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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冯四真恨自己会有不好的想法，因为他的那些坏想法总会灵验。

　　葛晨没走多久，一个滑轮鞋的小男孩，失去控制般，快速地滑向青年，眼见着将要迎面撞上。

　　冯四惊得已经当场愣住，做不出反应。他睁大眼睛，立即看见韩翊像是怕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拦腰抱起青年。

　　好在，韩翊和小男孩，差身而过。

　　就差那么一点点，不到几厘米的距离。

　　冯四吃神地缓了缓气，随即朝两人跑去。他见韩翊的手将青年抱得紧紧，韩翊的额头竟在流冷汗。

　　也是，他都心有余悸，更不用说韩翊。

　　他想问一问韩翊，说一两句关心的话，也得告诉韩翊，先将青年放下，因为青年的肩膀明显被勒得疼。

　　他还没张开嘴巴，青年却先礼貌地说：“您好，请问您是哪一位？能先放我下来吗？”

　　韩翊好似听不见，没松手。冯四手指轻碰了下韩翊的手，提醒韩翊。韩翊这才像从惊吓中回神，将人放下。

　　冯四庆幸说，“是我，你隔壁病房病人的朋友。刚刚有个小孩差些撞到你，我怕你受伤，只能将你抱起来。你不介意吧？”

　　青年回说，“我应该谢谢您，不介意，谢谢您了。”

　　葛晨急急忙忙地跑着，他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将他吓得不轻。一跑到青年身边，他便问：“小叶啊，你没事吧。”

　　青年摇摇头，“马先生救了我，我没事。”

　　葛晨对着韩翊看了一眼，说不出滋味。他心里暗暗想，真的救小叶的人，只能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站着。

　　韩翊的脸色铁青，他不由地，开始心疼起两人。

　　葛晨说，“你没事就好。”

　　经过这突发事件，谁都没了继续待在花园的意思。

　　葛晨扶着青年走回病房，韩翊和冯四不紧不慢地跟随。

　　等青年回到病房，在另外三个人的注目下，乖乖躺回病床上的时候，冯四低头，竟看到韩翊不住颤抖的手。

　　韩翊居然还在恐惧之中，久久不能平复。

　　冯四犹豫着伸手，握住韩翊的手臂说道：“他没事，你救了他，你看，他正在笑。”

　　“韩翊，他真的没事。”

　　他的安慰好像起了作用，韩翊的手渐渐地停了抖动。

　　接下来的几天，冯四彻底明白了何为用情至深。

　　韩翊几乎是全天看着青年，目光不敢看向别处，连吃饭也是匆匆几口，草草了事。睡眠更不用提，他问过值班的护士，护士告诉他，韩翊总会半夜起身，观察青年的情况。

　　仿佛在以命换命。

　　到底谁欠了谁，谁在折磨谁？

　　

　　

 

　　☆、第三十一章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葛晨接到罗昇佲的电话。昇佲告诉他，一个远在国外的中医癌症研究者，研究出了一种抗癌的中药。

　　昇佲想让小叶先服用，死马当活马医。

　　中药药方昇佲已经发到他的手机上，若在之前他需要做的就是询问小叶，问他是否同意以身试药。可此时，韩翊在这，他不能不征求韩翊的意见。

　　罗昇佲不清楚这副中药的疗效到底如何，不清楚是否有副作用，葛晨自然也不清楚。

　　尽管心里忐忑，老实的男人还是在隔日早晨看到韩翊时，朝对方眼神暗示，让韩翊跟随他走到顶楼。

　　韩翊一贯的冷脸，等着他开口。

　　葛晨低着头，想着从何说起。半响，他从口袋里将手机拿出，将短信息打开，递给韩翊。

　　韩翊狐疑地接过，看了几眼，问道：“这是什么？”

　　葛晨说，“中药的药方。”

　　韩翊问：“你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葛晨对着韩翊，将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眼不敢抬起，微微侧过头等着韩翊的回答。

