千万要小心啊。如果Carl临死前说的话是真的，他为Gary卖命，最后还是落得这种下场。不光是Carl，还有Rat以前也是被他利用完就抛弃。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Jimmy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恩，我会小心的。现在我干的都是些外围工作，暂时不会有危险的。”Jimmy握了一下Joy抓着他的手掌，巧妙地将自己的右手抽回。

　　“你爸爸身体好些了吗？”

　　“这几天在家休养，自己好多了，谢谢你。”Jimmy微笑着说。“你的手臂也是昨天晚上受伤的？比起我，你更应该小心才是。酒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事件发生的频率也高。你看这才不到一周，你就受伤了。”

　　“话说昨天晚上Carl究竟是怎么招供的？过去只知道他借着头牌的身份广泛巴结重要人物，没想到他真敢干这样的事情。”Jimmy坐着的身体前倾，一脸八卦的样子打听着。

　　Joy迟疑了一下：“一开始我和两个司机都在包房里审讯Carl，他们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他忍不住招供说是Gary指使他这么干的。他刚说出Gary的名字，我和两个司机就被赶出了包房，只剩Carl、Faye和刘承志三人在里面，半个小时后，Gary单独一个人进了包房。我一直在门外守着，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Joy可以隐去了手机和录音的事情。

　　Jimmy若有所思地回应了一声，继续问：“那你知道Carl偷的文件具体是什么吗？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

　　Jimmy问的问题越来越敏感，让Joy逐渐提高了警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一直在监控室守着，只能看到包房门口的画面，里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那你就没听刘承志提起过什么？”Jimmy锲而不舍地问。

　　Joy皱着眉头，还是强压住自己内心的不满情绪，有些生硬地回答：“没有，自从我从刘家搬出来后，很少和刘先生见面。”

　　Jimmy意识到Joy的戒心，连忙轻松地辩解说：“哦，我只是有点被Carl的事情吓到了。虽然之前就感觉他跟我们两个不是一路人，但是毕竟也已经入帮一起参加集训，我从没想到他会发生意外。听到这件事我心里其实挺难受的，就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如果他真是咎由自取，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就怕他是被人冤枉。”说到最后，Jimmy还抬头看了Joy一眼。

　　Joy只是听着，心里其实对Jimmy的辩解并不买账，他知道Jimmy今天一心就是想打探消息。他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是只是装作不知道？他是自己好奇想要打听Carl死亡的真相？还是背后有人授意他来打探消息？Joy顿时觉得心好累，自己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交上的一个朋友，短短一周时间，就变得谈话都要相互试探相互提防。算了吧。本来自己约他出来吃饭的目的也不单纯，他一直想找机会说服Jimmy加入他们的阵营，顺便打探消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也干着同样龌蹉的勾当，怎么有立场责怪别人呢？他们之间的友谊，最好的结束方式就是：两人都从这场斗争中生存下来，然后相忘于江湖吧。

　　Joy叹了口气：“逝者已矣，无论真相是什么，都只能接受他离开这个世界的现实。而活着的人，则要好好继续活下去。”

　　Jimmy听完之后也陷入沉思。这顿晚饭就在这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两人相互道别，这一别，两人的世界将渐行渐远。

　　Jimmy走进地下停车场，电话就响了。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上你左手边那辆黑色的车，打着双闪的。”

　　Jimmy顺着电话中的指示，看见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停在停车场入口处附近。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汽车就点火发动。他不认识开车的司机，但是从他手臂和脖子上的纹身可以判断他是一名帮派分子。Jimmy挂断电话，正要开口问接下来去哪儿，后座传来一个声音，就是刚才电话中的中年男子：“我们走吧，去见Gary哥。”

　　Jimmy一回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Hardy，他是Gary的贴身保镖。Jimmy在很多场合都见过他，但是从未打过招呼。

　　“Hardy哥，原来是你。我们这是去哪儿见Gary哥？”Jimmy笑着主动和对方打招呼，可是对方仍然一脸冷冰冰的样子。

　　“到了你就知道了。”Hardy简单回答，并不打算和他闲聊。Jimmy也乖乖闭上嘴。

　　汽车在城市中穿行，在Jimmy熟悉的道路上奔驰，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了北部社团总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他们回到了他每天上班的地方，熟悉的环境让Jimmy一直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他跟着Hardy坐在顶楼专用的直升梯到了顶楼19楼，Gary的办公室就在这里。一出电梯门，整层楼都黑漆漆的，只有最里面的总裁办公室亮着灯。在走廊上就能听见Gary的咆哮声，他正在发火，而且火大得厉害。

　　Hardy敲了三下门，进门汇报Jimmy已经带到。Gary怒气冲天的将办公室里面的炮灰手下全部赶出来，吩咐他们在走廊上等着，单独叫Jimmy进去谈话。看着一群在手下面前也是呼风唤雨的负责人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出来，Jimmy的心不禁紧张起来。

　　Jimmy一踏进办公室，看见里面一片狼藉，文件和报告四处散落，地上还有玻璃杯的碎片。Gary的情绪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语气平静指着对面的一张椅子说：“坐吧。”

　　Jimmy老老实实地坐下，面无表情的一言不发。

　　“刚才Joy跟你说了些什么？”Gary问。

　　Jimmy从兜里掏出手机扔在桌上：“你自己听吧。”

　　Gary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盯着Jimmy：“现在我要你跟我说。”

　　Jimmy停顿了几秒钟，缓缓开口：“你让我问的事情我都问了，不过他只听到Earl供出是你指使的，后来他和两个手下都被赶出包房，里面只剩Faye、刘承志和Carl，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Gary靠在椅背上，左右来回轻微转动着椅子，右手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桌面，头微微向上抬起，像是在思考什么。“继续。”

　　“他……他想让我投靠他们。”

　　“很好。”Gary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可是我没答应，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的。”Jimmy看见眼前的人阴晴不定地回答，连忙辩解到。

　　Gary满不在乎地说：“恩，我知道，你别紧张，我只是在考虑你今后能做点什么。”Gary思考了一下，继续说：“要不这样吧，你就假装投靠他们，帮我打探消息。”

　　“不可能，他们不会相信我的，你听过录音就知道了，今天Joy明显就是在回避我的问题。”Jimmy感觉自己的忍耐就快到极限了，他跟Gary不是一路人，跟Carl也不是一路人，他做不了这样高难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