　　他的余光瞥见韩翊的脸色越来越差。

　　韩翊问他：“这个中药还没有经过认证？”

　　葛晨说不出肯定，只点点头。

　　没几秒后，韩翊接着问：“罗昇佲让他用的？”

　　葛晨依然点了点头。

　　他不清楚韩翊是否会同意，正如他不清楚韩翊此时的内心挣扎。

　　葛晨不作声，等了半响，韩翊也像是说不出话来，一声不吭。葛晨看了眼时间，不管韩翊怎么决定，小叶等会儿就从医生那检查出来，他得赶紧回去照顾小叶。

　　过了会儿，葛晨实在不敢再等，他问道：“您同意让小叶服用吗？”

　　韩翊的声音带着些犹豫，“万一，药有副作用，或者根本没用，那该怎么办？”

　　葛晨心头一沉，他也担心，可又没有解决的办法。他朝韩翊看去的目光，有些闪躲，“这个，昇佲说只能碰碰运气，说不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韩翊的口气一下子火爆，“我不同意，什么都不确定就让他尝试，就是在拿他的命开玩笑。现在，我还能每天都看到他活着，要是……”

　　未完的话语，韩翊哽在喉咙里，充血的眼眸，看着满是恐惧。

　　葛晨一征，他能够理解韩翊的心情，他扁了扁嘴，“那……那就不试，我先回病房，看看小叶回来没有。”

　　没等韩翊回应，葛晨快速转身，大步离开。他赶到病房时，几名护士正搀扶着青年，将青年扶到病床上躺下。

　　一个跟他较为熟悉的护士一见他，立即把他拉到门外，贴着他的耳边小声说：“葛先生，叶先生的情况不太妙。医生说最好让叶先生，尽快化疗。”

　　葛晨心头顿时更难受，他压低声音问，“那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做化疗？”

　　护士回说，“今天下午就行。您要注意了，天气太冷，不能让叶先生受凉。”

　　葛晨向护士道了声谢，透过门上的窗口，他看了看青年。叹了几口气，他转身对着身边的护士说，“麻烦您在这帮我照看小叶一会儿，我等下就过来。”

　　他想往楼顶去找韩翊，抬头却见韩翊已然在他身后，他吓了一跳。那刚刚护士说的情况，韩翊也听到了？

　　葛晨干张着口，不知该怎么说。韩翊也没等他说出个什么话，越过他往病房里走。葛晨随即跟着往里面走，心不由直跳。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怕韩翊一时冲动，带小叶离开。

　　可他的预感好像并不灵验，韩翊只是面朝着青年站着，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专注又迷念。韩翊一句话不说，就这样一直看着，看他和青年交流，看青年吃下为数不多的午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慢慢地熬到下午。

　　葛晨觉得时间差不多，小叶该去做化疗。他眼神示意韩翊，手指了指门外。韩翊面无表情，见了他的提醒，隔了一段时间后，才指着门外，暗示同意。

　　葛晨弯腰对青年关心着说，“小叶，要做化疗了，你能承受吗？”

　　青年说，“可以，又麻烦你了，老葛。”

　　葛晨难看的笑笑，“以后别说什么麻烦之类的话。”

　　说着，按响了床头的按钮。

　　不一会儿，两个护士走了进来，带着葛晨和青年去往化疗室。快到化疗室时，葛晨回头望了一眼，韩翊远远地尾随在后方。

　　就像舍不得心爱的东西让给别人，心疼却是无可奈何。

　　化疗室的门关着，护士说里面正有一个人在接受化疗，他们得等十几分钟。葛晨拉着青年的手臂，让青年在休息椅上坐下。

　　韩翊站在远处等着，目光自然还在青年身上。

　　突地，韩翊身上传来电话铃声，葛晨抬眼看见韩翊慌张地接了电话，迅速跑开。葛晨不知道此时是谁给韩翊打电话，但他担心，毕竟韩翊是青年看得比命重要的人。

　　好在，没多久韩翊就接完电话走了过来。

　　还没容葛晨看清楚韩翊脸上的神情，是更冷还是缓和，化疗室的门“砰”地开了，护士推出来一个刚做完化疗的病人。

　　病人全身找不到一丝血色，毫无力气的摊在轮椅上。

　　葛晨见惯了，心头仍有些犯苦。

　　护士走到青年身旁，扶起青年，“到你了，叶先生。”

　　葛晨也扶着青年，一起走到门口。忽然，身后有人一个猛地拉住青年，青年问：“怎么了？”

　　葛晨也困惑，他见韩翊脸色慌张，眼神盯着刚刚离开的病人，他顿时知道韩翊是被做完化疗的病态惊吓到。

　　韩翊没法回答青年的问题，葛晨只好说，“那个，小叶，还没到你，我们弄错了顺序。”

　　青年理解似的，“嗯”了一声。

　　葛晨看到韩翊朝他不停招手，他让护士将青年扶到休息椅旁再坐下，他急急忙忙跑向韩翊。他跟着韩翊到了化疗室前面不远的，医生办公室里。

　　韩翊急说，“化疗，先不做了。”

　　葛晨说，“可……”

　　不吃中药，不肯化疗，怎么克制病情。这么直白的话，葛晨怕伤了韩翊，只好卡在喉咙里。

　　韩翊像是不明白他难言的话，“化疗根本治不好，何必让他白受痛苦。你去找个理由告诉他，化疗不做了。”

　　葛晨为难，不知所措，韩翊舔了舔干燥的下嘴唇，好像另有打算，“去啊，我等会去找医生，你先把他送回病房。”

　　口气，不容商议。

　　葛晨只得听话地走回青年那，吞吐着，以医生下班为由，将青年带回病房内。

　　他焦急地等着，他想不到韩翊要和医生说些什么，可他只能等待。

　　

　　

 

　　☆、第三十二章

 

　　夜幕，带着少许的星星悬在空中。月色并不明朗，洒在冰冷的地面上，渲染出一片凄寒。

　　韩翊孤身在通着凉风的顶层入口站着，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他的脑袋里，反反复复回想着他朋友告诉他的讯息。

　　他下午在等青年进化疗室时，他朋友给他打来一通电话。他朋友说江昕语从没有做过眼部手术，至少查不到任何资料。

　　他朋友还警戒他，他母亲已经回到上海。

　　韩翊不时冷笑，他可记得十分清楚，那女人的眼睛几年前险些瞎了。但现在却明亮，干净得像他爱人的双眸。

　　他不是个可以操作的玩偶。

　　他母亲，江昕语，她们做的够狠毒。他要将青年失去的，一一连本带利夺回来。他不会让他所爱的人，白白受苦。

　　明确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韩翊不由自主，摸了摸上衣的口袋。口袋里的香烟是十几天前冯四留下，放在床柜上的唯一一包烟。

　　冯四怕他烦躁，控制不住对烟的渴求。

　　韩翊熟悉地拆开香烟，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放在嘴边叼着。此刻，他确实烦心，恨意，疼惜，各种情绪交叉在一起。

　　可半响过去，他的手扣不起打火机。

　　相持的手，终究将一根烟放回烟盒，连着整包烟一齐随手扔下几十栋楼的高空。

　　韩翊回了个身，径直地去往他早想去的地方。

　　医生办公室的门紧关，韩翊用力地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医生像是知道门外是韩翊，已经将青年的病例表放在办公桌上，一副等着他来又胆怯的模样。

　　韩翊拿起病历表，翻着，看了一遍。他盯着医生问：“我问你，他的情况是恶化了吗？”

　　医生躲避着韩翊的目光，话不敢回，艰难地点了点头。

　　韩翊心头一沉，“恶化的严重吗？”

　　医生立即摇摇头。

　　韩翊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